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軒轅煜曄淡笑,畢竟是經過大陣仗的人,即使心中巨浪滔天表面上卻還是波瀾不驚,“本王看這小狗這麼活潑可愛甚是喜歡,又聽六哥如此讚揚它的主人,也對這名女子起了好奇之心,不知子衡可否召那位紫戀姑娘出來一見?”
“不、可、以。”龍衡一字一頓道。瞭解他的性情的人都以敏銳的察覺到那隱藏在冰冷俊顏下的凌厲虐氣與熊熊怒火。
但軒轅煜曄不怕。他輕佻一笑,做出不屑的樣子道:“不就是一名女子麼?子衡你何時學會把女人也給藏着掖着了?難道她這真的如外界所傳般國色天香,把你迷得神魂顛倒?”話鋒一轉,“可是--本王記得現在你寵的不是這個紅衣女子麼?”
看看那個如藤蔓般纏在龍衡身上的女人,那個人是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的。“本王不過是想見識一下建祥第一舞姬的風采,子衡已經獨佔她有一個多月了吧?算算日子也該過了。就算你還戀着她,現在叫她出來給我們看看,我們這麼多人,還能把她吃了不成?”他環視大廳一週,“本王想,在場諸位大人也都和本王有一樣的想法吧?”
軒轅煜曄都發話了,有他做後盾,幾個站在他一邊的稍有些膽量的人便跟着起鬨,叫着要見見這個只聞其名,不見其面的神秘的紫戀姑娘。
一顆石子丟進水裡,激起波浪層層。緊跟在這些人之後,便又有了一批兩邊倒派加入到這個行列中來。如意廳裡一時間又熱鬧了起來。
龍衡聽着這些人的言論,怒火又漲。他的薄脣緊抿,劍眉快要擠到一處去,捏着酒杯的右手青筋已經暴起。
“將軍,你怎麼了?可不要傷了自己!”紅姬嬌滴滴的說道,纖纖玉手撫上他握着酒杯的大掌,卻在兩手相觸的那一剎那被龍衡一手揮開,狠狠摔倒在地。
順勢趴在地上,紅姬忍着身上的痛楚一手撫着胸口,可憐兮兮的道:“將軍,人家好疼--”
龍衡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對旁人吩咐道:“來人,把她擡進去!”兩個家丁便不顧紅姬的掙扎解釋強行把她擡出大廳而去。
見龍衡遲遲沒有應允的意思,六王爺便退而求其次,道:“子衡,若是你不願意讓紫戀姑娘和這個女人一樣出來勸酒,那叫她獻舞一曲總可以吧?本王僅是對她的舞蹈好奇而已。此生若能見過一次,便無憾了。”
“是啊,聽聞紫戀姑娘之舞精彩絕倫,前人後人均不可比擬,下官對此仰慕的緊,將軍您便順了下官的心思一回吧!”六王爺話落音,又有人出聲附和道。
今日,他們是打定主意要見那個女人了是不是?龍衡想道,卻還是不語。
“哥哥,娘子的舞跳得很好嗎?”此時,龍軒也摻進來一腳。
龍衡不答,他便轉向軒轅煜楓,又問了一遍。
軒轅煜楓考慮了一會,誠實答道:“聽說如此,我也沒見過呢!”紫戀答應過他的一舞到現在還未兌現,只怕……以後也沒有兌現的可能了。
“是嗎?軒兒也沒見過。”龍軒眨眨眼,道,又轉向龍衡,“哥哥,軒兒也好想見娘子跳舞,你便允了六表哥吧!”
“想看她跳舞你在軒院隨時可以,何必一定要在這個場合?”龍衡再次拒絕。
“不一樣嘛!”龍軒扁嘴,道,“娘子說過,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好東西是要和別人一起分享的。既然大家都說娘子的舞跳得好,那麼軒兒便要和大家共享。如此一來,照娘子所說,得到的歡愉便會加倍。”
“你!”見所有人都與自己爲敵,龍衡氣不過,他一口氣堵在心中,便一甩手,道,“隨便你!想看那便叫她來跳吧!”他看着還跪在下面的隨兒,冷冷道:“還不去叫你家小姐打扮好了出來?若是她今天跳得令在場諸位都滿意了,本侯便免了你今日的懲處。”
“是,謝……謝將軍!”隨兒感激不盡,站起身便抱着斑斑狂奔出去。
將軍府衡園,院子裡那棵大月桂樹下的大石塊上,一瀉千里的皎潔月光之下,一位身着紫色拽地長裙的女子悄然立於其上。
背對着衆人,來人只能看到她烏黑的長髮梳成雙飛髻,用幾根碧玉簪固定住;上身披一件淡紫色湖袖水紗,露隱約可見裡面紫色的褻衣,以及頸間一條繫住褻衣的紫色絲帶;她肩繞紫色巾帶,項飾瓔珞,手帶環鐲,小巧的耳垂上點綴着一對長長的紫色墜子;深紫腰帶裝點於纖纖細腰之上,更顯其不贏一握。
絕美的背影,只是不知正面是否和背影一樣引人入勝。
古樸典雅的旋律響起,在這寂靜的月夜中聽起來格外神秘飄渺,給人一種清風微拂、祥雲繚繞般的意境。
回頭,衆人驚奇的發現:奏樂之人,竟然是當朝尊貴無比的十三皇子--楓王爺!
二十年前,尚是龍家三小姐的楓王爺生母龍青瑤乃北城第一美女兼才女,她不僅長得美,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其中尤以琴藝最爲出衆。她與武皇便是因琴結緣,爲了表達對她的愛慕之情,當時還是皇子的武皇不惜向文帝求得白玉琴,以搏佳人一笑。二人情史,一時傳爲美談。只是,這段情緣以十一年前龍妃的自請出家告一段落。每每提起這一段,還有不知多少人爲此唏噓不已。
楓王爺的琴藝完全遺傳自母親,但多數爲自娛,極少在別人面前演奏。即使是在武皇面前,他彈奏的次數也不會超過五次。現在,人們不禁要問:到底是何等的女子,能夠讓尊貴的楓王爺紆尊降貴,親自爲她伴奏?
但她此時不能回答他們的問題。在樂聲響起的那一刻,她便隨着悠然響起的樂音漫舒衣袖,嬌軀隨之旋轉過來,手足優雅開合,揮動手中彩帶,做出各種曼妙的姿態。
石塊之上的女子如傳聞中一樣以紫紗覆面,僅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秋水明眸。但光是這雙美眸,眼波流轉間流露出的淡淡笑意便已俘獲了所有人的心。有人不覺要猜想,那紫紗之下的,究竟會是怎樣一張絕美的臉蛋。
旋律變得明亮遼闊,彷彿是穿過層層瑞靄祥雲奏樂飄逸而來,女子的舞姿也隨此由文靜優美轉入活潑興奮。舞姿依舊是輕盈柔曼,但飄逸敏捷,節奏加快,舞蹈動作也越來越繁複激烈。
秋風起,吹落一樹桂花香。嬌豔的花瓣隨風翻飛於天地之間,沁人肺腑的香味令人迷醉。漫天花雨中,只見長裙飄曳,綵帶飛舞,迎風舒捲。擡起腳,腳踝上的鈴鐺輕擊出清脆的聲響,在空曠的院裡迴盪。
在朦朧的夜光之下隨風而舞,衣決飄飄,宛若乘風而來的月宮仙子。伴着行雲流水的樂曲,她的舞姿更顯飄然若仙。其體態輕盈巧妙、腰肢柔細,動作瀟灑自如、綽約多姿、嫵嵋動人。
琴聲又漸漸慢了下來,把衆人的心引回到安靜神秘的意境中,巨石之上的舞者的動作也跟着漸緩。衣袖紛飛,香花紛落,美輪美奐,美不勝收。
餘音嫋嫋,在鈴鐺的的叮噹聲和琴絃透明的泛音中漸行漸遠。女子的舞蹈也隨之越來越慢,直至靜止。衆人如癡如醉的看着紫戀曼妙舒緩的舞姿,不放過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幾乎忘卻了呼吸。
樂聲停下,女子靜立於巨石之上,衆人卻還沉浸在樂曲與舞蹈優美的餘韻裡不能自拔。
過了好久,才聽掌聲四起,驚讚之聲不絕於耳。
舞畢,紫戀纖足輕點,從巨石上輕盈躍下,長長的裙襬和手中的綵帶在身後旋出極其動人的波浪,儀態優美,飄忽若仙。
行動處,纖腰款擺,似弱柳扶風。白玉般的嫩足不適鞋履,踩踏在冰涼的泥土之上,不時逃出長裙的包圍,仿若一隻害羞的小兔。一身雪肌玉膚沐浴在牛奶般的月光下,白皙可人,讓人忍不住想去咬一口。最最迷人的是她的一雙眼睛,純淨而帶着些許的膽怯。她一直低着頭,小心翼翼的踏出每一步。不時的,她也會擡起頭偷覷周圍的一眼,但馬上又低下去。她就像一隻無落凡間的仙女,找不到回家的路。
每往前走一步,衆人注視在她身上的目光便灼熱一分。紫戀擡首,望向前端幾個男人,俏皮的嫣然一笑。衆人看不到她勾起的嘴角,卻見她美目流轉,顧盼生輝,令見者無不心跳加快,不約而同的認定她正在瞧着的是自己。
怯怯的再次低下頭去,紫戀柔聲問道:“諸位大人,你們說奴家剛纔跳得好不好?”清脆的少女嗓音,如珠玉落地,輕落在衆人心坎之上,留下不滅的痕跡。
“好!好極了!”六王爺興奮地大聲叫道。他從不知道,禪樂竟然也可以用來跳舞,而且還是這麼美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