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菜園子裡,還是秋漪先開了口。“柳墨染,你怎麼來了?”秋漪掩飾着自己的情感,只是將聲音放得冷淡。
墨染聽了,也就壓抑着快要噴薄而出的情感,同樣冷冷道:“秋漪,今兒個我不過順腳來看你。”
“哦?是麼?那麼辛苦你一趟了。”秋漪說得不卑不亢。“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墨染就道:“我是什麼人?只要我想打聽人,這海陵城內外,就無我打聽不到的。”
秋漪聽了這話,就搖了搖頭,心裡在苦笑。看來,果然就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秋漪就道:“那麼,你也瞧見了!如今我什麼都好,不勞你惦記!”秋漪說着說着,眼睛了卻又不禁泛出淚花來了。她控制着奪眶而出的淚水,忍了又忍。
墨染看出來了,心裡更是不忍。他真的想走上前去,將秋漪狠狠抱在懷裡,好生安撫一番。這些行動他在心裡想了千次萬次,但到底不能做。因爲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感,墨染覺得自己的心因傷痛,已經撕裂成一片一片的了。墨染壓制着心裡泛起的哽咽,再次冷冷道:“秋漪,你果然還是自作多情!我說過了,我不過是因有事過來了,知道你在這裡,就順道來看一看!我哪裡就是惦記你了?”
只要將她傷了,只有令她痛苦了。她在這庵堂裡纔會沉靜度日,這深居簡出的,她身邊的潛在災禍纔會少。秋漪,你不要怨我,我說這些,都是在爲你好!
秋漪聽了,心裡更是傷痛。她隱忍着咬着脣,悽楚說道:“墨染,你放心,我不會再自作多情的!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你還是走了吧!我在這庵堂裡,其實也很忙!”
秋漪說着,一副要離開的樣子。墨染見了,心裡就一抖,情不自禁地就要去拉秋漪的手。就在這個當口,秋漪就越過墨染的肩膀,擡起頭朝前走了。秋漪在心裡自言自語地道:柳墨染,我白秋漪在此發誓,今生今世,我白秋漪並不會再見你!
秋漪咬着牙,忍着淚,一步一步地離開了墨染。墨染轉過身,看着秋漪離開的方向,在熹微的晨光中,站的就像一尊雕塑。也不知過了多久,墨染方又一步一步地轉過身,從菜園子後頭出去了。
那秋漪估計這會子墨染已經走了,便又情不自禁地轉過身來,看着墨染離開的方向。墨染,再見了!我說過的,今生今世永永遠遠不會再見你!
秋漪忍着淚水,又慢慢走到豆腐房內。剛踏入門檻,秋漪的眼睛裡就淚如雨下了。說不難過,那是假的。此刻,她的心很痛很痛。她本以爲,經歷了這些,她的心已經不痛了,已經平靜了!可是——並不是這樣!她冰封起來的情感,還是因爲墨染的到來,而輕易地丟了所有的防禦!秋漪也恨,恨自己不爭氣!
秋漪不知含珠此刻也在豆腐房內。她只管扶着一個柱子,流着淚,暗自傷悲
。含珠走過來了,想了一想,便上前拍了拍秋漪的肩膀,柔聲安慰道:“秋漪——我就知道你會哭!不過,這會子他都早走了,你還哭什麼哭呢!只管將你的淚水兒收起來吧!其實,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真正——這柳墨染卻是無情!剛纔,我見他神出鬼沒地來了,還以爲他放不下你,到底要過來看一看呢?不想,竟是過來諷刺你呢!真正,着天底下可有這樣的南寧人?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秋漪聽了含珠的話,也就拭乾了淚水,擡起頭,與含珠一字一句地堅定說道:“含珠,我再不了!從今天開始,我的心便就真正死了!”
含珠聽了,心裡更是感慨了。因想了一想,就對着秋漪說道:“秋漪,在我心裡,你從來都是堅強的!我相信,這一回,你一定能淌過去!”
秋漪聽了,也就對含珠說道:“含珠,你不用再安慰我了!這人的一生這樣漫長,說開了,誰也不是不能離開誰!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雖然如此,但我的心裡並不後悔。我相信,那個時候的墨染,待我的心,還是一心一意的!只是,這人都是會改變的,墨染也不例外!正如這世上所有的河水都是流動的一樣,我的生活也會繼續向前行!含珠,請相信我,以後的白秋漪,只會比以前過得更好的!”
含珠聽了這話,又是傷心,又是感動,又覺得激勵。她握着秋漪的手,大着聲兒說道:“秋漪,我相信!不管以後怎樣風雨無阻,不管遇到多大的風浪,我曹含珠都會無怨無悔地和你在一起!”
秋漪聽了,心裡也大爲感動,因就握着含珠的手,激動說道:“含珠,既然如此,那咱們今日,不如就在這裡義結了金蘭!想來,今生今世,我白秋漪能得含珠你在我身邊,能得你這樣一個好姐妹,實在我前世修來的福分!”
含珠聽了,也激動說道:“好,秋漪。很早我心裡就是這樣想的了!”
因此,二人就在這庵堂裡的豆腐房內,朝着庵堂神靈的方向,以天地菩薩爲憑,結下了姐妹。叩拜了天地和四方菩薩,秋漪和含珠的心情格外好。含珠就在豆腐房內,邊和秋漪擇着菜,邊就對秋漪說道:“秋漪,其實我想告訴你一件事!”秋漪激盪的心,已經平復了好些。秋漪聽了這話,就問含珠:“含珠,你想和我說什麼呢?”
含珠坐在小凳子上,看了看秋漪,就對她道:“秋漪,你知道麼,其實我並不是那真正的洛姑娘!”
“什麼?你竟然不是?”秋漪沒想到含珠會說起這些,心裡一下就覺得愕然。含珠見了秋漪果然驚詫的樣子,就笑:“秋漪,不錯,我的確不是什麼洛姑娘!”
含珠說到這裡,就對着秋漪笑:“當初,我見那王瑞安說得那樣篤定,心裡也疑惑的。後來,王瑞安提出會將我和我的爹爹接到柳府裡去過好日子,我想了想後,竟是答
應了!一來,我也想給我爹爹治病,也想叫我的爹爹過上幾天的好日子!再一個,就是我的虛榮心作怪了!不過,我進了柳府後,雖然每日裡錦衣玉食吃喝不愁的,但我也瞧出來了,那府裡看着卻也不是那樣平靜,只是勾心鬥角的!我在一旁看着,真覺得累!再後來,我見你走了,也是因良心發現,也是擔心你,就說通了爹爹,也一起出來了!”
秋漪聽了,因心裡吃驚,就停下了手裡的活計!含珠不像在騙她,秋漪心裡更不能明白了!想了一想,秋漪就問含珠:“你既然不是,可你身上的那半塊玉玦到底是怎麼回事?墨染那裡的半塊,我也是見過的,的確和你的,能合成一整塊!”
含珠看着秋漪,就笑嘻嘻兒的。“秋漪,那玉玦不過是我在大街上撿的!也不知是誰那樣粗心,竟然將這樣好的玉玦給丟了!白白叫我得了便宜!”看着秋漪的眼睛,含珠就又笑:“其實,當時我撿到了這塊玉玦,也是立在街上等人過來尋的!可從寵物站到晚上,總是不見人來找我!我又冷又餓,只想趕着回家。左右見等不到人,也就將玉玦藏在了懷裡,回了家了!我聽人說,這玉自己會走的,既然那人丟了,興許它是和我有緣分!”
秋漪聽了,也就點了點頭,說道:“我的確是聽那些年紀大的這些說過。”不想,含珠手裡的玉玦竟然是撿的!這麼說來,那個洛姓姑娘果然就是另有其人了!不過——這些和自己又有什麼干係,她如今已經和墨染沒有任何的干係了!憑他怎樣,都與她無關!
秋漪就淡淡說道:“既然你撿得了,那你就藏好了。”
含珠就道:“秋漪,時間長了,想那柳府的人也會知道!不過,以後這些我果然也就不想了!我看,和住在柳府每天山珍海味地相比,我還是覺得過苦日子好呢!”
秋漪聽了含珠的話,因想起自己的經歷,也就點着頭,對着含珠說道:“是呀,我從柳府出來,卻也覺得還是自己的窮日子好!”秋漪又對含珠說道:“說來,我的心裡還羨慕你。到底你是有爹爹的。可我的親爹親孃,早就死了。我家裡的繼母和妹妹,只是巴望我死的!我的心裡頭,說來只惦記着我的弟弟夏安!算來,我離開柳府到了這裡,我弟弟還不知道呢!”
田氏對着兒子夏安,只是瞞着秋漪的消息。夏安回來了,問及秋漪的情況,田氏總是這樣告訴他:“夏安,你只管安心學習。秋漪在府裡呆得可好着呢!”
夏安聽了母親的話,心裡就半信半疑,因就問:“娘,果然大姐是這樣麼?”這麼些時候,夏安一直未見大姐,心裡卻是也想念。田氏見他不信,就又道:“夏安,怎麼你連孃的話,也不信了麼?你是娘生的,娘爲什麼要騙你?”
夏安聽了,就道:“反正您之前也騙過我。因此,現在我聽了,心裡只是要考慮一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