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閣,王府裡一個埋怨荒草美人打理的地方,推開門就有一種荒涼迎面而來,衝着大門的屋子門已經掉了一半,在王府待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還有這麼荒涼的地方,向前剛剛邁了一步,一旁枯樹上的鳥雀騰空而飛,“小姐!”念奴立刻擋在我身前。
“只是鳥雀而已!”看看眼前這個女孩兒,雙十年華,“念奴,這裡留我一個人就好了,你平日裡做好飯菜給我送過來,你還是回到王爺身邊吧!”
“小姐,你在說什麼?”念奴詫異的看着我,又看看身後的荒涼,“小姐,你看看這靜心閣,如果沒有人照顧你,怎麼得了啊!小姐,你不用爲念奴考慮,自打念奴願意跟您去藺王府的時候,念奴就已經拿定主意要跟着您了!不論怎麼樣的環境。”
“念奴,你真的還小,最多才二十歲,你應該爲你自己的事情考慮!”
“小姐,說句大不敬的話,奴婢再小也比您大,念奴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小姐……”
“念奴,我沒有來王府之前,你就一直在照顧王爺對吧!”我認真地說,念奴只是點點頭,“現在王爺的身體怎麼樣誰都不知道,你如果回到王爺身邊,也算是安了我的心不是?”
“小姐,王爺這麼對你……”
“他怎麼對我,一點都不妨礙我怎麼對他!”捏住念奴的手,“所以,你得回去!”
念奴思索片刻之後,“念奴知道了,以後王爺那邊有什麼事兒,念奴第一個通知您!不過,念奴要先幫您收拾一下這裡的東西!”說着就已經進去開始打掃了,看着念奴的背影,我當真是還對他念念不忘嗎?別傻了,我只不過就是不想再連累第二個人了……
即便念奴有通天的本事,冷宮依舊還是冷宮,只是整齊了許多,靠在門框上看着空落落的院子,驀地笑了起來,拉我設想過一萬種死的方法,卻沒曾想到,我居然會待在冷宮裡,拿起一邊的鐮刀,我絕不能讓自己跟電視劇裡的那些可悲的女人一樣,走到荒草邊還沒動一下鐮刀,門外就響起了雜聲,只是一會兒就沒了,放下鐮刀朝着門口走去,推開門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在低頭關門的時候驀然發現,地上躺着一個人,面容消瘦,一身粗布衣服,就像是從鄉下改造回來一個模樣,下一秒,嗓子裡被什麼哽住了,“塞外?塞外!”跪坐在地上抱起她的腦袋,“塞外,塞外,你怎麼了?你說話啊?”
無神的雙眼緩緩睜開,乾渴的嘴脣顫抖着說,“側王妃,我終於回來了!”說着就開始流起眼淚,“我終於會來了!”
“你回家了!回家了!”攙起塞外慢慢走進院子把她放在牀上,把火盆端近了幾分,“冷嗎?”塞外沒有說話,走近屋子裡又抱出幾牀不怎麼新的棉被,給塞外蓋上,坐在她身邊捏着她的手,“現在好一點了吧!”
誰知道那丫頭怎麼了,眼淚就想決堤了一般哭了起來,“小姐,小姐,塞外好想你!”
被人抓住當俘虜的日子肯定不好過吧,“我對不起你,如果我不讓你去做嚮導,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兒,塞外,你怪我吧!”
“側王妃,去找王爺吧,去求王爺吧!”塞外咬着嘴脣說,“給夫人,二老爺,還有夜白將軍報仇吧!”
心裡咯噔一下,“你,你這句話什麼意思?”
“夫人,二老爺,夜白將軍,沒了!”說着塞外緊閉雙眼,似乎那血淋淋的一幕幕就在眼前,只要閉着眼睛就能看不到一般。
指甲扣入掌心,那個在我出嫁前認真仔細囑咐我的女人,那個一心算計我的男人,還有幫着我逃婚,然後一心繫在我身上的男人,“其他,其他人呢?”眼淚又開始不自覺的流起來。
“其他人,”塞外睜開眼看看,“要是還有其他人就好了!”說罷痛苦的閉上眼睛,嘴巴卻止不住顫抖。
屠村了?一種悲愴油然而生,誇以是不是?燦雪是不是?“塞外,你先什麼都不要管,先養好身子,其他的事兒我們再從長計議!”
“側王妃,怎麼從長計議……”塞外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咄咄逼人的感覺。
“塞外,有些事兒你可能還不知道!”我笑了笑,“現在我又當回角耳的官家小姐了。”指了指自己披散下來的頭髮。塞外怔住了,“傻丫頭,我被休了!”
“怎麼,怎麼可能?”塞外猛的坐起來。
“躺好!”復又把她按在牀上,“這世界上就沒有什麼事兒是不可能的,一個男人能娶你,就能休了你!沒有什麼事兒是一輩子的!躺好吧,我給你去煲湯!”說着走出房門,卻在一個轉身之後靠着門坐了下來,眼淚決堤了,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上天要這樣懲罰我,我現在真的是孑然一身了。
一勺一勺喂着塞外喝着湯,“這靜心閣裡沒有什麼值錢的補身子的東西,我的手藝也就只能這樣,你就將就着吃吧!”說着我微微一笑。
“小姐能親自喂塞外吃藥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賽外紅着眼睛。
“一會兒吃了東西你躺着休息一會兒,我們,穿素服,你可願意?”
“願意!”塞外笑了笑,“如果可以塞外想要一輩子素服,這樣才能恕了我的罪孽!”我微微一怔,有些事情似乎是不用說出口,大家就能心知肚明,塞外怎麼說也是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被誇以人抓了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兒,想想就知道了吧!我拍拍她的手,朝着院子裡走去,拿起鐮刀繼續處理着庭院裡的雜草,不知道怎麼的,是我心不靜還是怎麼的,這雜草怎麼都除不乾淨,就好像不甘寂寞的心一樣。
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天,院子裡的雜草被我好塞外處理的差不多了,總算是有了人住的樣子,這天我和塞外坐在院子裡吃着念奴送來的飯菜,念奴只是把餐盤裡的肉全部加給我,怕是我懷孕的事兒再也瞞不住別人了吧,等肚子大起來在想掩人耳目也沒有辦法了,即便是這麼大的袍子久了也會讓人起疑心的,更何況這王府的女人哪一個不是事兒頭?我也想過要墮胎的,可是塞外勸住我,她說:對不起我的是王爺,孩子是無辜的,說不定這是夜兒還想和我再續母子前緣,被這麼一說,即便是鐵石心腸也下不去手了。
“小姐,我一會兒去找曉看能不能弄一些安胎的藥,我偷着給您煮了,這些才肉多可是進補的不多!”塞外用筷子翻了翻盤子。
“不用了,晚點再說吧!這孩子本來就是瞞着王爺的,要是在給人查着什麼了,誰知道還會給這個孩子按上什麼莫名其妙的稱呼!”夾着飯菜吃着。
“也是!”塞外想了想說,“那小姐,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我也……”用筷子戳着飯碗。
門漠然被推開,“這日子過得還不錯啊!”南宮舒邁步進門,我頭也不擡的繼續吃着自己的飯,“滅了族,到了靜心閣,還在這裡給我擺官家小姐的譜啊!”
“你!”塞外突然站起身。
“塞外!”這才放下碗筷,慢慢站起身,“不知道王妃怎麼來了,這靜心閣,還真是蓬蓽生輝啊!”
南宮舒得意的笑了笑,可是在我眼中卻是那麼可憐,一個用華麗的首飾強打起的精神,除了這身皮囊你還剩下什麼?“我啊,就是例行公事過來看看,”說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這小姐,你還真是心不靜啊!一身的素服卻吃的大魚大肉的!你地下的族人還不知道作何感想呢!”
“多謝王妃提點,我以後自然會注意,王妃還有其他的事兒嗎?”淡漠的看着他。
“沒事兒就是王爺要我給你送一些過冬的東西來,”說着揮揮手,幾牀棉被和冬衣被送了進來放在我面前。
“那多謝王爺好意了!”我微微一拜。
“既然到了這個地方,你就好自爲之吧!”說罷南宮舒一甩衣袖就離開了。
看着的地上的東西心裡不知道在盤算什麼,“小姐,我先把這些東西……”
“你去找曉,讓他給我準備一點東西!”看着地上的被子,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要不然到時候怕就真的是紙包不住火了。
入了夜,塞外提着一個小竹簍走了進來,“小姐,這是你要的東西。”掀開蓋子,看見幾條扭成一團兒的水蛭,心中一陣犯惡心。“小姐,你要這個東西幹什麼?”
我指了指一旁準備好的一盆雞血,“把水蛭在這裡泡一個時辰,然後拆開一牀棉被把東西扔進去!”
“小姐?”塞外睜大眼睛,“您這是……”
我的手抹上肚子,“塞外,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不把握住這次機會,孩子的事兒……”
“我知道了。”說着塞外就照着我說的做了,入夜之後看着牀腳那一牀棉被,心裡一陣犯膈應,想着那些雞蛋大小的水蛭正在裡面扭來扭去,乾脆坐起身,這一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救命吶!來人吶!”天魚肚白的時候,塞外就跑着出了靜心閣,一瞬間王府裡所有的燈都亮了。
我躺在牀上,把有水蛭的被子攤開放在一邊,不一會兒他果然來了。
“到底怎麼回事兒?”衣裝整齊的站在我面前,不知道是起得早還是一夜沒閤眼。
“不知道,早上起來小姐就臉色蒼白了!”
“請大夫了嗎?”嘉年上前拉住我的手,兩個人的手掌一樣的冰涼,在他手中掙扎了幾下,他會把脈我知道。
“王爺,屬下已經給小姐看過了,是失血過多!”曉上前一步。
“失血過多?”嘉年質疑,“這人好好的,怎麼就失血過多?”
“奴婢,奴婢不知道啊!”塞外立即跪了下來。
“王爺,那被子……”一旁的陌邳指了指我身邊的那牀被子。
“被子怎麼了?”
“被子在動!”陌邳小聲的說。
“說什麼胡話呢!被子怎麼會動!”嘉年大喝,只是在定睛細看的時候,他揮了揮手,“曉,把被子拆開!”曉上前扯過被子,猛的一用力,棉絮飛的滿天都是,然後就是幾個雞蛋大小血紅的水蛭掉在地上,“這是怎麼回事兒?”
“王爺息怒!”身邊的僕人全部跪了下來。
這個時候我不合時宜的微微一笑,“王爺怎麼還問別人呢!這被子,不是王爺要王妃送給我的嗎?”我側頭對上他迷茫的眸子,“王爺,你就這麼留不得我嗎?”說着從牀上一個翻身掉在地上。
“琳兒!”他伸手要拉我,卻被我拂開。
“王爺,如果您真的留不得我,那就求你,給小女一個凌遲吧!小女不想死的那麼快!”嘉年詫異的看着我,“王爺,如果你覺得小女給你丟人了,你乾脆封了靜心閣可好?不要殺我!求你不要殺我!”
“你,你在說什麼?”片刻之後他眼中一片清明,“你們都出去!”四下的人立刻退下,他才蹲下身看着我,“你,到底是誰?”我不解的看着她,“爲什麼,對我,你還要繼續耍花招?因爲別人,我半個指頭都不會動你,你呢?爲了對付我,居然傷害自己!”說着突然笑了起來,“我是得有多討人嫌啊!”
“王爺說什麼,小女不明白!”
“你最好不明白!”他驀地站起身,“封了這裡,就是你費盡心機想要求的東西是不是?我如你所願!”說罷憤然離開。
卻在院中聽到:來人,封了靜心閣,從此以後不準任何人出入,違令者,就地處死!門被狠狠的關住了,就好像這輩子都不會再被打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