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那日睡到掌燈時分才醒,睜眼就看見林武坐在自己牀沿上,就着蠟燭光,小手上下翻飛,不知在編織什麼。
“五哥,是否在給芳兒編制玩具?”
“妹妹醒了,快看,五哥給妹妹編的小竹籃,可是喜歡?”
“哇,好漂亮,五哥手真巧,芳兒喜歡。”
好小巧的竹籃,只有林武自己的拳頭大,籃子邊沿還有半圓形圓環,整個一圈看來,狀似花環。
“呵呵,還有蓋子未編,若是蓋上,杏核放進,便顛簸不出。”林武邊說邊用手比劃着蓋上籃子蓋。
“太好了,五哥真好。”
聽着妹妹甜甜糯糯的誇獎,林武的小臉卻耷拉下來,嘆氣道:“五哥不好,五哥今日未護住妹妹。爹爹講,當時五哥離妹妹最近,若是及時阻擋,妹妹絕不會扭傷,是五哥反應太過遲鈍。”
林芳安慰:“五哥,今日之事,不能怪你,誰能想到,她會傷人。”
“娘還講,”林武搖頭,“五哥頭腦不夠冷靜,許是五哥那幾句話,才使得她惱羞成怒,傷及妹妹。爹爹講,妹妹自然要幫,場合也需看清,更要講究方法。”
林芳這才意識到,應該先是自己的話刺激了李翠蓮,只是自己年齡小,爹孃覺得情有可原,才並未提及,那麼,其實自己受傷,也算是咎由自取,一定要記得這個教訓,往後與人對峙時,也要看清場合,講究方法。
想清楚關節,林芳開解林武,並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省得他總是自責:“五哥和芳兒還小,想不周全,情有可原,五哥若是心裡仍覺過意不去,芳兒便罰五哥陪芳兒玩,芳兒今日還未拋杏核,五哥陪我。”
“妹妹稍等,籃蓋即刻便好。”
“不要,我現在就要玩。”林芳撒嬌,心想,不能等,若是他又開始自責,怎辦。
“好,五哥這就拿來。”林武無奈,妹妹脾性極好,不似別家小姐嬌縱,不過,若是撒起嬌來,卻也纏人。從林芳的牀頭櫃抽屜裡,拿出四顆磨得溜滑的杏核,兩人在牀上開始玩。
這種拋杏核的玩法,是林芳前世小時候玩過的,可以兩人玩,也可以多人玩。杏核兩面塗上紅藍兩色,玩之前,提前講好,哪種顏色朝上纔算分數,總共玩幾輪。
玩時,所有的杏核都抓在一隻手裡,拋起一顆杏核的同時,把手裡剩下的杏核全撒在地上,然後接住拋起的那顆杏核。再拋起手上的那顆杏核,同時撿起地上算分數的杏核,然後,再接住拋起的那顆杏核,一次撿一顆算一分,一次撿兩顆算十分,一次撿三顆算百分,依此類推。
拋,撒,撿,接,往復循環,自始至終,都只能用同一隻手,若是另一隻手幫忙,就算違規。若是抓錯,或未抓住該抓的,或碰到不該抓的那個,或者手上的那顆杏核沒接住,或該抓的沒抓穩,便輪到下一人。幾輪下來,看誰得的分數最多,算誰贏。
杏核的玩法可有多種,比如,還可以把手裡的杏核全部拋起,手背朝上接住,再把接住的杏核拋起,用手快速在空中抓握,看能接住幾顆抓住幾顆,誰握得最多誰贏。還可以幾種玩法編個程序,增大難度。
杏核的多少,要看人手的大小,最少三顆,當然,杏核越少,說明玩的人越小,以林芳現在的小手,只能玩四顆杏核。她之所以想起玩這個,就是想鍛鍊自己手的靈活性,還有手眼的協調。
和林武玩拋杏核,林芳覺得,根本就是把自己送給林武虐,林武可以坐在原地,不動窩的玩到林芳忍不住搗亂。輪到林芳時,得不了幾分,卻要東奔西跑,因爲,杏核總是被她的手忙腳亂,弄得滿地亂竄,而她爲了鍛鍊身體,又不準人幫忙撿。
兩人正玩得開心,李翠梅帶人送飯進來,笑道:“芳兒,武兒,已是晚間,費眼睛,要想玩,白日還怕沒時間,先吃飯。武兒,今日你妹妹從山上帶回五彩豆腐,你再陪妹妹吃點。”
“是,孃親。”
把杏核收進小籃子,又把小籃子放進牀頭櫃抽屜,林武坐回牀沿,釺兒線兒已在牀上的小桌擺好飯菜。
“呀,五彩豆腐,真是好看,嗯,好香,肯定好吃。”吸吸鼻子,林武滿眼光彩。
“呵呵,確實好吃,武兒可多吃點。”李翠梅好笑又心疼,對於女兒被撞,小兒子太過自責,晚飯時桌上就有五彩豆腐,他卻是視而不見,沒吃幾口便口稱已飽,一直陪着熟睡的芳兒,此時應是心結已解,才放得開來。
吃完飯,李翠梅撫着女兒的小肚子,幫貪吃的小饞貓消食,輕聲言道:“芳兒切記,自家腳小,奔逃過慢,若對方不善,先行離對方遠些,儘量躲在對方傷害不及處。”
“是,孃親,芳兒謹記,笨鳥先飛嘛。”
“笨鳥先飛?呵呵,也可如此說,我家寶貝真是聰慧。”
不就是說了個四字成語,這也叫聰慧?林芳暗吐舌頭,自己還是佔了年紀小的便宜。
“芳兒,白日裡你還有個錯處,可知?”李翠梅引導。
錯處?林芳歪着小腦瓜,想了半天沒想出來,老實承認:“芳兒愚鈍,請孃親明示。”
李翠梅道:“你不該提及五姨跟着孃親學習之事,你四姨五姨,均是跟着娘一塊兒學習,這是沒錯,就是你小舅,也是娘從小教導,你的話,若是你四姨和小舅聽了,無任何不妥,你五姨則不然,在她聽來,你這話便是暗示她出身低微。”
林芳恍然大悟:“哦,孃親,您意思是,在她眼裡,我這是揭她短處,故而她惱羞成怒,纔會故意傷及芳兒。”
“嗯,孺子可教。”李翠梅欣慰。
“是,孃親,芳兒往後一定注意言行場合。”情緒有些低靡。
摸摸女兒一頭捲髮,李翠梅語氣溫和:“我家芳兒最是聰慧,一語中的,孃親欣喜。”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娘,芳兒想學功夫,芳兒不怕吃苦。”老話重提。
“唉——”李翠梅爲女兒遺憾,“芳兒,你爹爹不肯教你,非是怕你吃苦,爹孃都知芳兒不怕苦,是你先天條件受限,底盤不穩,一個不好,反會傷及自身。想要自保,方法極多,比如,你二祖母教你所認藥材,即可防身。”
林芳仍不放棄,辯道:“可是,二祖母所教之法,必要機緣巧合才行,若是手邊剛好無藥,或藥已用完,豈非坐以待斃?二哥不喜練武,爹爹尚要他每日習練,以作強身,芳兒先天不足,習練強身總可。”
林武也替妹妹着急,家人不可能隨時都在妹妹身邊,若是妹妹自己有防身本領,起碼能暫時自保,拖延時間,便提議:“娘,三姐不喜練武,二祖母教她五禽戲,每日習練,足可強身。”
“好,”李翠梅妥協:“娘給你們爹爹講講,暫且教芳兒五禽戲試試。”她雖不習武,卻也知道,五禽戲也需底盤穩固,只是女兒已求多次,不忍女兒再失望,想着和丈夫商量一下,看可有適合女兒習練方法。
“吧唧。”臉上被女兒親了一口,李翠梅的心軟成一團。
“娘,嘿嘿,還有一事。”典型的得寸進尺。
寵溺地捏捏女兒鼻子,李翠梅笑道:“還有何事,若是其他習練之事,娘絕不會答應。”
林芳搖頭:“不是,娘,即使有其他習練要求,女兒怎會現在提出,那豈不是貪得無厭。”
林武好笑:“哈哈哈,娘,妹妹真是狡猾,已是貪得無厭,還要巧辯三分。”
“娘,”林芳趕緊接話,“女兒是想,若是羊毛紡成線繩,織成緊身衣服褲襪,冬日穿在內裡,豈不既輕便又暖和,且不顯累贅。”
“哦?這個娘倒沒想過,是個好主意,待孃親和你二祖母商量商量,你二祖母每年賣羊毛,應有積攢,紡成羊線,先織一件試試。”
成功轉移了孃親注意力,林芳朝林武做鬼臉,林武則是嘴脣緊抿,肩膀抖動,滿眼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