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越來越忙,對我的哭訴也是也越來越不耐煩。後來,等任期一年到了,他竟然不事先知會我,便帶着小春去了北城,獨留我一人在這個深宅大院裡聊度殘生。
那個人走後,表哥便再也沒有碰過我。他徹底執行了那個人父親的命令--不給我一個留下李家子嗣的機會,一丁點都不給。每年過節,看到他帶着小春的孩子回來祭祖,看着那幾個孩子慢慢長大,我便越心痠痛苦。但表哥已是下定決心不再管我,和我見了面也僅止於表面上的噓寒問暖,我只能在深夜抱着被子淚溼沾巾。
趕走了她,也失去了表哥的愛,這便是老天給我的懲罰麼?
我對不起小姐。
我生在一個貧困潦倒的文人之家。八歲那年,家裡因爲實在窮的揭不開鍋,父母在百般無奈之下,把我賣進司徒府當奴婢。被好好調教一年之後,我來到了六小姐院裡。
六小姐對我很好,小蝶姐姐對我很好,院子裡的姐妹們也都和我相處融洽,這裡就是我第二個家。打打鬧鬧嘻嘻哈哈,幾年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悄然而過。我曾不止一次的暗自慶幸過,能被分配到小姐身邊,真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雖然她最喜歡的丫頭不是我。
一切的起源都要追溯到多年前的那次花會。
那年,十三歲的小姐受單公子之邀去參加南城一年一度的詩會,我也跟着去了。在那裡,我第一次見到了姑爺。
遠遠的,我就被他一身儒雅的氣息迷住了,久久不能回過神來。似是注意到了我熾熱的眼神,他也往這邊看過來,直直的看了好久。他眼中深沉的情感,竟和單公子每次看小姐時有七八分相似。
他是在看我麼?他也喜歡我麼?我的臉燒紅了,羞答答的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後來我才知道,那時,他的眼裡,除了小姐,誰都沒有容下。我該從他筆下的小姐看出端倪的,可是那時候我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了,沒有考慮太多。
過了幾天,小姐要去拜訪柯慕賢,輪到我和小香伺候。
在司徒府門外,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恭恭敬敬立在一邊的他。看他臉上隱隱的疲乏之色以及額頭的幾滴晶瑩的汗珠,不難知道他已經站了很久。這樣的情形經常在司徒府門外上演,就連我們這些不常出門的丫頭都已經習以爲常,誰叫我家老爺權大勢也大呢!
要是平日,我肯定會當做沒看見,就那樣跟着小姐上馬車一走了之。但這次不是別人,是他。單是看着他單薄的身子站在春日清冷的風中微微搖晃我便心疼的要死。我拉着正欲登上馬車的小姐,求她助他一臂之力。小姐心軟,答應了。
我自告奮勇充當信使。在接過信的一剎那,我和他的手碰到了一起,一陣強烈的酥麻感覺瞬間流遍全身。適時的,他又柔柔的向我道謝,溫暖的語調令我的心兒飄上了雲端。我想當時肯定我的腳趾頭都是紅色的。
不再多說話,我乖乖跟在小姐身後來到老爺的書房外邊。小姐站在外面說話,我把帖子遞進去。我原以爲,老爺會大怒,將我們訓斥一頓,我也做好了被罵以及向小姐道歉的準備,但老爺沒有。他接了拜帖,不久便命管家去請那位李公子進來談談。
我興奮地無以復加,趕在管家之前衝了出去,向他報告這個好消息,又被他柔柔的感謝了一通。
而後,彷彿做夢一般,單公子金榜題名,娶了五小姐。小姐爲此醉酒,大病一場。我們幾個小姐貼身的丫頭紛紛出言責罵單進的不是,除了小香。
再過幾個月,小姐及笄那天,他來提親了。
我是第一個認出他的人。還記得那時我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叫出了他的名字。他聽到了,衝我頷首,微微一笑。我再次沒用的迷醉在他三月春風般的溫暖笑靨裡。
作爲小姐的陪嫁丫頭,我跟着她到了眉城。
新婚夜,看着他一襲大紅的喜袍跨進門來,我內心激動又悲傷。激動的,是又見到了他,而且以後都不會分開了;悲傷的,是他成了小姐的丈夫。
一般來說,我們這些做陪嫁的,後來不是做妾就是做通房丫頭,但老爺早早的叫他發了誓,一生只娶小姐一個。而小姐對丈夫的要求我們也是早就都知道了的,我明白,這輩子,我永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跟着小姐,我們在李府過得如魚得水,除了不時前來找茬但都被小姐趕回去的二夫人和表小姐。
小姐很疼我們這些丫頭。第一次二夫人拿我出氣,她親自幫我狠狠罰了那個女人。後來,她親自幫我敷臉,還對着我紅腫的臉差點哭了出來。
那一次,我被深深的感動了。我在心裡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守護小姐,和姓趙的女人一黨抗爭到底!我們還笑說要一輩子不離不棄。我真的以爲,我們會一直這樣相伴到老。
姑爺納表小姐爲妾,小姐做的媒。
而後,日子不緊不慢的過着。
我知道,有老爺的話在,我的戀情終究是不會開花結果。表小姐只是特例。但是,只要能讓我一直待在他身邊,時時看着他,我就滿足了。
但不久,我就發現我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
蝗災,他出名了。被武皇嘉獎,官升三級,小姐也做了二品誥命夫人。李家榮耀一時。
十一皇子來了。他就是那次在白雲間和小姐獨處許久的薛公子。那天的小姐,不知爲何氣憤異常,嘴脣微腫,嘴角還有意思血跡。但小姐不說,我也不敢問。
十一皇子在李家過了幾天,臨走前,他又來找小姐,二人獨處許久。待他走後,我們前去伺候,發現小姐神情憂憤,她的嘴比上次腫的更厲害,衣服上也沾了不少灰塵,彷彿在地上滾過一圈。
那晚姑爺宿在表小姐房裡,這件事知道的只有我們幾個小姐的心腹丫頭,過去了便是過去了,沒有人再提。
十一皇子走後,表小姐和二夫人頻頻向我示好,我一直謹遵小姐的教誨對她們不理不睬,保持安全距離。但有一天,二夫人攔下我,不惜拉下臉來向我爲以前打我的一巴掌道歉,並表示她是真的有意悔改。我被她的真誠打動,便鬆懈了提防,以後走在院子裡,見到她了還會點點頭、笑一笑。
但小姐一直不喜歡她們。她還曾說,要想相信這兩個女人向善,還不如把一頭母豬吊上樹快一些。唯恐小姐責罵,這件事,我便沒有對她提起。
一天晚上,我被娟兒如玉拉進表小姐的院子。表小姐二夫人將我團團圍住,問我想不想跟姑爺在一起。
她們從哪裡發覺我的心思的?我一直以爲自己隱藏得很好。
我心虛的搖頭,一再聲明我最大的意願是能一直陪在小姐身邊伺候着,直到老死。但二夫人她們不相信,還是不肯放過我。她們一直纏着我,拿話套我,終有一天我說漏了嘴,承認了自己的心意。
表小姐聽了沒有一絲不快,反而大度的說她願意和我共適一夫!但我搖頭逃了。
而後,她們便每天一遍一遍的在我耳邊說,叫我在小姐的碗裡下點藥,讓她睡一會。在她睡的一會時間裡,爲我和姑爺造成事實,那樣小姐就算不願意,也會爲了顧全我的名節,叫姑爺收了我。
我一直抗拒着,知道這些只是天方夜譚。但她們也一直不罷休的纏着我。不知爲什麼,那一次,我就稀裡糊塗的答應了。
她們騙了我!我以爲,那真的只是一點蒙汗藥而已,但小姐吃了我的面,睡了整整兩天才醒。我也從未對她們說過小姐和十一皇子的事,那是她們自己編的,不關我事。至於單公子,我只是在一次她們裝模作樣的關懷小姐的情境下出於悲憤將小姐與他的事說了出來,並未說過任何對小姐不利的話。
那兩天裡,從不動怒的小蝶姐姐哭着打罵了我,三小姐四小姐、齊眉院裡的姐妹們都來對我或打或罵過。我低着頭不發一語,默默把一切承受了下來。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我錯了。但小姐已經不會原諒我,她最恨身邊的人背叛她,尤其我還是第二受她喜愛的丫頭。
但她還是沒有重重的懲處我,而是打了我三十板,將我許給了姑爺。對於一同受罰的人來說,我無疑是撿了天大的便宜。
小姐走了,和小蝶姐姐一起。
老爺來了,表小姐肚子裡的孩子掉了。老爺臨走前陰厲的盯着我看了好久,才一言不發的上馬走了。我嚇得一身冷汗,回去躺了好幾天才能下地行動。
傷好後,齊眉院裡的姐妹們都疏遠了我,每每見到我都是譏諷連連,不復平日的溫和相待。府裡大亂,但星兒月兒寧願累死也不許我插手。被昔日的姐妹排擠,加上內心對小姐無盡的愧疚,使我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煉獄裡不能自拔。
再後來,姑爺北上,帶上了我。
表小姐嫉妒我,其實我才嫉妒她。
好歹她也曾光明正大的嫁給過他,我呢?一輩子沒名沒分的跟在他身邊,生了三個孩子也沒被施捨一個小妾的名分。
其實這些虛名都不算什麼,只要能留在他身邊,爲他生兒育女,我就心滿意足了。更何況那件事後我便是她唯一的女人。但最讓我傷心的是,他明明白白的對我說,留我在身邊,只因這是小姐要求的,更因爲我是小姐曾經的貼身丫頭,身上肯定也沾染了小姐一點半點的氣息。留下我,他,爲的只是一解對小姐的思念。至於孩子,小姐不在了,誰生的不都一樣,反正只要李家香火延續下去了就行。
三個孩子自從生下來就被抱離我的身邊,被三小姐四小姐帶大,他們和我獨處的時間少得可憐。我們的母子關係並不十分融洽,雖然我極力向他們表示我的母愛,但他們就是不喜歡我。
下半輩子,我一直生活在懺悔之中。
小姐,我多想對你說,我後悔了。我多想對你說,如果能再來一次,我絕對會堅定不移的選擇站在你一邊,再也不受別人的誘惑。我多想對你說,如果有來世,我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你,做牛做馬,忠心耿耿伺候你一輩子,不離不棄。
第81章一舞驚魂
夜 燈火通明
大大的房間裡四周佈滿紅燭,把諾大的一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二十來位衣着鮮亮的男子圍坐成幾桌,飲酒猜拳,靚麗的姑娘們陪坐一旁,彈琴唱曲,曲意逢迎,好不熱鬧。這些人,都是碧城的達官顯要,是春風樓的常客,也是春風樓得以長久存在下去的強有力保證。
房間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圓形舞臺。臺子的四周圍着一塊大紅的綢布,把舞臺與觀衆隔離開來。
正到酒酣耳熱之際,突然幾聲鼓響,姑娘們像是得到了信號般,彈琴的不彈了,唱曲的不唱了,勸酒的放下手中的酒杯,紛紛離席,魚貫離去。
男人們不解,正欲擡手挽留,只聽委婉流暢的琴聲自幕後響起,那麼輕柔,猶如溫暖的素手撫過心海,又猶如三月的春風輕吻着湖面……
手,落了下去,開始側耳傾聽。
琴聲越來越亮,越來越急。擊缶之聲漸漸加入進來,在房間裡盤旋,迴轉。迴響的缶聲,敲得心海爲之一震。那聲音猶如被狂風吹離樹枝的秋葉,在空中轉一個優雅的圈,最後跌落在平靜的心靈的湖面上,激起內心深處的陣陣漣漪,一圈又一圈,連綿無盡……
缶聲推動着琴聲的漣漪跌宕起伏。這起伏的波紋,時而細膩,時而溫柔,時而粗獷,時而高揚,但都不同程度的刺激着人們一顆顆悸動的心靈。再來,細膩的、溫柔的、粗獷的、高揚的漣漪堆積在一起,匯成了波浪。琴聲在房間裡自由迴旋,心兒也緊隨着波浪的起伏飄蕩着……
這是怎樣美妙的一段音樂啊,清麗,婉轉,力度十足,聲聲投落在聽者心間,引起一陣陣自然的共鳴。內心的某處被觸動着,跟隨着吶喊着……
行雲流水般的音樂還在繼續,心兒隨着樂曲的走向越蕩越高,內心深藏的情感決堤而下,直衝心房而去,如潮水般洶涌澎湃。此時,人們已無法讀懂自己的心了。他們,到底是被音樂裡的情感感動着,還是被單純的被樂音感動着?只知道當最後一個音符消失的時候,他們,還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世界裡不能自拔。
沉浸在琴聲營造出來的美妙氛圍裡,衆人的心思都不在臺上。但突然的,琴聲缶聲戛然而止,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緊隨而來的一聲沉悶的鼓響,猶如遠古傳來的神靈的聲音,又重重的敲打在衆人心上,使得人心再次爲之一震。圍坐四周的人都禁不住驚訝的向臺上看去。
只見大紅的幕布被緩緩拉開,一個紫色嬌小的身影躍然而起,每一個翻轉,每一個落下,靈巧的雙手和赤裸小巧的雙腳都在身下的巨型大鼓上打出一聲聲扣人心絃的野性節奏。隨着那一聲聲堅實沉悶的鼓響,那個一身紫衣面覆紫紗的女子旁若無人的在大鼓上輕舞躍動。
鼓點一聲聲響起,漸漸的由緩至急。一聲急似一聲,一聲重似一聲。細密如六月的暴雨的鼓聲排山倒海而來,連綿不絕,令人窒息。震天動地的鼓聲,不停躍動的身體,彷彿在演繹着一個掙扎的靈魂,一個渴望救贖的靈魂。悲壯肅穆的鼓點,把人們的心捲進了一個埋藏千古的神話裡……
空氣彷彿凍結了。衆人深深感受到它正在逐漸得變得不安。火光搖曳中,那紫色的身影,義無返顧的縱身一跳,悲壯異常,豪情異常,絕美異常,動情異常……
一頭黑亮的長髮,沒有任何點綴,隨着身體的躍動,翻轉,在空中自由舞動,自成一道風景。
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鼓聲,如被喚醒的靈魂,在火一般的煉獄裡甦醒,掙扎着,忍受着,堅持着。無比震撼的粗獷雄渾,撼動人心,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一名女子擊出來的。
突然間,那在巨鼓上狂舞的少女一個飛躍,手腳並用,在巨鼓上擊出最最震撼人心的一記重響,然後縱身一躍,從鼓上跳下,結束了表演。
碧城,位於建祥國中南部。它是建祥第三大城市,排名緊跟在南城北城之後。
這裡山清水秀,建祥的母親河雲江在此橫穿而過;這裡盛產美人,青樓林立,是建祥有名的風月之地,是男人的溫柔鄉,伊甸園;這裡是故國都城遺址,是文人騷客賣弄才華的好地方。每年春試前後,都有大批的寒窗學子聚集在此,舞文弄墨。
春風樓,碧城最大的青樓。相傳,這裡美女如雲,就連隨手抓到的一個伺候的小丫頭,也是長得清秀可人。
春風樓的頭牌,當仁不讓的就是碧城最美的女子。
三天前,若有人問碧城第一美女是誰,都會回答:春風樓頭牌清燕。但,從今以後,大家都不確定了。
還記得從雅間傳出的細密鼓點,還記得那個淺紫色的玲瓏身影,還記得那些個大人們失魂落魄的從春風樓裡走出來的樣子。
一夜之間,紫戀這個名字,紅遍了碧城。
但,細說起來,竟無一人將她的面容看個仔細。在衆人的印象裡,只有一抹淺紫的影子,和着沉悶的鼓點,一直在腦海中盤旋舞動着。自始至終,那個姑娘連臉都沒露出過一下,幕布就已落下。等他們回過神來,一切已經恢復原樣。那位姑娘,似乎從未出現過。接連三天,都是這樣。
向其他姑娘打聽,只知道她名叫紫戀,是春風樓新來的姑娘,纔來半個月不到。她常穿紫衣,面覆紫色面紗,善舞。據說,這位姑娘行蹤極爲神秘,她不見外客,不與樓裡姑娘私下來往,只是每月獻舞一次。因現在是開頭,連獻三天。她住在鳳凰樓,春風樓歷代花魁居住的地方,她在還未登臺之前便搬過去了。除了老鴇,無人見過她的真面目。在春風樓,她也一直戴着紫色面紗,在舞臺上也是一樣。
單看她的身姿,已是妖嬈動人,料想那面紗下的臉龐,應也是不俗的。
有人去問老鴇,要求見她一面,若能春風一度,自是更好。老鴇婉言拒絕。
能在碧城把春風樓做到最大,光靠碧城的這些主顧是不夠的。大家都知道,老鴇背後有人。這人,是當今皇太后的侄子,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從一品的官位,又是皇親國戚,沒人惹得起。連帶的,老鴇和她的春風樓也在這裡站穩了腳跟。
當下,老鴇明擺着護着這個紫戀姑娘,自是沒人再敢提出過分的要求。
但越是這樣,衆人對這個紫戀的好奇心便越重了。衆人猜想,到底是怎樣的姑娘,能令老鴇關愛至此?爲何她要覆着面紗?爲何她一月只獻舞一次?她的舞技如此驚人,爲何以前就沒聽說過有這樣一位姑娘的大名?
見過她的舞姿的人,把她誇得是有如天女下凡,誇得沒見過的人口水直流,蠢蠢欲動。
不久,女子的陽剛之舞在建祥流行起來。不過這些都是題外話,與正文無關。
這就是作爲全國三大中心城市之一的好處。除卻作爲政治軍事中心的北城和作爲經濟中心的南城,碧城,依江而立,是建祥的水陸交通樞紐。這裡人員往來繁多複雜,也是傳播交換消息的一大據點。
幾天後,紫戀這個名字被來往船隻馬匹帶到建祥各個角落。而當紫戀這個名字傳遍大半個建祥,連遠在千里之外的紈絝子弟以及舞蹈愛好者也摩拳擦掌備車備轎準備前來一睹她傳說中的驚世舞蹈之時,他們的熱門話題紫戀姑娘,正帶着貼身丫頭在碧城的大街小巷閒晃悠。
“蝶依,你看,這個珠花好不好看?”走在前面的女子順手從路邊的小攤上撿起一隻素雅的珠釵,往頭上胡亂一插,便回頭問起一直緊跟在她身後的女子。
“好看。”被喚作蝶依的女子應道,面無表情。
“是嗎?那就買了吧!”前面的女子聞言露出一個微笑,接着轉身便走,邊走邊對被她拋在身後的小販說道,“我身上沒帶錢,你找那位蝶依姑娘吧,她是我的錢袋!”
“多謝姑娘,那隻珠釵值一兩銀子。”小販對着剩下的女子討好的笑道,伸出手來。交錢吧!
“小姐--”女子望着主子戴着珠釵遠去的方向,欲哭無淚。無法,只得拿出錢袋,掏錢,然後飛奔向漸行漸遠的女子。她的動作熟練無比,像是演練了千百遍。
好不容易追上前面的女子,蝶依攔下她又伸向可愛糖人的魔爪,苦着一張臉道:“小姐,不能再買了。每次出門你都買一堆東西,吃的玩的,回去堆在那裡又不用,好多我都送給樓裡的丫頭們了,現在你房間裡還堆着一堆。再買,就真的要請麗媽媽專門給你整理出一間房子來堆放這些雜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