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濃,天空也越來越紅,好像只要下過雪的天氣都是這副樣子一般,紅的有一種慘烈的感覺,回到宮裡之後靜靜做在原來的位置上看着房樑發起了呆,手還是不停的在開關盒子,一種別樣的感覺在心裡氤氳着,農曆新年,除夕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正月初一,是時候該換一幅新光景了。
“砰!”門被推開了,一個身影走了進來,不是長裙拖地,一身的勁裝走到屋子的正中央,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下意識將手裡的盒子放在了一邊的遮擋物之後,站起身看着他在黑暗中張望着什麼,也許是我的眼睛已經習慣了黑暗,所以現在看周圍的一切都是格外的清楚,緩緩走到了一邊的燈燭旁,那人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戒備的看着我的方向,“刺啦~”燭臺燃了起來。
接着昏暗的燈光我轉身看着他,“這麼晚,你來這裡做什麼?”
“哼~”他冷冷一笑,這男人氣質還是很出塵的,只可惜最開始居然給自己設定了一個女人的模樣,似乎一下就渾濁起來了。“怎麼?娘娘身邊現在都沒有一個可以照顧你的人了?塞外呢?”
“她在啊!一直都在!”說罷驟然指着他背後,“她就在房樑上看着你呢?你看不到嗎?”
他站在原地看着我“不要說鬼話了!”
我慢慢靠近他,“我看到鬼了,當然得說鬼話!難道你感覺不到嗎?塞外正要掐着你的喉嚨呢!”
他不屑的笑了笑,“你以爲我會怕鬼?我若是怕鬼就不會到今天這一步!”
“你不怕鬼?”我突然笑了起來,“你能怕鬼嗎?你若是怕鬼,早在很多年前就瘋了吧!這宮裡宮外,多少人死在你手中!若真是有鬼,你第一個下地獄!”
“彼此彼此!”他微微一笑,“死在您手上的人也不少吧!”依舊雲淡風輕,現在我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女人和男人吵架,真的是男人吵不過女人嗎?若是這個男人不在意眼前的女人,他一句話就能噎死你,比如現在的万俟。
“對!”我順勢說道,“今天之前我,我殺的人比你少,天亮之後就不好說!”
“你什麼意思?”他上前一步。
“我什麼意思你不懂?”笑了笑,“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我今日過來就是跟你做一個交易,我用軒轅虐換你手裡的燙金印!”他冷冷的說。
“然後呢?”諷刺的看着她,“我和你換了,我和殿下依舊在你的擺佈中,而你能用燙金印聯繫全天下的誇一人,我和殿下還能活着嗎?万俟長老!你是不是太低估我的智商了!”
“我放你一條生路!”
搶着說道,“不要客氣!你會放了我?我殺了你最愛的燦雪公主,你會放了我?”
“你要知道,你和我事不均力不敵,我若是硬來,你沒有任何勝算!”
“我知道啊!你硬來什麼?我既然知道我自身難保,你以爲我會隨身帶着燙金印,長老,你要不要把你身邊的人想的這麼傻?”我微微一笑,“你不要覺得軒轅虐對我而言是什麼重要到不行的籌碼,就想你說的一樣,這大王,誰不想當啊?你若是殺了他,我反而感謝你,幫我掃淨眼前的障礙物!”
“你這個死女人!”
“你這個,”說道這裡我微微頓住了,審視他,“那你是什麼?對了,我聽說誇以人的男女,是從第一次判斷的,那我想問問,長老你的第一次究竟是公主還是殿下啊?你究竟是公主的男人,還是,殿下的男寵啊?”他的臉色猛然變了,我突然失控的笑了起來,“怎麼?戳到你的痛處了?都已經這樣了,還想立牌坊?”
驟然他的臉冷了下來,“你,等着!”
“好!我等着!”他憤憤的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走遠我轉身朝着那個盒子跑去,打開盒子,果然燙金印變得如血一般紅了起來,似乎還不受控制的動了起來,咧嘴微微笑了起來,“生氣了!好啊!要更生氣纔好!這樣我才能找到更多的誇以人!才能真正的斬草除根!”說罷狠狠的合上蓋子。
天亮了又暗了,那侍從敲敲門迅速閃身進來,一直沒有休息靜靜坐在那裡的我,看他進來站起身走上前,“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只是不知道娘娘要這麼多硃砂做什麼?”
我笑了笑,“過年了嘛,自然是喜慶一點好啊!紅色,可是最喜慶的顏色,對了火樹銀花準備好了嗎?”
“娘娘吩咐的都準備好了!”侍從答道。
“好!”我笑了笑,“去給城裡的老百姓說,今晚要大肆慶祝!一定要大肆慶祝,把準備好的火樹銀花分發的各家中,子時燃放,還有硃砂塗在門楣和門樑上,家家戶戶都要張燈結綵,全家人都不要深夜外出,大家一定得在一起!”那侍從臉上似乎浮現出一絲絲疑慮,“一年到頭了,是該全家團圓了!況且冬日也不必種地,集市上做生意的人也該享受一下家的裡溫暖,所以一定要下令今夜集市要早點歇了!最好也能穿上紅衣,這樣纔夠喜慶啊!”
“諾,臣這就去辦!”說着就要出去。
“千萬不要讓人起疑!”片刻後又說,“這樣把門楣上刷了硃砂在上面再寫一點吉祥話,這樣,老百姓應該就不會起疑了。”
“娘娘,那宮裡……”
“宮裡就不必,這宮裡的一切不都是爲了老百姓嗎?百姓舒服安樂,宮裡的人也就滿足了!去吧!”不想再回答任何問題,轉身走到房樑之下,那侍從立即退了出去,我擡頭看看房樑浮上一絲微笑,“是時候結束了,這場鬧劇!”
走到牀前,從櫃子裡拿出藏了那麼久的一個小布包,打開布包,一塊玉貔貅躺在正中央,拿起來捏在手心。
嘉年說銀衣死士足以給這個世界帶來毀滅,可他卻忘了,只有銀衣死士才能打敗越來越貪婪的誇以人。
嘉年說銀衣死士只會聽命王族,而我卻不知道我的血是不是可以引導他們。
東方策說燙金印是誇以的象徵,當守護封印的長老越發憤怒的時候,燙金印可以點燃每一個誇以人的血液,而這種鮮亮則是銀衣死士所貪婪的顏色。
東方策說硃砂的紅、火樹銀花的振聾發聵,可以擊退銀衣死士,而我這麼做到底能不能保住那些無辜的人的性命?
站在龍紋牆壁面前遲疑手中的舉措,這麼做是死,還要全天下的人陪葬!不這麼做還是死,但我不能保證全天下的人不會爲我陪葬,遲疑許久擡起手把玉貔貅放在了那個空下的位置上,我感受不到漠北那邊的地動山搖,看不到銀衣死士令人發寒的模樣,甚至我感受不到他們來的方向,只是看到了玉貔貅放下的地方燃起的火光,另一隻手把燙金印放在紅色光亮處,緩緩的它漂浮了起來,不停的旋轉、旋轉。
拿起一邊早就準備好的匕首快步朝着城樓的方向跑去,除夕最後一絲陽光就要消失了,銀衣死士應該都復活了,一路上跪了一行人只是看着我衝着城樓的方向奔去,跑到城樓上早就上氣不接下氣,卻能看到從天邊捲起的煙塵,錯不了,那裡就是漠北的方向,滾滾的煙塵在這個漫天大雪的節氣裡自然是出奇的很,眺望城下,城中早就空無一人,商鋪都關了門,門上的硃砂已經鮮紅可見,看看手裡的匕首,立即挽起袖子一刀刺了下去,原本應該順着胳膊流下去的獻血,卻突然飛濺了出來,劃破的地方不是動脈,本不該有這種反應,只是那些飛起來的獻血似乎一瞬間抵抗了地心引力濺起來之後停在空中,只是片刻猶如流星一般向滾滾煙塵的方向飛去,我拔下刀子,忍着胳膊上傳來的劇痛,看着剩餘的獻血衝着那邊砸去,不消片刻,原本滾滾不知所蹤的煙塵,好像是匯聚了,擦着天邊衝着我的這邊來了。
扔下匕首迅速跑下城樓,那些士兵都是驚訝的看着我,似乎這裡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發現有奇異的情況再發生,接下來我做的就是找到殿下所在的地方,目標性很強的衝着鳳棲梧跑去,不顧任何人的阻攔,更何況這裡還有誰敢阻攔我?推看門,看着靜靜坐在那裡喝着茶的人,心裡冷冷笑道,繼續吧,也許這是你在人間喝的最後一杯茶了!
看到我進來,再看到我滿身的獻血,他擰擰眉頭冷冷的說,“要死要活的,不要在我面前!滾出去!”
“滾出去?”我笑了笑,“我現在的情況不就是你喜聞樂見的嗎?你也看到了,我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殿下到底在哪裡?”
“你的死對我一點價值都沒有!”他冷冷的看着我。
“善於易容的你們,我的死真的對你一點價值都沒有嗎?”我慢慢向前走,“我說過燙金印不在我手裡,可是我卻派人出去了,那麼那個人回來的時候一定會帶着燙金印,我若死了,你若易容,還不是唾手可得?”
“你爲什麼會這麼做?”他依舊沉穩。
“正如你說的,我可以這樣的帶着殿下離開!你會放我一條生路!”我笑了笑,“果然,我還是貪生怕死,我甘願用那些東西換自己一條活路!”
“那你怎麼肯定我願意放過你!”他狡黠一笑,接着站起身,“你的花招,你以爲我真的讀不懂?”他繼續開口,“東方策突然離開?接着你身邊兩隻神獸就不見了,還有你兒子的突然死亡!你以爲我不知道你葫蘆裡賣什麼藥嗎?”他慢慢向我走來,“你早就知道我不可能放了熬嘉年的兒子,所以你乾脆就和東方策演一出給我看是嗎?要我相信他的兒子死了?我就這麼傻?這麼好對付?”說着他笑了笑,“我還就這麼傻這麼好對付!但是我沒想到你居然會用開罪羌國的方法保住夏侯旻?”說着靠近我的耳朵小聲說,“傻女人!逼你上絕路的人從來不是別人!是你,自己!”說着伸手摸摸我的後腦勺繼續用曖昧的姿勢說,“就像你的猜測一樣,我不是已經不是男人了!可是~”說着一把捏住我的頭髮狠狠壓在他的懷裡,順勢另一隻手裡的利器狠狠的插進了我的後背,鈍痛傳遍周身,虛脫般的慘叫從我的喉嚨了擠壓出來,“哈哈~”他居然變態的笑了起來,“可是,不代表我可以不在乎燦雪!你殺了我最愛的女人!還想要我原諒?”說罷拔掉手機的短劍,我已經摔倒在地上,不知道他是一劍刺傷了我哪裡,只是覺得忽然喘氣困難了起來,難不成傷到了肺?
接着他一腳踹開了一旁的屏風,軒轅虐端然躺在那裡,只是臉上的血色越發的淡了,看來這幾天在他這裡受了不少的虐待,“還有!”說着狠戾的抓着軒轅虐的頭髮把他上半身扯起來,“這個毀了我清白的男人,我怎麼可能放過他!”說着狠狠一腳將軒轅虐踹了下來,“若不是他,我怎麼會成這副模樣,燦雪愛着我,我卻不能像一個男人一樣愛他!都是因爲這個人!”一腳狠狠踹在軒轅虐身上。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弱弱的說,“是你,是你想要靠近他,得了王后的位置,難道不需要,付出嗎?”
“哈哈~付出?”說罷失控了一般一腳踢在軒轅虐身上,“我當日並沒有一定做他的王后,我是用女子的身份靠近他,然後呢?我告訴他我是男人,他還是,還是……”說着居然痛哭流涕,“你們都知道誇以男人的體質,他們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存在,我要做正常人,可是是他!是他!”一腳一腳踢在他身上,“是他讓我成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你嘲諷我不會給他生孩子,因爲我是男人,我若是給他生了孩子,燦雪怎麼辦?那孩子怎麼辦?”我徹底呆愣住了,阿春跟我說過,他們的實質性別是因爲第一次決定的,可是他們沒跟我說過,居然還會生孩子,似乎是察覺到我的神色,“怎麼樣?你也覺得我是怪物吧!哈哈~”瘋了一般砸掉了其他的東西。
“如若他,他一開始是真心的呢?他一開始是因爲喜歡你,纔要你,纔要你呢?”我一點點轉移他的注意力,一點點向着軒轅虐的方向爬去。
“男人對男人何來真心?”
笑了笑,“男人對男人爲何不會有真心!”不文明!不開化!沒辦法交流!趁他轉身的時候我上前一把抱住軒轅虐,就在這個時候城中想起了震耳欲聾的炮竹聲。
他一驚看着我,復又上前打開門,“外面出什麼事兒了!”
“殿下!殿下!”外面一個人連滾帶爬進來說,“殿下,不知道從城門殺進來了一隊不知是哪裡的軍隊,手段狠辣,人手衆多,而且,而且他們一個個都是面目全非的,好像,好像,好像是鬼!”
“什麼鬼!滾開!”他一腳踢開面前的那個人,向前走了幾步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轉頭看着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接着一步步朝我走過來,“你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冷冷一笑,“我怎麼了?”
“銀衣死士!是不是銀衣死士!”他發狂一般向我衝來,閉上眼睛緊緊抱着懷裡的軒轅虐,等待着他的魔爪,可是半晌沒有反應,緩緩睜看眼睛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我相信這輩子我都忘不了。
他身後多了三個穿着鎧甲卻沒有腿,臉上沒有任何保護,只是一層龜裂的泥土,眼睛的未知散發着紅光,嘴巴周圍都是血,猶如蛇信子一般的舌頭耷拉在一邊,就像他們名字說的那樣,銀色盔甲來自地獄的鬼怪,万俟一瞬間酒杯控制住了,一個銀衣死士的手扯着万俟的嘴角,而另一個人的手則是快要插入他的眼睛中,另外一個則是匍匐在地上扯着他的腿,下一秒剛纔在我面前叫囂的人不見了,那三個怪物手中則是一人一份他的身體,這一幕讓我氣血上涌,着比任何十八禁的暴力片子給我的衝擊力都要打,原本應該到處都是血的,可是他身體的每個部分的血似乎是被吸乾了一般,只剩下一個焦黑的東西被他們扔在地上……
本以爲這一切都會結束,誰知道進來的那東西越來越多,似乎把目光鎖定在我和軒轅虐身上,接着一個慢慢靠近,我迅速把手上的血擦在軒轅虐的臉上,那東西到了我面前,伸出擦很難過場的舌頭舔過我臉上和軒轅虐臉上的血漬,片刻後,他向後退了一步,轉頭看看其他同類,點點頭,所有的怪物對着我點點頭,轉身出去了,而那一瞬間我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乾了一般,鬆開抱着軒轅虐的手躺在了地上,閉上了眼睛,淚水順着眼角滑落,我不知道這是恐懼還是喜極而泣,耳邊傳來了無數的哀嚎,一瞬間所有人眼中的人間天堂王宮,變成了被鬼神洗劫的地獄。
那聲音不絕於耳,那畫面如電影一般一遍遍回放,天漸漸亮了,似乎有人擡起了我,而我卻一點都不想睜開眼睛,看着血淋淋的世界……
------題外話------
哎呀~不能腦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