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嘉年的大帳看着漆黑的夜幕,驀然間眼前的星空不再透明乾淨,總覺得籠上了一層濃重的霧氣,就連遠天上的明月光都覺得好模糊,好似只要一眨眼就全部看不見了,臉上劃過一絲冰涼,瞬間眼前的世界清明瞭,我沉了一口氣,就算明月不再作陪,星星依然要亮下去,而我,也要更堅強的面對一切事情,比如,即將升起的太陽和躲也躲不過的那一雙雙眼睛……
“小姐!”照着塞外帶來的銅鏡盤起了腦後的長髮,是有多久了,都忘記了該怎麼放下高高束起的長髮,“小姐,這是你要的冰塊!”塞外把一個小布包遞到我的手裡,我接過觸手生涼的冰塊迅速放在腫起來的眼睛上,“小姐,你昨夜是不是哭了?眼睛都腫成這樣了!”塞外在我身後坐了下來,我閉着眼睛不再去想關於昨天晚上我所看見和遇見的所有事情,“王爺,王爺……嗨……”塞外想說着什麼,最後卻只能化成一個嘆息,似乎是她也明白了我所面對的事實的無力。
“有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等着好了,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我換了一隻眼睛冰敷着。
“可是,”塞外頓了頓繼續,“如果王爺真的要讓玉玲瓏入府,小姐,能接受嗎?”
我冷冷的笑了笑,“你覺得我,會接受嗎?”我放下了手裡的冰袋,“王爺的藥還是要按時準備好送過去,不能因爲一點小事,就拿背後的整個夏廷發脾氣,知道了嗎?”
“知道了!”塞外低頭捏了捏手指,“對了,小姐,那個銀翹昨兒找我了,說是沒有東方公子的吩咐,她不能擅自離開,所以這一段時間都會和我們在一起,她不想什麼事兒都不做,所以想幫我做一些瑣碎的事兒。”
“嗯,你多一個心眼兒,銀翹畢竟不是我們的人,看在東方策的面子上不能太過分,但是不能掉以輕心,這個人,我不太放心!”我暗自忖度了一下,這周遭想要害死我們的人不是一兩個,所以還是小心一點好。
“是!小姐,”塞外推過桌子上的藥碗,“小姐,把藥喝了吧!今天我聽侍簫說好像王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和歐陽將軍還有塞總兵說,這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所以我在藥里加了一些養胃的藥材,這樣小姐就不會傷到胃了!”說着還笑了笑。
我轉過什麼看着依舊溫暖如初對我的關心從來沒有變過的塞外笑了笑,“嗯,多和侍簫在一起吧!我覺得侍簫假以時日絕對是一個可造之材!”我笑了笑,塞外的臉立刻紅了起來。
“小姐!”難爲情的嘟囔了一句。
“統領!王爺有請!”帳子之外傳來了侍簫的聲音,我應了一聲之後就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如你所說我今天可能一整天都不在,所以,其他瑣碎的事情你一定要照看好!特別是王爺的藥,萬萬不可以讓別有用心的人有絲毫可乘之機!”塞外衝我點了點頭,我放心的走出了帳子,今天的天氣應該算的上是宜人至少沒有黑雲壓城的壓抑之感,可是沒走幾步,路過一個帳子,兩個士兵好似是看見了我一般打了對方一下然後就散開了,我這才注意到周圍那些士兵臉上奇怪的表情,我冷笑了一下,一種莫名的壓抑襲來,看來昨天晚上的事情不止我一個人看到,而起在這裡信息傳播的速度是我所不能臆測的,那些士兵的眼神好似是告訴我,我的腦袋上有一頂亮閃閃的綠帽子,我現在能做的事情也只有繼續走下去,把這些奇異的目光當做空氣,我屏住氣走到了嘉年的帳子才放下了忍住不哭的感受,那種闊別已久的感覺又回來了,記得上次這種不得不堅強是因爲赫連俊突然離開,赫連俊的母親找我說話潑了我熱水的時候,即使這些事情就發生在昨天,和現在的感覺比起來竟然有一點微不足道了。
“首王妃,怎麼不進去啊?”我呆呆發愣的時候耳邊傳來了玉玲瓏如水一般溫柔的聲音。
擡頭對上了她柔柔的眼神,我心裡不禁一怔,當初對我的劍拔弩張現在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柔和了起來,我盤看了一下她的裝扮,還是一身孕婦裝的樣子,想到這裡不禁哂笑,她爲何還要對我劍拔弩張呢?有了孩子,到了軍營,一家三口都團聚了,現在的我纔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她的溫柔此刻成了對我最大的諷刺,我表面上只是笑了笑,“玲瓏姑娘這麼早啊!”我看看她手裡捧着的一個空碗,“給王爺送米粥啊?”
“嗯!”玉玲瓏笑着點了點頭,“今兒玲瓏聽說好像有什麼大事兒要商量的樣子,所以特意給王爺準備了溫胃的小米粥,身體好了才能保家衛國,你說是不是啊,首王妃!”
我笑着點了點頭,“玲瓏姑娘費心了!那本座就進去了,你也回去好生歇着,別累着了!”我別有深意的看看她的肚子,再次觸及到我的眼神的時候玉玲瓏的眼神莫名的顫抖了起來,好像她不知道我已經知道她懷孕了一樣,她的表情好像是很,怕我?玉玲瓏微微一笑立刻扶着肚子就跑回了自己的帳子裡,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禁笑了笑,怎麼?害怕我對她的孩子動手?我可不是那種沒有人性的人!
走進帳子才發現其他人都還沒有來,只有嘉年一個人端坐在主位上看着手下的地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聽到了我的腳步連頭都沒有擡起來一下,我也識趣的在一邊坐了下來,不說一句話只是盯着桌子上的一鼎香爐發呆,這香爐裡燒的是猴腦香,這種香料有一種寧神的功效,在王府的時候和費大人曾今討論過這種香木,夏廷沒有種植,所以都是邊遠小國進貢的,殿下體恤內命婦,在後宮留了一些,其餘的就全部發送到了賽姬閣,這香木大概是玉玲瓏專門帶來的吧!還真是體貼呢,記得以前交泰是不允許燃這些香木的,念奴總是準備一束新鮮的桃花放在屋子裡,可是現在嘉年居然會在自己住的地方點這種香木,習慣都變了,還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習慣?嫋嫋的香菸升起不僅提神醒腦就連帳子裡也充滿了一種溫馨的感覺,只可惜這溫馨不是我給的,看着嘉年英挺的面孔在香菸中一點點遠離,一點點模糊不禁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嘉年冷冷的聲音傳進了耳朵裡,“怎麼嘆氣了?”說着他擡眼冷冷的看着我,偏過腦袋看看香爐,“這,香讓你不舒服了?”
“不會啊!”我笑了笑,“這可是上好的猴腦香,聞着這種宜人的香氣心中的煩憂都少了許多呢!我,末將是在想,阿盛走了那麼多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嘉年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冷冷的說,“邊關要塞,何其重要,守住邊疆纔是重中之重!他的好日子,本王自會替他謀求的!”
我看看他的側臉,“末將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現在炎龍蟄伏,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出手,末將只是擔心,阿盛帶的人少,到時候萬一出了什麼危險怎麼辦?”你,之於我已經是靠不住的了,這裡只有阿盛能懂我,他如果出了什麼事兒,我怎麼辦啊!
“歐陽將軍定能逢凶化吉!”說罷他再次低下頭看着地圖,我知道他不願意再開口,也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王爺!”說話間阿拓和塞總兵都走了進來,氣氛也隨之有了些許緩和。
“阿拓,塞總兵你們來看看這地形圖!”嘉年指了指桌子上的地圖,“本王已經命人改制了地圖,探子回報炎龍前方現在十分安靜,但是本王覺得,這裡總有什麼不尋常,嶽睿淵這次太能沉得住氣了!”
“末將也是這樣覺得的,不過嶽睿淵絕不是什麼善類,絕對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不過現在他們不動,我們也沒有什麼治敵對策,這纔是最頭疼的!”阿拓一手附在腹部另一隻手支着下巴好像在思考什麼問題。
“末將覺得,這四周的守備還是要加強!”說着他指了指我們所在地方的側面,“嶽睿淵絕對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動作起來了,我們只是沒有發現,就像之前那樣他串通了鍾世路在夏廷內部建立了一個炎龍人的村子,所以末將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小心我們的背後,防止嶽睿淵煽動我們的後方!”
“塞總兵說的極是!”我點了點頭,“可是,這後方也太寬廣了,我們怎麼設防才能萬無一失啊!”後方這個要怎麼界定啊!嘉年低頭沉吟了一下。
“我們可以派一部分人去後方潛伏!”阿拓若有所思的說。
“不可以!”我立刻出言制止,“炎龍什麼時候回來我們都不知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爲了迎戰炎龍纔來的,如果派遣了一部分人出去,我們的人必定會少,到時候如果嶽睿淵反撲我們怎麼辦!”
“阿拓,你繼續說!”嘉年不理會我徑自說。
“是這樣的,首王妃所考慮的問題在所難免,我們抽調了一部分人,自然會讓大軍少了一部分的主力,可是攘外必先安內,如果我們迎戰炎龍的時候背後再被偷襲到時候只會讓情勢更加爲難!腹背受敵,任是有千軍萬馬我們也沒有辦法面對兵敗如山的命運!”阿拓沉吟了一下,“所以,末將只要一小部分人離開,這些人散落在後方的部分地區,實時監控炎龍對夏廷的任何動向,這樣我們就算是在背後安排了細作,這樣我們就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面對前方的敵人了!”
“人數那麼少,歐陽將軍總不會是讓一個人去面對一大半土地吧!這樣怎麼監控,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總不能把一個人分成八塊吧!”我總覺得這樣做不對,不可以這樣分散兵力,總是有一種隱隱的不安!
“琳兒!”嘉年冷冷的說,“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戰場,你是第一次上,所以還是聽聽別人的意見吧!”
“我知道,我這次第一次跟着大家上戰場,可是我之前也看過兵書啊!我也不是一點都不瞭解就在這裡紙上談兵啊,我說這些都是有原因的,你可以想想啊,阿盛先是帶走了一部分人,現在阿拓你居然又要分散一部分人,再過幾日是不是還要再分散兵力啊!我……”我情緒難免激動了起來。
“琳兒!”嘉年冷冷的說,“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本王自有定奪!”他說罷就低下了頭。
“好!既然王爺要一言堂,那末將也沒有辦法!末將告辭!”說罷我拱手離開。
“慢着!”嘉年突然叫住了我,我轉過身對上他冷冷的眸子“本王看統領一腔熱情無處散發,那不如,今夜就由統領守夜好了!也好讓你冷靜冷靜一下,思考一下自身的問題!”
“喏!”我拱手,狠狠的看着他,“末將會好好守夜!不過,末將覺得……自身沒有問題!”說罷我就轉身出了帳子,氣結的只能大口喘着氣,怎麼了,我惹了他,他就覺得我說的沒有一句對的話是不是!
“這是玲瓏姑娘要的東西!”一個士兵把一個包袱遞給了玉玲瓏門口的一個侍女,那侍女接了過來就準備送進去。
“等等!”我看看包袱,走了過去,那兩人立刻對我畢恭畢敬“這,是什麼東西?”
“這……”那侍女難爲的看看一旁的士兵,“這些是玲瓏姑娘交代要的東西,所以王爺纔派了人買回來送給玲瓏小姐!”那侍女有意無意的提起嘉年,似乎是在告訴我不要沒事兒找事兒。
我冷冷一笑,伸出手,“把包袱給我吧!我剛好有事兒要找玲瓏姑娘好好聊聊!我帶進去就好了!”
“這,這怎麼敢麻煩首王妃殿下呢!”那侍女卑躬屈膝的說。
“本座說,給本座!”我厲聲之下,那侍女才顫巍巍的把手裡的東西交給我,我捏了捏裡面軟軟的大概是一些布吧!“你們都下去吧!本作有些體己的話要跟玲瓏姑娘說!”直到那些人全部退下去之後我提着包袱走了進去。
“怎麼,東西……”玉玲瓏熱情的走了過來,卻在看見我的時候表情冷了下來,“首王妃……”說着就要行禮。
“免了吧!王爺都說了,你以後的禮儀全部都免了!不是說身體不適嗎?”我看看她的肚子,她警戒看看我向後退了一步,“怎麼?怎麼害怕我了?之前那個玉玲瓏哪裡去了?”我冷冷的笑了笑坐了下來,“這個是外面的人要交給你的!”
玉玲瓏顫巍巍的接了過來,然後就要向身後藏,“怎麼?不看看是什麼?”我看着她的動作不禁笑了起來,“是想給孩子做衣服吧!”我起身看看她,她則是驚乍的看着我,好像是看見了鬼一樣,我笑了笑,“不用害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只是我現在才明白當初你在玲瓏居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我說什麼了?”玉玲瓏聲音稍顯顫抖。
“你說,讓我最好搞清楚自己到底是爲什麼嫁給了熬嘉年,別把自己的一廂情願當做情投意合,到時候傷到的只有自己而已!”我看着他微微一笑,“果然,現在傷的最深的,果然現在傷的最深的是我!”我看看她的肚子,“多大了?”
“一個月了!”玉玲瓏眼睛裡含着眼淚說。
“你別哭啊!”我看着她的眼淚心裡更加難受了,我忍住自己的哭腔,“現在該哭的人應該是我,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我還不能發作!”
“啊?”玉玲瓏微微一怔,“丈夫?”
“怎麼?你當真以爲,本座去了藺王府,攝政王就把我休了啊!”我看着她的肚子,“你放心好了,到時候如果嘉年他選擇的是你們母子,我一定什麼痕跡都不留下,乖乖離開夏廷,絕對不會成爲你和你的孩子的威脅!”
“首王妃,你……”
“不好了!不好了!”阿拓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看見我和玉玲瓏先是微微一怔,然後就急急拉住我的衣袖,“王爺暈倒了!”
“王爺暈倒了?”我和玉玲瓏異口同聲,在我要跑出帳子的前一瞬間,玉玲瓏早就推開了我向嘉年的帳子跑了過去,看着她的背影我和阿拓同時立在那裡,玉玲瓏,你還敢說,你不愛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