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懲處人,也要記得不要做得太過分,得饒人處且饒人,給別人留一條活路。畢竟沒有人是十惡不赦的,要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要是真有那種人人都認爲是萬死不辭的人,那就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讓她永世不得翻身。有些事情,做就要做的徹底,以防她有朝一日東山再起,伺機報復。”
“可是少夫人,奴婢都以爲二夫人心胸狹窄,以前只要是稍稍得罪過她的人,都被她修理得叫苦不迭。這樣的女人,早該下阿鼻地獄,生生世世不得超生了,您今天爲什麼不把六十棍都打下去?那她肯定就沒命了,豈不皆大歡喜?您今天這樣放了她,她日後一定會報復回來的。”一個小丫頭適時發問,衆人不禁開始爲司徒明鏡擔憂。
“對呀,大少夫人您還打了她,依她的性子,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個又涉及到另一個方面了。”司徒明鏡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誰叫她是婆婆,我是媳婦呢?我纔來不到一個月,總不能一開始就把婆媳關係搞僵了吧?”
“正如她說是如花偷了她的錢,誰都知道她在說謊。那又怎樣?有人作證就行。你們都看見她跟她的幾個丫頭使眼色了,也看到那幾個丫頭吞吞吐吐不敢看我。但你們也看到我打她了,可都說沒看到,她也不能奈我何。正所謂,衆口鑠金,積毀銷骨。”
“但話又說回來,懲罰如花,和懲罰她是一樣的效果。如花是她的大丫頭,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也是她一直維護的對象。打如花就是等於在扇她的耳光,也丟了她的面子。所以,一樣達到了懲戒的目的。”
“可是後來您又打了二夫人,這又是爲什麼?”月兒……吧,又提出一個問題。
“因爲她該打!”想起她先前說的話,司徒明鏡又氣憤起來,“竟敢出言辱罵我的爹孃,不想活了她是!她不高興,對我不滿意,罵我兩句,我沒意見,但她有什麼資格說我的家人?我的家人可沒有對她做過什麼。”
“但是,她是主子。對做主子的來說,在下人面前被罰是很丟臉的,所以我把閒雜人等都遣走,只留下幾個親信的人,算是留她一點面子。但我主要的,還是賣小叔小姑一個面子。小姑小叔都還小,以後我還要跟他們和平共處的,不能因爲一個趙氏壞了一切。”
“原來如此,大少夫人想得真周到!”又一個不知名的丫頭讚道,眼裡的敬佩更濃了。
哪裡哪裡,她也只是比平常人聰明一點點罷了。
“奴婢懂了”,小蝶深思一番,道,“小姐的意思是說,要想把事做好,立威是必要的。而且,奴婢們要懂得正確利用小姐的威名來做事。做事要知道分寸,不可太過。但該狠下心來時還是要狠下心,免留後患。但又切不可胡作非爲,更不可亂來,像二夫人如花那樣,就是自尋死路了。
“小蝶真聰明,果然是我選中的頭號助手。”司徒明鏡滿意的笑了,吩咐下去,“以後要是我不在,你們一切聽小蝶的。她的話就等於是我的話,知道麼?”
“知道了。”丫頭們恭恭敬敬答道。
開完總結表彰大會,司徒明鏡把她們都遣散了。小春回去休息,臉多用冷水敷一敷,其他人該幹嘛幹嘛去。鬧了一場,她乏了,要去休息。
才動身要回裡屋呢,丫頭星兒出去轉了一圈又來報:“二少爺來了!”
李澤琰?他怎麼還在?他又來幹什麼?不會是聽說他母親受罰,來“討回公道”的吧?心裡這樣想着,司徒明鏡嘴上一點不遲疑,大聲叫道:“快請!小蝶,備茶!”
李澤琰進門來,面帶三分笑,恭敬地對司徒明鏡施一個禮,斯斯文文道:“拜見大嫂。”
“小叔有禮了。”司徒明鏡也像模像樣的回他一個禮,心裡卻想:再這樣下去,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可憐的老腰……
例行公事完畢,司徒明鏡率先發問:“前幾日小叔不是已經動身去書院了麼,怎麼今天又--”
“哦,只因先生的先生說,嫂嫂是個奇女子,跟着嫂嫂可以學到不少書本上沒有的東西,所以先生又多放了澤琰幾天假,讓澤琰跟隨嫂嫂多多學習學習。”李澤琰笑道,“剛進家門還沒放下包袱呢,就看了一出好戲。”
“是……是嗎?小叔真愛開玩笑。”司徒明鏡也假笑道。這小子,指桑罵槐呢!但是對方看起來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嫂嫂我也是逼不得已。我一個弱女子,又是剛剛接手府裡的事,若是頭一件事就做不好,哪還有臉在府裡待下去?我已經儘量減免二孃的刑罰了。”
是嗎?你也是有目的的。李澤琰接着笑道:“母親說話做事着實過分,理當受罰。嫂嫂做得很對,澤琰沒有任何埋怨,還想多謝嫂嫂手下留情呢!”
“謝就不必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只要日後二孃不記恨明鏡明鏡就感激不盡了。”司徒明鏡這回說的是實話。她已經計劃着加強戒備,時刻預防趙氏的報復了。
“這點恐怕不好辦。”李澤玉皺了皺眉,終於笑不出來了,“嫂嫂您雖說是暗地裡罰的母親,明的給她留了面子。但實際上,這府里長舌婦數不勝數,澤琰猜測,不出一日,母親被打被罰的消息就會在府裡傳得沸沸揚揚了。加之還要閉門思過三個月,她在府裡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
“不會吧?小叔,明鏡知錯了,明鏡從沒考慮這麼多……”小子,看不出來呀,你也長了一雙火眼金睛。
笑容再次回到李澤琰臉上,只聽他打斷司徒明鏡的話,道:“這些推托之詞嫂嫂在澤琰面前還是少說爲妙。澤琰猜想,你的目的正是在此吧?母親聲名盡失,明的和你扯不上關係。她怪罪下來,你可以說,不是我的錯,是你人品太差。”
“關母親三個月,不僅給她一個教訓,也讓大家耳根子清淨三個月。她的脾性我做兒子的最清楚,日後一定會再犯,到時候,你便可重重的罰。反正先前你已經給過她警告了,能做的也都做了,是她不聽,是她不遵規守矩,你到時雖不能要了她的命,但可把她打入佛堂,一輩子眼不見心不煩。還不壞跟我還有妹妹的關係。嫂嫂,澤琰的猜測是否有一二分屬實?”
哪裡是一二分,簡直就是完全正確!李澤琰,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還是……“你偷聽我們講話了?”很有可能,剛纔大家都太興奮,以爲人都走光了,所以都沒太注意外面,只顧着說話了。
“澤琰沒有偷聽,而是光明正大的聽的。”李澤琰笑得更加開懷,道,“管家走的時候我還和他打了招呼的,只是那時嫂嫂在忙着給丫頭們傳經誦課,澤琰不便打擾,就在外面一道學習了一會。”
“這麼說,你把我們的話都聽去了?”恐慌!這個孩子不就簡單,真不像趙氏的孩子,一點沒得到她的真傳。還是……基因突變了?
“正是。嫂嫂說得句句在理,澤琰受益匪淺呢!”
“呵呵,假語村言,假語村言,我的話聽聽就好,不必當真的。其實我平凡的很,沒有多大智慧的,和二孃沒兩樣。在我這裡學不到什麼的,你還是快回書院跟先生學習是正經。”傻笑,傻笑,死不承認。柯老頭,什麼時候了,你還要擺我一道,想顯示你無處不在是吧?
“嫂嫂自謙了。澤琰覺得先生的先生所言非虛,已經立志要向嫂嫂學習了,還望嫂嫂多多指教。”後退兩步,再施一個禮,“看嫂嫂的樣子,必是很累了,澤琰不便打擾,您還是快快去休息吧!澤琰擇日再來拜訪與嫂嫂您長談。”說完,轉身,竟走了!
“喂--”司徒明鏡的叫聲已經呼喚不回漸行漸遠的少年。
小蝶剛好端着茶壺回來了。看看李澤琰遠去的背影,再看看呆站在門口的司徒明鏡,不明所以,便問道:“小姐,二少爺怎麼走了?茶剛沏好,他不喝一口嗎?”
跺跺腳,一臉怨婦樣,司徒明鏡恨恨道:“留着吧,他以後會連本帶利的喝回去的!”
李澤琰,你這個腹黑的小孩!
晚飯時間,李澤玉第一次準時回到新房。
成婚幾近半個月,除了幾次家庭聚餐外,司徒明鏡沒有和李澤玉一起吃過一頓飯。
公公出門後,大家就在各自的小院解決一日三餐,由廚房做好了給各個院裡送去。這樣,總比一羣人各懷鬼胎圍在一張桌子旁吃得消化不良要好得多。
李澤玉當然是要跟表妹共進三餐的。吃飯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還有丫頭在一旁佈菜,剛好符合司徒明鏡先前提出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