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正是本姑娘。”紫戀拉張椅子坐下,閒閒道,“隨兒在我掉下去後也跟着跳了下去,想給我陪葬。但不巧我命太硬,閻王爺不敢收我,便把我們都送回來了。”
“說得輕巧。”麗媽媽食指點點她的眉心,撫着還在砰砰亂跳的心道,“你們真是命大,掉江裡還能被人救上來。你們也是,怎麼就惹上了羅家那個霸王?”
想起那個打扮誇張的臭小子,紫戀很無奈的說道:“哪裡是我們惹他呀,明明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還一定要把我們帶回羅府。媽媽你說說,要是跟他回了,我還有可能完整無缺的回來嗎?爲了我的人身安全着想,我只能想方設法拒絕他。”誰知道他這麼輸不起。
“不可能。”麗媽媽搖頭,“羅家的小霸王是出了名的小肚雞腸,睚眥必報。他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會允許別人得到。而他若是看你不順眼了,你便只有等死的份。”
這樣啊?看出來了。“還好我對他說的是我們只是路過碧城,明日便走了,否則真不知他日後還會把我怎麼樣。”紫戀想起那冰冷的江水,還心有餘悸。那個男人真不是人!不把人命當回事。
“哼,知道怕了吧?看你下次出門還敢不敢甩掉我派給你的隨從。”麗媽媽瞪她一眼,也有些心有餘悸。她可是她的搖錢樹,要是才幫她賺進第一桶金就被人害了,她會發瘋的!
“我知道錯了。”紫戀乖乖的低頭認錯。以後她出門一定帶上三五個人高馬大的隨從,見他一次扁一次。
……對了,扁!這個人這麼欠扁,爲什麼還沒有出門被雷劈死,喝水被水嗆死,吃飯被米噎死啊?
“他在碧城這麼無法無天,難道就沒有人制裁他麼?”紫戀道出心中的疑問。難道就沒有人告發他麼?像那個藤王爺的子孫一樣。
“怎麼制裁?”麗媽媽反問道,“他父親是碧城運鹽司運判,掌管碧城的鹽運總務,是司徒南瑞的得力干將,連郡守都要禮讓他三分。司徒南瑞你知道吧?”
“知道。”紫戀點頭,熟得不得了。
麗媽媽頷首接着道:“那些官兒都是拴在一根稻草上的螞蚱,一個鼻孔出氣的。他的兒子犯了錯,上面自然是要包庇的,只要不鬧出人命,便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不必上報。”
“羅家人這麼這樣?這樣也太目無法紀了!”隨兒不滿道。她和小姐的苦就這樣白受了嗎?
“其實羅家人也不盡然全是這樣。”麗媽媽又道,“說起這羅家,在碧城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家主羅江,正是那羅平的父親,爲人嚴謹,只是官威太重。羅家的家教森嚴,按理說每個人都該是循規蹈矩纔是。但這羅平,是羅大人的夫人三十歲才產下的嫡子,寵愛的不得了。他打小便是要什麼有什麼,得不到的便毀了,也不許別人得到。”
“十幾年前羅大人升任運鹽司運判,之後便長年累月在全國各地奔忙,教育孩子的任務便落在了羅夫人身上。羅夫人只要兒子把功課做好了,其他的都依他,把他寵溺的不成樣子,以致現在成了碧城一害。”
“他從十五歲開始,已經糟蹋了不下二十位姑娘了,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敢獨身在他跟前露面。他的父親見他這樣雖然生氣,會打罵他,但好歹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還是捨不得他吃官司,便只能加以勸導。但幾年了,也沒見他改正過,依舊我行我素。”
“那羅雲呢?”紫戀問道,“我看他與那羅平大不相同。”
“羅十二公子啊”,麗媽媽想了想,道,“他算是羅家最忠厚的一個人了。他是羅大人最小的弟弟,兩歲時父母雙亡,是被他大哥拉拔大的。羅大人對這個弟弟十分疼愛,管教極爲嚴格。羅公子爲人正派,待人處事溫和有禮。只是,我見他似乎對任何事情都是不冷不熱的。”
“一年前他的結髮妻子去世,也不見他有多傷心。只是此後他便沒有再娶,也沒有納妾。外借傳言他不喜女色。他與我們樓裡的清燕交好,但也僅止於飲酒作詩,從不見二人獨處。我曾旁敲側擊問過他幾回,他表示沒有續娶的意思。”
“嗯?”就這樣?這算什麼?無慾無求的一個人麼?這倒是好看了。紫戀愣了愣,道,“媽媽,我想請羅十二公子來看我十日之後的演出,算是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你看如何?”
麗媽媽看她一眼,道:“你都決定了,還問我作甚?”
“這春風樓是你開的,自然要詢問你的意見。”紫戀笑道,“而且,這帖子只有你發出去,纔可以堵住悠悠衆人之口啊!”
“鬼丫頭,就你機靈。”麗媽媽也笑道。
送走麗媽媽,紫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隨兒便知道她困了,馬上走到裡間去給她鋪牀,再來幫她更衣卸妝。
一邊給她解開發髻,隨兒一邊看着銅鏡裡閉眼假寐的紫戀,道:“小姐,若是老爺知道你被人這麼欺負,一定不會放過姓羅的一家人的!”她口中的老爺指的是司徒南瑞。
紫戀聽了只是撇撇嘴角,道:“可惜父親大人不知道。”
“那……”隨兒咬咬牙,“咱麼就活該被他這麼欺負嗎?我們差點就……就……”送命了。她死了不要緊,可是小姐應該長命百歲的。那人害得小姐差點香消玉殞,絕對不能這麼輕易的放過他!
紫戀睜眼,冷笑道:“活該?這世上沒有誰是活該被誰欺負的。我紫戀更不是吃了啞巴虧會打落牙往肚裡咽的人。你等着吧,總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報復回來的!”敢謀她的命?她先把他的命要了再說。
“小姐!”隨兒睜大眼睛,“可是,憑我們現在的實力……”
“現在我們是沒有這個實力,但誰說以後不可以?”紫戀笑道,“而且就算我不能親手把那個姓羅的扒皮抽筋,我也要每天從早到晚加宵夜的詛咒他,直到他惡有惡報爲止!”
“小姐……”隨兒無語,這小姐,一時成熟得好像歷經滄桑,一時又天真得好似三歲的孩童,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羅雲羅公子,也是姓羅的。”
“哦。”紫戀隨意應道,“不妨事,老天爺知道我詛咒的是誰的。”
……
隨兒靜默三秒鐘,拿起梳子給她一下一下的梳頭,又問道:“小姐,你喜歡那位羅雲公子嗎?”
“喜歡?”紫戀反問自己,“還不到那個程度吧!有好感倒是真的。他的人品我都才只有個粗淺的認識,怎會可能這麼簡單就喜歡上一個人?”那樣也太隨便了些。
“哦。”隨兒淡淡道,繼續給她梳頭。“雖然只有一天的相處,但奴婢也覺得,那位羅公子甚是不錯。小姐你請他來看你的舞,難道不是……”
“不是。”紫戀定定答道,“不可否認,我是希望和他有進一步的交往,但我也只是打算和他從朋友做起。你沒聽麗媽媽說嗎?他才喪妻一年,又不好女色。”以身相許的事,她做不來。
“奴婢還以爲,小姐你對他有意思呢!”隨兒笑道。
“小丫頭,我看是你對他有意思吧?”紫戀回頭看向她,“怎麼,要不要小姐我去牽個線搭個橋,把你許配給他?”
“小姐,你胡說些什麼?奴婢不嫁,奴婢是要伺候你一輩子的!”隨兒大叫道,小臉通紅。
“是嗎?”紫戀笑着看着她的眼睛,“說得好聽。就怕有朝一日你遇到一個心儀的男人,就把你家小姐我拋在腦後,只顧着追那個人的背影去了!”
“纔不會!”隨兒和她對視,定定說道,“奴婢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男人!”
第二日,紫戀主僕沒有出門去,而是開始屢行她和麗媽媽協議的第三條:調教舞姬。
春風樓裡舞姬衆多,紫戀叫麗媽媽派人把她們全部集中到春風樓她們平時練舞的房間,便遣開不相干的人,關上大門。
叫她們站成幾排,紫戀一一從她們跟前走過看過,時而點頭,時而搖頭嘆氣,弄得一羣人人心惶惶。
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遍,她站在最前面,正對着衆人道:“諸位姑娘都是習舞多年的人,想必都有些拿手絕活,今日就趁着這個時候展示一下吧!”
她看向右手邊的第一名姑娘,說道:“就從你開始吧!先給你半柱香的準備時間。”再把眼光投向大衆,“接下來,由前到後,由左到右,每人表演一盞茶的時間按,大家都想好要表演什麼,前一個人跳完下一個人便要立即上場,沒有準備的時間了。”大致估算一下,總共有三十個人左右,一人一盞茶的時間,三十個人下來加上點評評選,半天的光陰便沒了。再不抓緊點時間,她的午飯就要和晚飯合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