龍衡的眼眶不自覺的熱了。他一把將她擁在懷裡,激動的連聲道:“好,好,好,我們一道,上窮碧落下黃泉!”
擁着她,偏頭吻她的發,他輕輕道,“等到了下面,我帶你去見我的爹孃叔嬸,還有我的弟弟妹妹們,他們一定都會很喜歡你的。”
“真的嗎?”紫戀擡頭,竟有些醜媳婦要見公婆的緊張羞澀,“可是你家人一定都長得非常好看,哪像我……”
“不會的。”龍衡笑道,打消她的顧慮,“你長的也很美。你的美是骨子裡的,只有會識人的人才會在第一眼就看到你的美。而我的親人,在塵世打滾這些年,早就練就了一雙識人的火眼金睛,他們不是那種只看表象的人。”
“如果是這樣,那便最好了。”紫戀慘淡的笑着,把自己埋進他懷裡。
火舌早舔到他們棲身的房間。窗戶,屋頂都燃了起來。灼人的熱浪一波一波的拍打在他們身上,襲擊着他們的每一處。
抱着她越發顫抖的厲害的身體,盡力用自己的身體護着她的,龍衡問道:“紫戀,你怕嗎?”
“怕。”紫戀用顫音答道。
龍衡心中一沉。她終究還是後悔了嗎?
“那……”這個時侯送她出去,她還能平安脫逃嗎?
“但我更怕沒有你在身邊的日子。”紫戀緊跟而來的一句話,把他從灼人的地獄拋升到風輕雲淡的天堂。
喉嚨裡好像堵上了一塊骨頭,哽咽得他難受。
“紫戀……紫戀……”閉上眼,攬緊她,龍衡把頭埋進她的發間,溫柔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的呼喚着她的名字。
猛然擡起頭,看着園外手執兵器卻懼於火勢不敢上前的御林軍,他忍不住發出一串仰天長笑。
“娶妻如此,此生無憾矣!”
呼--
火舌竄進屋內,傢俱着火了,大火向他們這邊燒來。龍衡牢牢護着紫戀,兩人往相對安全的地方挪移。
紫戀緊緊抱着他的腰,閉緊雙眼,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只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幾乎快要把自己揉進他的骨血中去。
……衡的懷抱,還是一如既往的如此堅實溫暖,好像可以爲她擋去一切風風雨雨。在這樣的懷抱中死去,和他一起,她不悔,卻也不能說無憾。
……相依相偎,這簡單的幸福,竟也是如此短暫。
……真的就要這樣死去嗎?好不甘心。
……不知道,等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會在哪裡?是忘了一切,轉到下一個世界裡爲人,還是回到現代,和紅姐團聚?
……到哪裡都好,只是希望,醒來之後,還可以再遇到他,和他再續前緣。
……
“哥哥,娘子!”不經意間,一個熟悉而急切的聲音傳入兩人耳際。
軒兒?龍衡與紫戀具是一驚,驚愕的對視一眼。
看到對方眼中的不可置信,他們肯定--剛纔這聲音絕對不是錯覺!
一齊往外看去,剛好看到一個身着鎧甲的挺拔身影正往火場裡趕來,後邊的人怎麼也拉他不住。
“小姐!”又是一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叫喊。趁着衆人的注意力都在龍軒身上,一個嬌小的藍色身影緊跟在鎧甲之後,也闖進了火海之中,直衝這邊而來。
天哪,他們來做什麼?和他們一樣找死嗎?
從龍衡懷中跳出來,紫戀衝到門口,對排除萬難趕過來的兩人大叫道:“軒兒,隨兒,你們快走,快往回走!不要進來!”
“娘子!”“小姐!”急急往這邊趕來的兩人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已是離房間越來越近。
“你們快走,快回去--”紫戀跳着叫着,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對他們喊着。
一句話還未喊完,她只覺一陣颶風從背後刮來,頸後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她便失去了意識。
最後停留在她腦海裡的,只有一片放肆的火海,還有不顧一切向他本來的身影。
頭痛……
脖子也痛……
腦袋暈乎乎的,渾身上下,每一跟骨頭都是懶懶的,讓她昏昏沉沉的直想睡覺。
但是,好累,好像已經睡了很久了,濃濃的疲倦籠罩全身,她甚至連動一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有一個聲音,熟悉的,溫和的,淡淡的,一直,一直在耳邊催促着她快快醒來。
醒來,做什麼?
有誰在等着她嗎?
輕輕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很輕,很慢,似乎是怕吵醒了誰。但……還是吵醒了。
是誰?誰在她旁邊?是誰打擾了她的好眠?
睫毛微微顫了顫,佟鏡遙努力睜開眼睛,一縷光線透了進來,她看到一個朦朧的身影在眼前移動。
抿了抿乾燥的脣,她輕輕道:“誰--”
話剛出口,那個朦朧的身影便衝上前來,興奮地叫道:“王妃,您醒了?”
陌生的聲音,吵得她頭更疼了。
眨眨眼,佟鏡遙努力把眼睛睜到最大,想看清楚那人究竟是誰--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小巧娟秀的女性臉龐。白白嫩嫩的臉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頭上的雙髻有些凌亂。
--不過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
不認識。
環視四周--花雕窗臺,紅木傢俱,還有身下古色古香的雕花大牀,以及牀前隨風舞動的白色紗帳……
陌生的擺設,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兒。
她的心中不由的升起一陣陣惶恐。
嘗試着坐起身子。
但馬上的,後頸一陣幾近撕裂的痛楚傳來,她低呼一聲,無力的癱倒回去。還好牀褥厚實柔軟,她只是在上面彈跳了幾下,沒有撞疼自己。
小丫頭見狀大驚,忙過來扶正她的身體,在她頸下墊了一個軟墊,再給她蓋好被子,邊忙着手裡的她還邊對她道:“王妃,您可千萬別動,您脖子上的傷還淤青着呢!雖然已經上了藥,但大夫吩咐過,您需要多休息!”
佟鏡遙躺在牀上,靜靜地看着小丫頭乾淨利落的動作。才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而已,做起這些事來卻是輕車熟路,是熟能生巧的緣故嗎?她多久前就開始做這類事了?
趁着她思考的機會,小丫頭已經做完手頭的事,還跑回去,勤快的倒了一杯溫茶送到佟鏡遙跟前,殷勤的笑道:“王妃,您渴了吧?先喝口水。”
沒有伸手接茶,佟鏡遙乾啞的嗓子嚥了口唾沫,防備的凝視着她,冷冷道:“你是誰?”
“稟王妃,奴婢婉兒,是王爺分派給您的丫頭之一。其他人……秋兒朵兒去燒水、鶯兒去煎藥了,其他人在外邊做事,奴婢留在這裡守着您。大夫說您不久便會醒來,奴婢們從早上便在等,到現在,您終於醒了!”佟鏡遙開口問話,小丫頭顯得分外激動。她一下子就打開了話匣子,兀自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一點沒有被佟鏡遙冰冷的面孔嚇到。
佟鏡遙沒有仔細聽她後來的話。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傾聽每次小丫頭開口叫的那兩個字上。而她,被那兩個字嚇到了--“王妃?誰是王妃?”千萬不要是她!
小丫頭一怔。她小心的湊過來,在佟鏡遙臉上左看看又看看,確信她沒事,才急急的道:“王妃您怎麼了?奴婢叫的就是您啊!”
“我?王妃?”佟鏡遙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
小丫頭忙不迭點頭,並一臉豔羨的道:“王妃您不知道王爺有多疼您。您昏迷的這幾天,他每日百忙之中都要抽空來看您好幾次,還親手給您擦臉梳頭。奴婢在王府這些年,從未見王爺對哪位王妃這麼好過。就連薛妃生下小王爺之後王爺也沒這麼溫柔的待過她。”
“等等等等,你說我是王妃,那我現在是在王府咯?”小丫頭這麼一說,讓佟鏡遙本就昏昏沉沉的腦子裡更添一團亂。用力的搖搖頭,她極力理清頭緒。但……王妃……天哪,一想起這兩個字,她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實在是太勁爆了!
小丫頭點點頭。
“哪個王府?”至少得先搞清楚自己在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