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兒聽到這裡,就啐了她一口,說道:“好不害臊!我就知道,你和你表哥,躲在那紅香綠玉一樣的花圃裡,一定是不幹什麼好事?你們久別重逢的,心裡頭都壓着好大一團火呢!”絮兒說到這裡,臉兒也不禁紅了一紅。
那涵兒就將頭低得更低了。“好絮兒,只求你不要告訴別人去!今兒個,實在是我不小心了,竟將我表哥引到這門口來說話!幸而是被你看見了!這要是別人,這會子已經去告訴二太太了!想二太太知道了,心裡頭定然又氣又臊的,她會覺得是我帶累了她,讓她丟了面子!”
涵兒這樣一說,心裡頭愈發覺得恐懼了。絮兒見她這般驚慌,想了一想,就上前拍了拍涵兒的加幫,安慰道:“涵兒,你放心,到底我不是是這樣的小人。我若告訴了別人去,只管讓老天爺罰我,叫我的舌頭裡頭,長出爛丁子來!”
涵兒聽了這話,心裡頭果然就相信絮兒了。因就掩着她的口道:“我要你說這樣的話幹什麼?今日,只怪我大意!以後,定然也不會的了!好姐姐,你來這裡,不知爲的是什麼事?”
絮兒聽了,這纔將話題移過,說道“我是來傳我家夫人的話的。我家夫人說了,到了晚上,我家夫人要請春二太太過去吃晚膳呢!”
涵兒聽了,就問:“用晚膳?我家二太太的飲食,一向刁鑽的。”
絮兒就道:“反正我就是來傳話的。待傳完了,我也就走了。”涵兒就道:“怎麼?你就單告訴了我,不進去再對二太太說上一聲兒麼?”絮兒就道:“告訴了你,也就行了。不過是來傳話的,見不見二太太的,那又怎樣呢?”絮兒囑咐完了,即刻又要走。涵兒見她果然要走,這心裡頭還有些不放心,因就道:“好絮兒,你果然什麼都不說麼?”
絮兒聽了,想了一想,知道她的心裡頭還撂不下,因就道:“涵兒,你還是不放心我麼?真正我也沒法子了!”
涵兒就道:“絮兒,反正我的心裡頭還是懼。總是擔心以後,會出點什麼事。”
絮兒就笑:“不會的,你且信我就是。好了,我不和你囉嗦了,我這裡回去晚了,我家夫人見了我,也要囉嗦了。”涵兒聽了這話,也就不苦留。
涵兒這廂也就進屋子去回。春琴正躺在榻上,靠着枕頭,無聊的吃着瓜子。這幾日,她的心情,着實氣悶。秋漪的病,一來二去的,也又好了。且還聽說,這秋漪病着時,這照顧她的人,不是玳兒瑁兒,竟是墨染。如今,這府裡的風向,卻是又扭轉過來了。府里人人都說,說不管怎樣,這大少爺心坎上的人,繞來繞去的,還是大少奶奶!到底,這春二太太再好,也是不能和大少奶奶比的!這做二房的,就是做二房的命!這些話,都是隨喜過來,悄悄地說與她聽的。春琴也不是傻子,這隨喜說的話,有十成的,她也只能聽上五成。但這五成的,也就足夠了。涵兒知道主子
不開心,也就小聲兒說道:“二太太,姑太太遣絮兒過來傳話,說是晚上要請二太太您用晚膳呢!”
春琴聽了,就尋思了一下,問道:“姑太太叫我去吃晚飯?”
“是的,絮兒就是這樣回的。”
“絮兒呢?”
“她走了。她說告訴我也就行了。她那裡事情也多。”春琴聽了,想了一想,也就對涵兒道:“行了,我知道了。“她一邊吃着瓜子,一邊想:興許是姑太太見她這幾天受了委屈了,因顧及着她的感受,所以叫她過去吃晚膳安慰聊天一下?在春琴看來,柳氏如今雖然深居簡出了,但心裡頭向的人還是自己,不是白秋漪。涵兒待退下後,見隨喜換了件衣裳,一副要出去的樣子,就問:“隨喜姐姐,你是要往哪裡去?”隨喜見是涵兒,就支吾道:“我麼?我是想去沁碧館那裡走一走。反正這會子我也沒什麼事,到底那沁碧館裡,我可有好一會子沒去了。那裡,可還有許多我要好的姐妹。”涵兒聽了,就笑:“那你去吧。我知道,你是那裡的老人。”隨喜就笑:“是呀,那我就去了。你在這裡,多伺候一點。”隨喜說着,就不動聲色地出了麗春堂,只管朝洪氏那裡去。隨喜的心,已經不在這麗春堂了。她想的,還是及早回到沁碧館去。
隨喜走橋跨路的,一路也就到了沁碧館。一問小禾兒,果然洪氏在屋子裡頭。小禾兒進去通報,隨喜也就進去了。洪氏在屋子裡抹着牌,見隨喜過來請安,洪氏就道:“今兒個,怎麼是你來了?”
隨喜就道:“姨娘,我就不能來請安麼?”
洪氏就道:“你當然能來。你是舊人,如何不能來?但你如今到底是在麗春伺候的。”隨喜聽這話,只覺洪氏這話裡,有疏遠她之意。隨喜的心裡忿忿,但面兒上還是笑道:“姨娘,若我說,我仍想回沁碧館伺候主子您呢?”
洪氏一聽這話,就蹙着眉頭道:“好好兒的,怎麼你又想回來了呢?我想,這春琴也不會就虧待了你!”春琴聽了這話,就搖頭。“主子,春二太太待我很好。”
洪氏聽了這話,心裡頭更是不能明白了。“既然如此,那你更該好生呆着纔是!”
隨喜就道:“主子,但我還是覺得,我在您身邊習慣!隨喜是個念舊的人!這一天到晚的,心裡只是向着能早回到主子您這裡!真正我人在麗春堂,這心卻是向着主子您的!”
洪氏嫌麻煩,聽了就道:“你在那裡,與春琴也是一個幫手。她正需要你,如今你揹着她,只管來我這裡,可是不大好吧?莫非,你心裡頭,對春琴存了異心?”
隨喜一聽,趕緊就道:“隨喜不敢。但春二太太和主子您相比,隨喜還是覺得在主子您身邊,呆得自在愜意。”
洪氏聽了,就道:“那我更是不懂了。不過,你要不願意,那我就做主將你嫁了。我想,一定是你思男人了。”
“主子,這個隨喜就更不想了。隨喜自被大少爺趕出落雪軒後,隨喜心裡頭就不想了。”
洪氏聽了,就道:“如果我不收你呢?你也瞧見了,我這裡人也滿了,的確沒個空餘的給你留着。莫如,你還是走了的好。”
隨喜見洪氏只是搖頭,心裡想着從前替她做的事,就問:“主子果然不肯收留我?”
“隨喜。我這裡不確認伺候,可叫我怎麼收留你?”洪氏想想又道:“你若無事,不如就走吧。過一會,我還有別的事呢!你在我身邊,只是叫我不方便的。”
隨喜聽了,就道:“主子,您當真不肯點頭?”洪氏見隨喜像一隻狗一樣,口裡不依不饒的,心裡頭就有些不耐煩起來了,便道:“我叫你走,你就得給我走。你這樣逼着我,竟是個什麼意思?”
隨喜聽了,就壓着嗓子說道:“主子,如此說來,您是將從前的事兒都全忘了?”
“隨喜,你是什麼意思?”洪氏沉着眉頭問。
“主子,您可不要忘了,當初老太太是怎麼死的?還有,那李大麻子和主子您是什麼關係,您可別以爲我不知道?”隨喜見洪氏一臉的不耐煩,也就不管不顧地撂了臉子。
洪氏聽過來,心裡又驚又是憤怒,因就站了起來,對隨喜道:“隨喜,那李大麻子,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隨喜聽了,口裡就哼了一聲,說道:“我怎麼不知道?只要是我隨喜想知道的,我便總能知道。什麼人呀鬼呀,可是瞞不過我的眼睛去!”
洪氏聽了這話,更覺心裡發毛,因覺留着個隨喜,果然與己是個禍害。洪氏到底老成,知道激怒了隨喜,也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洪氏就壓抑了怒火,換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臉子,對隨喜說道:“隨喜,方纔是我不對。不過,到底是你那些話將我激怒了!但我是知道你立下的功勞的。你爲我做的,我的心裡,怎樣都沒有忘記!也罷,你既然不喜歡呆在那麗春堂,那我就依了你,待過幾天,我去回了你們二太太,依舊將你帶了回來,你看如何?”
隨喜聽了,心裡也就信了。因對着洪氏道:“果然主子肯幫我?我只知道,如今我在主子的跟前,只是一個過了時的人。”
洪氏聽了這話,就幽幽地笑:“隨喜,你真會說話。你放心,這事我既然答應了你,便就要爲你做到。”
隨喜一聽,果然心裡更是放心了。“主子,那我就回去了。我在麗春堂裡等你的信兒。”洪氏就假意笑:“不錯,你只管回去。見了二太太,你也不要聲張。二太太這個人,最是多心兒的。你這人還沒過去,這動靜卻弄出來了,她聽了,只怕心裡頭不樂意,更要爲難你了。”
隨喜覺得洪氏這話有理,想了一想,更是點頭兒道:“主子說的是。”隨喜出去了後,洪氏就幽幽地看着隨喜的背影,洪氏的心裡,已經動了殺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