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煜曄臉上最後的一點溫情褪去。他眯起雙眼,收緊了下顎,臉色陰沉地瞪着佟鏡遙,噬人的視線似乎想將她千刀萬剮。
知道自己已經成功的激怒了這個男人,不敢去看他的臉色,佟鏡遙懼怕的後退了好幾步。雙手不自覺的移上小腹,裡面那個正在成長的小生命給了她源源不斷的動力。
深吸一口氣,擡頭,她決然道:“我不管你怎麼說,這是我的孩子,我要它,我一定要把它生下來!你若是敢奪了我的孩子,我一定會跟你拼命!孩子在,我在;孩子沒了,我便跟你同歸於盡!”
“你!”知道她說的是真的,軒轅煜曄心中又驚又怒。儘管內裡已是怒浪滔天,他卻還是捨不得對她發作。大手在她眼前有力的揮了幾揮,終是不甘心的收了回去。
最後深深的看她一眼,轉身,奮力往後一甩袖子,他怒氣衝衝的道:“清風,你留下守着鏡王妃,雷道,我們走!”
"哐當!"大門被人大力拉開又彈回去,撞到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佟鏡遙似是被這巨大的聲響嚇到。她頭中一陣暈眩,身子一軟,差點就地倒下。
"小姐!"小蝶忙趕過來扶着她。
沒有了剛纔的盛氣凌人,無力的靠在小蝶身上,佟鏡遙有氣無力的叫出她的名字:"小蝶。"
再次見到她甚少在人面前表現的虛弱,小蝶鼻子一酸,不覺淚眼朦朧。
"小姐--"她哽咽着叫道。
"小蝶!"突然轉身,佟鏡遙抓起她的兩手,緊緊的握在胸前,期盼的看着她,急切的道:"衡他……真的已經……"
"奴婢……"小蝶垂眸,"其實奴婢也不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真的?"佟鏡遙心中不禁一陣雀躍,如同沙漠中的飢渴難耐的遊客於無意間找到了一口水井般,欣喜萬分。
"可是……也應該八九不離十了。"小蝶又吞吞吐吐的道。
"啊?"佟鏡遙剛纔還在小小雀躍的心又沉了下去。似乎那位遊客走近了,才發現那口井只是一口年久乾涸的枯井,滴水全無。一切,都只是空歡喜一場。
"那天晚上,奴婢見你跑進衡園,便也跟了過去。但御林軍緊隨而來,把奴婢攔在外邊不讓進去。不一會曄王爺也來了,聽說將軍自焚了,也不叫人橫加阻攔,只說那就隨他去了,叫人在外好好守着,靜待這火自己熄滅便好。而後二公子不知怎的也回來了,知道你們都在裡面,打飛了攔他路的侍衛便往裡闖。奴婢抓着這個機會跟在他身後也進去了。曄王爺由此才知道你也在院子之內,臉色大變,馬上吩咐周圍的人前去解救。"
"火勢太大,一路跑過去,奴婢看見你一直在對我們招手,但聽不清你在說些什麼。我便加快了腳步,想聽清楚你的話,可還沒跑到,奴婢便見你倒了下去,在你身後--”她轉身看看靜立門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清風,“站着的正是這位清風大人。二公子在眼見你倒下後;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會,接着便慘叫一聲,也倒下了。奴婢心驚,還未到達你身邊又被雷道抓住帶了回去。等到奴婢出去的時候,你也被清風大人抱了出來,隨後二公子也被人帶出來了。只有將軍……"被留在了裡面,到最後都沒有再看見他。
"這麼說來--"佟鏡遙轉身,快步走到面無表情的清風面前,道,"最後一個見到衡的人,是你?"
面對她一雙純淨的黑眸,清風眼中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柔和,但隨即在她察覺之前便恢復了往常的平靜無波。他淡淡道:"是我。"
心中燃起最後一絲希望。"那你知不知道他--"
"死了!"清風突然打斷她的話,冷冷道,"等我趕到你背後的時候,龍將軍早已被菸灰嗆到,昏倒在地。我謹遵曄王爺的命令,將你打昏帶了出去,至於那個人,自然是留他在裡面不予理睬了。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不是麼?"
"你!"佟鏡遙被他不冷不熱不痛不癢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的一番話氣得血色退盡,她再也顧不得一切,一手抓着他的衣襟便拳頭雨點般的落下,邊打邊哭叫道,"你爲什麼要救我?你爲什麼要救我?你讓我死不好嗎?爲什麼不讓我和他一起死!"
"小姐!小姐你不要過於激動,當心動了胎氣!"小蝶估摸着她發泄的差不多了,才衝過來將她拉走,柔聲勸撫道,"這是將軍的遺孤,我們要好好保養它,不能讓它有任何閃失。"
"人都不在了,我還要這個孩子做什麼?我該帶着它跟衡一起去死的!"佟鏡遙痛哭着大叫道。
小蝶眼中的淚水也噴涌而出。
"小姐!"她哭叫道,牢牢抱着她的肩。她苦命的小姐啊,竟連最後一個夢都碎了。
主僕二人相擁而泣,哭得不能自已。
"佟--鏡王妃",站立一旁,眼見二人越哭越起勁,清風無可奈何,小心的出聲叫道。
"什麼王妃?我纔不是TMD什麼狗屁王妃!"佟鏡遙推開小蝶,不顧形象的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要做王妃你自己做去!我是佟鏡遙,龍衡的結髮妻子,跟姓軒轅的沒有任何關係!"
"佟鏡遙?"清風眸中可以被稱作驚異興奮的光芒微微閃爍,"王妃您不是名叫紫戀麼?"還有一個最原始的稱呼--司徒明靜。
"你管我!"佟鏡遙蠻橫的撇頭,對小蝶道,"小蝶,送客!我再也不要見到和軒轅煜曄有關的任何人!"
那天的雲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腳步才輕巧
以免打擾到
我們的時光
因爲註定那麼少
風
吹着
白雲飄
你到那裡去了
想你的時候
喔
擡頭微笑
知道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改編詞:姚謙;曲:劉熾;演唱:劉若英)
美麗而憂傷的琴聲伴着歌兒飄蕩在九天之上,琴中的優美纏綿,歌裡的柔情萬千,令聽者無不爲之深深動容。簡短的曲子撫完,空靈憂怨的餘韻卻還在。這斷人心腸的愛、令人失魂的情,讓人心甘情願陷入這乾淨清澈如一汪湛藍的湖水般纏綿悱惻的愛戀之中,久久不願醒來。
"妹妹!"略帶哽咽的柔和嗓音響起,打斷佟鏡遙的魂離九天。
佟鏡遙回頭,看見一位貌美華貴的婦人扶着門框立在門口。她的眼睛紅紅的,細緻的臉頰上還殘留着溼溼的淚痕。
站起身,佟鏡遙迎到門口,笑道:"五姐姐你怎麼來了?快進來坐!"
姐妹攜手,緩步走進房內。司徒名煙和她齊肩坐在牀頭,擠出一個溫婉的笑,道:"自將軍府一別,父親便動身去陌國與人商談生意,半年之內是回不來了。聽說了將軍府出了事,他心急如焚,可就算立馬放下手中的事,他一時半會也趕不回來。於是他便來信吩咐我有空多來看看你,好好照顧你。畢竟,現在這裡你最親的人只有我了。"
"原來如此。那便多謝姐姐了。"佟鏡遙扯扯嘴角,笑道。
"你我姐妹,本不必如此多禮。"司徒名煙吸吸鼻子,一手撫上她的臉,細細打量一番,一手拉起佟鏡遙的手,心疼的道:"妹妹,你瘦了!"
"有嗎?"佟鏡遙擡起胳膊看看,再站起來拉起裙子轉了一圈給她看,呵呵笑道,"沒有啊!最近我不知怎的一直餓得慌,一餐吃的有以前一天吃得多呢!怎麼可能瘦?上次父親見了還說我胖了呢!可見姐姐你是說笑了。"
"妹妹!"面對她的強顏歡笑,司徒名煙心疼得不得了。她把她拉到身邊坐下,手拍拍她的手背,道,"這只是懷孕初期最正常不過的現象而已--聽說你懷孕了,是真的嗎?幾個月了?"
"真的。兩個多月快三個月了。"提起腹中的孩子,佟鏡遙臉上不自覺的現出幸福的笑容,秀麗的臉龐散發出柔柔的母性光輝。
"快三個月了呀!"司徒名煙估摸着時間,提醒她道,"現在是最危險的時候,你要好好保養知道嗎?多多休息,不要過分操勞,也不要太過抑鬱,否則對孩子不好。千萬不要像我,第一次懷胎,什麼都不懂,差一點點就流了產。"
"知道了。"佟鏡遙道。這個孩子就是她的命,如果沒有它,她早隨那個人而去了,纔不會苟活於這個人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