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在馬上,一隻手拉着繮繩,在緩慢中行進着,周圍的景色也發生着變化,從繁華到荒涼,直到寸草不生,耳邊的聲響漸漸被理清,集市的聲音越來越小,馬蹄撞擊地面的聲音清晰了起來,不說一句話的時候才發現第一次這麼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離京畿越遠心跳聲越來越明顯,不知道是因爲孤單還是因爲害怕即將與這個似曾相識的世界訣別了,出了京畿好幾個小時之後風漸漸大了起來,周圍颳着黃沙,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只好用另一隻手微微遮住嘴巴才能把呼吸的阻力降低到最小,可是吸進去的空氣好像是帶着沙子一樣拉的氣管疼。
“停!”嘉年舉起手中的寶劍,身下的馬也漸漸停住了鏗鏘有力的步伐,侍簫策馬到他身邊,嘉年說了幾句什麼,侍簫轉過身對着大軍大聲的喝道,“停下來,休整!”說罷身後已經有稀稀拉拉下馬的聲音,回頭看見許多士兵也都開始席地而坐,掏出身邊的水壺開始喝着水,我摸了摸腰間才發現剛纔只顧着穿好鎧甲還有和殿下喝酒了,居然忘記了裝水壺,這下怎麼辦,輕輕嚥了一下口水,因爲剛纔喝了一點酒嗓子已經火燒的一樣疼,我輕輕扯了一下繮繩突然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怎麼下馬,這下怎麼辦?我一個統帥居總不能找人來幫我下馬吧!只好硬着頭皮學着電視裡那些大俠們扯住繮繩一躍而下。
“哎!你要幹什麼?”突然將身被身邊的一個人拉住了。
“下馬啊!”我瞟了他一眼,“東方策?”我大吃一驚,居然會在這裡看見他,居然讓我看見東方策沒有穿着紅色飄飄欲仙的衣服而是一身的戰甲,“你怎麼來了?”
“我能不來嗎?”東方策微微一笑,扯過我手中的繮繩,“我不來的話,今天就會有一個統帥因爲下馬方式不正確摔壞大腿了!”
“啊?”我看了他一眼,“我下馬方式不對?”我看了看我兩邊的腳蹬子,“那要怎麼下啊?”
“先拉住繮繩,讓馬停下來,一隻手按住馬鞍的這裡,對就是這裡!”東方策拉着我的手按住鞍韉的前面,“然後一隻腿從後邊跨過來,這隻腳踩緊了這邊的腳蹬子!”東方策邊說邊帶着我開始做下馬的動作,在我用單腿踩着腳蹬子的時候,他緊緊的捏住我的另一隻腿,護着我一防止我站不穩,“這樣不就好了?”在東方策的幫助下我終於穩穩的站在地面上。
“看上去很容易啊!”我拍了拍手,接過他手上的繮繩,摸了摸它的腦袋。
“是很容易,可是你剛纔一直拉着繮繩,如果下馬的時候沒有站穩就會拉疼馬了,到時候它只可能把你狠狠地摔在地上!”東方策也摸了一下馬的鼻子,“真是一匹好馬啊!你怎麼弄到的!之前的主人一定很仔細的訓練它呢!”
“哦!”我又摸了一下火素的鼻子,“是嗎?”還記得火素以前是嘉年的馬,是因爲和我打獵纔到我手裡的,我偷偷看了看嘉年的方向他正站在一邊看着綢子上的地圖,一點都沒有看我的意思,也就是說剛纔我下不了馬他也不知道,心裡微微一疼,“火素是我的馬,我訓練它的時候是吃了不少苦頭呢!”我微微一笑。
“哦!”東方策一臉相信的看着我,就好像真的相信我說是我訓練火素一樣,這傢伙也太好騙了吧!就隨便一說都相信啊!還怎麼闖江湖啊!“到那邊休息一下?”他指了指身邊一座稍微高一點的黃土堆,我點了點頭,坐下去的時候突然發現身下的黃土堆好熱,熱的幾乎可以說是燙屁股了!“不舒服?”東方策微微笑了一下,那表情就好像是說,我就知道會這樣一樣。
“沒!沒有啊!”我換了一個方向坐了下來,“不要想嘲笑我適應不了軍旅生活啊!我適應能力強的很!我……”剛一轉頭嘴邊就碰到了一絲清涼,我看了看眼前的水壺,又看看東方策溫潤的笑容,心裡微微熱了起來,看來我還不是被整個世界拋棄啊!至少這個時候還有東方策啊,“謝謝!”
“不要謝謝了!一會兒帶在身上,口渴了就少喝一點,喝太多了有太陽的時候會很乏的!”東方策在腰間摸索這什麼。
“哦!”我喝了一小口就塞上了蓋子系在腰間,“對了,還沒有問你呢,你怎麼也跟着來了啊?殿下沒說要你跟着啊!”
“我可是隨行的軍醫好不好!”東方策看看我很不服氣的說,似乎是聽出了我的質疑。
“軍醫啊!”我清了清嗓子,“聽風樓最近是不是很閒啊!”
東方策看了看我,“什麼意思啊?”
“我就好奇了,殿下是給了你多少錢還是什麼承諾似的,只要夏廷有什麼事兒,你都會把聽風樓的事兒放在一邊,你到底是聽風樓的樓主還是夏廷的什麼大臣啊?”我撐着下巴看着他。
東方策對我拱了拱拳,“真是擡愛了啊!我自然是我閒雲野鶴的聽風樓樓主啊!至於夏廷爲什麼一有事兒就會有我的存在,你不是很清楚嗎?”東方策笑着看着我。
我微微一愣,好像是明白了什麼,看了看還在看地圖的嘉年,低下了腦袋,“東方策!”輕輕嘟囔了一句。
“好了好了!我知道!”東方策低下頭撤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又擡起頭看着我,“我知道了!喏!”他伸過手遞過一塊紅色的紗巾,“飛巾!在我聽風樓經常用的東西,把這個護在嘴邊呼吸空氣就不會很困難了!”
“哦!”我接了過來,“謝謝啊!”這個我知道那個《滿城盡帶黃金甲》裡那些士兵嘴邊就護的是這種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鎧甲太厚還是怎麼樣,手就是碰不到腦袋後面繫結的地方。
“我來!”東方策拉住我的胳膊,讓我側過身幫我係住了飛巾然後把前面的東西拉到鼻子上。“這樣就好了!”
“謝謝啊!”我轉過頭又自己捯飭了一下面前的飛巾一直襬弄到自己舒服之後回頭對東方策一笑,“真的哎!現在呼吸就舒服多了!”
東方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遠的地方,“你們兩個到底怎麼了?從出了城門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是不是又吵架了?”
“沒有!你喝水了沒有啊!”我迅速換了一個話題,至於我和嘉年之間現在到底是什麼階段我也不知道,那彆扭還是冷戰還是瀕臨破碎,我都不知道。
東方策站起身子,“不了,我那兒有,我只是想告訴你,他是將軍,你是統領,你們兩個是部隊的靈魂人物,如果你們兩個都不和,整個隊伍的士氣會受影響的,一天兩天將士們看不出來,時間久了他們也就會明白的!這些將士都是熬嘉年的死士,你是首王妃,如果一直這樣僵持下去,打完仗回去,沒人說也就罷了,如果有心人傳出了什麼事兒,特別是你和將軍不和,對你的影響不是一般的大啊!”我還會回去嗎?不是說好了戰死沙場嗎?
“哦!知道了!我會看着辦的!”輕輕一笑,東方策已經走開了,我看了看熬嘉年還站在那裡看着地圖,就算我是要戰死沙場可是塞外還是要活命啊!跟熬嘉年陪着小心,或許我死了之後他還能美言幾句讓塞外活着離開不是,想着我慢慢向他走過去,穿着戰甲的熬嘉年顯得更加魁梧了,站在他身後根本看不見他手裡的地圖,我只好又向前走了幾步讓自己出現在他的視野裡,“將軍,喝水了嗎?我這裡……”說着我就準備去解腰間的水壺。
“不需要!”他好像是在跟一個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人說話一樣,看都沒有看就拒絕了。
“哦!”我放下水壺又走進看了看畫的亂七八糟的地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我終於知道了爲什麼我們考古的時候那麼難了,好不容易出土一張地圖什麼的,不是因爲破損的太嚴重就是因爲畫的跟鬼畫符一樣根本不知道畫的是什麼東西,真難爲了這些古人了,看着這些東西分辨東西南北還要帶兵打仗!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將軍從地圖上看出了什麼嗎?”我小心的問。
嘉年這才擡起頭看了看我,直接把手裡的地圖扔給了我,“自己看!”說着就一揮身後的披風上了馬,我拿着他扔過來的地圖呆呆的愣在那裡,這算什麼,我看看四周好在大家沒有看見我剛纔丟人的那一幕,我看看面前上了馬的熬嘉年,心中瀰漫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到底是怎麼了,這男人變臉變得這麼快,我到底是把他怎麼了?我還沒怎麼樣,他居然給我擺出這樣一副嘴臉,不知道的人以爲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兒,他才這樣呢!“還有事兒嗎?耿統領?”嘉年擡眼沒有任何溫度的看了看我。
“沒,沒有!”我尷尬的笑了一下,換做以前我絕對會把這個東西在甩回去的,可是面對嘉年我卻沒有了這種衝動。
“還不上馬?”嘉年看都沒看我沒有任何感情的說。
“哦!”我只能拿着地圖慌亂的向火速那邊跑過去,我上了馬之後她已經下達了繼續行軍的號令,我把地圖塞進鎧甲裡,一定會有機會好好看的!接下來的路程舒服了許多,不知道是因爲喝了水還是東方策的飛巾讓我呼吸舒服了好多,一路上看着周圍的東西,心裡想着,這裡一點遮蔽物都沒有,即使有人想要埋伏也找不到藏身的地方,這樣的設計安全了許多,雖然說舒服了許多,可是腿上還是有一點困的,路上還停下了一次吃了一點東西,就一直趕路,可以說如果有八個時辰,就有七個時辰是在馬上過的,終於天邊暗了下來,也就表示着該停下來休息了,周圍沒有什麼村莊可以借宿的,就只能露宿在外面了,幾個士兵點了幾堆火,將士們分撥坐在一起,而我們則是圍坐在一堆特意升起來比較小的火堆邊,天色暗了下來火光就更加明顯了,那邊已經有士兵唱了起來,好不快活,就好像這次出去只是野遊,不是什麼出征一樣,而嘉年也沒有要制止的意思,也是,在外也就這一點樂趣了,如果什麼都不許做反而會讓大家更加煩躁了!說到嘉年倒是一直沒有看到人,大軍停下來之後就沒有看見他人了,聽侍簫說是到前面去看看地形了,天黑了,他一個人到前面去,也不知道安不安全,我無意識的向他離開的方向張望了好多次。
“怎麼?不放心?”東方策一邊用木棍搗了搗火堆,一邊轉動着架在火堆上的烤製品,“他身手好的不得了,你就放心好了!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好好享受一下火光吧!等我們快到的時候是不能點火堆的!”東方策看看我,笑着說,“不能告訴一些心懷不軌的人,我們來了啊!”說着就繼續手裡的事兒。
“東方策,”我看着他在火光下一場明媚的側臉說,“你會不會饒恕利用你的人!”我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擺弄着眼前的火堆。
東方策半晌沒有說話,“那要看是什麼性質的了,如果傷害了,離開何談傷害,如果沒有傷害,何談利用?”說着他就在地上用木棍劃了一個他們年代的“囚”字,其實和我現在寫的大概也沒有什麼不同,“囚,爲什麼叫做囚,你知不知道?”東方策看看看我,我搖搖頭,“是因爲有人困在一個圈裡出不來,而往往這個牢籠都是自己設定的,同樣的,往往出不來的都是自己!我是不知道你和熬嘉年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是,我知道曾經有一個人信誓旦旦的跟我說,她喜歡熬嘉年喜歡的不得了,難道就因爲走不出來就不喜歡了,那我倒要好好考慮一下這個人,她的耐心有多少,還有她說話有幾分靠譜的?”東方策看着我笑了笑,之後就仰身躺在地上,“我覺得,晚上這個時候的天空最好看了!”
我擡起頭看看漫天的繁星那種靜謐和恬淡是21世紀感受不到,因爲這個時候的天空是最乾淨的,漫天都是星星,一點也不像21世紀PM2。5不達標誰知道天上到底飄得是什麼的世界,“真的!我一直都沒有好好看看天呢!哎!對了。”想着我就掏出了衣服裡的地圖,“這個地圖我不會看,你知道怎麼看地圖對吧!教我看看吧!”
“哎!這事兒還真不是我不幫你!”東方策坐了起來,“地圖這個東西,不是說軍隊裡誰都可以看得,一般只有將軍、軍師什麼的纔可以看的!不要害我啊!”
“怎麼會呢!我信你,你就幫我看看吧!”我向他那邊坐了一點。
東方策立刻向一旁坐了一點,“琳兒,我平日裡對你挺好的!你可不要害我啊!”東方策一臉正經的說。
“那怎麼辦啊!這種東西我根本就看不懂。”我看着手裡的鬼畫符。
“不可能吧!你在角耳沒有看過地圖?”東方策不相信的看看我。
“哎!”對哎,官家小姐,領軍打仗都是小事兒,怎麼會連一個地圖都不會看呢!“怎麼可能!可是地圖是不一樣的好吧!我們角耳的地圖從來都不是這麼畫的!夏廷的地圖畫的有方言我看不懂!”我看了看東方策,東方策只是笑了笑,沒有打算接我的話,“那我怎麼辦啊?到時候萬一要開會什麼的,我一點都說不出來不就丟人了嗎?東方策,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我該說的都說了,其他的你自己去想吧!”說着又自顧自的躺了下來。
“哎!哎!哎!你都幫我那麼多次了,這次也就順帶了不行嗎?”我推了推躺在地上的東方策。
“王爺,您回來了。”侍簫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回頭才發現嘉年已經下了馬,他瞟了我一眼,在看見我手上的地圖之後眼神沒有絲毫眷戀就離開了。而我只能把地圖再次放回衣服裡,看這天邊無盡的黑色,不在他身邊到沒有什麼,即使是心痛也可以裝作一點感覺都沒有,可是現在居然就這麼天天在一起,居然連多的一句話都沒有,這是何等的悲涼啊!熬嘉年啊!難道這世道真的是有你沒我嗎?天邊閃現了一絲亮線,我知道那是流星,現在我之於流星已經沒有什麼多的願望了,現在唯一的期盼就是,一切安定之後,讓我戰死沙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