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就道:“你難道沒聽見我的話兒麼?”
田氏見沈氏冷冰冰的,雖然她的模樣兒倒是和秋漪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但性情卻是和秋漪大不一樣。田氏不敢磨嘰,只是收到:“我知道秋漪的身世,你們都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我們是小戶人家,可是不敢和你相比。只是,我不明白了,當年你爲什麼願意嫁給我丈夫呢?要知道,他不過就是一個七品的縣丞,在那衙門裡也是什麼都做不得主的!”
沈氏聽了,也就對田氏說道:“那時,我不過一個逃犯,有人收留已然是感激不盡了,有何況我的肚子裡還有秋漪。說來,他是一個好人,但你卻不是。我雖生病事了,但見他續娶了你爲妻,心裡只是替他遺憾的。”在沈氏看來,白青山當初願意收留自己,她的心裡真的是感激不盡,且她隨按嫁給了白青山,但白青山一回都沒碰過自己。在白青山看來:楊洛兩家是忠良之後,如今只是遭了難了,自己是正直之人,理當相救,豈可趁人之危呢?這樣是小人所爲,因此沈氏嫁了白青山那幾年,身子一直是清白的。
田氏聽了沈氏這樣一說,心裡頓時老大的不舒服,田氏就道:“是嗎?我知道我虐待了你的女兒,你心疼!但她到底不是親生的,我偏心自己的女兒,又有什麼錯兒呢?”
沈氏聽田氏這樣一說,也就不想和她理論了。她來之前,已經得了閻王爺給的信兒。閻王爺告訴沈氏:這一回,田氏壞事做多了,果然不出幾天就要死的。
沈氏只是催促道:“你趕緊跟我走。我可不想天亮時出現,我到底不是人了,天亮後,我就該去地獄報道了。”田田氏見沈氏只能在夜間出沒,心裡就有些得意,但想想卻又問道:“這人死了以後,果然有地獄麼?”
沈氏和田氏已經出了院子,走在了路上了。雖然是悶熱的夏夜,但因街上人少,況又是後半夜,所以田氏一邊走一邊還覺得身子骨有點清涼。但馬上想想又覺得不是,她覺得是沈氏身上那股子陰氣襲過來,使她覺得森冷的緣故。到底這人和鬼就是不同啊!沈氏只想趕緊去柳府,她聽了田氏的話,就道:“怎麼,你覺得好奇不是?這人死了,果然就有地獄的。”
田氏一聽,心裡更是有點害怕,因就問:“是麼?那我問你,那地獄到底是個什麼形景?我們活着的人,到底沒有機會親眼去看,好歹你就和我說一說吧!”
沈氏聽了,就笑:“是嗎?你既然想知道,那我索性就告訴了你吧!這地獄麼,其實分三層。這在人間積德行善的那些好人,死後自然是在那地獄的最上層,那最上層,可是說不盡的鳥語花香亭臺閣樓,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只是比在人間還要好的!”田氏聽了這話,也就問:“這樣說來,這地獄只是比在人世裡還要好了?”
沈氏就道:“自然是這樣。不然這人做了好事,卻是不能得到報答,又能有什麼意思呢?”
田氏就問:“那這樣的人,在最上層的可是不多吧?”
沈氏就道:“自然是不多了。畢竟這世上的人,還是好人少啊!不過像這樣一心行善事的人,閻王爺總是不會虧待了他們的,他們投胎了後,下一世可都是大富大貴的人!”
田氏聽了,心裡就一動,更是問道:“依你這話,那這些女的投胎後,可不都是娘娘命了
?那些男的可不都是當王爺當宰相當將軍的命?”
沈氏就道:“不錯。所謂人在做天在看,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田氏就問:“那麼這第二層呢?”
沈氏就道:“這第二層麼,裡頭的景緻也就和在人世間差不多了。說來,這第二層的人才是最多。只因這第二層的人,最爲普通,心過好事,但也做個一些惡事。這樣的人,但凡投胎了,也不過是普羅大衆的命。”
田氏就道:“說來說去,也還是逃不過一個死字。既然如此,那麼這最下層的人可都是在世上行兇作惡的人了?”
沈氏聽了,也就點頭說道:“不錯。那些爲非的做歹的,總是要在這最下層。以後你死了,便也要入這最下層的!”
田氏聽了,心裡並不怎樣害怕,反而問:“那麼你說說,這最下層都有些什麼?”
沈氏聽了,也就說道:“這最下層麼,自然都是和那些厲鬼相伴了。這進了最下層,可是要受無窮無盡的折磨,永世也是不能超生的。”
田氏聽了,也就說道:“是麼?不過,我知道,人總是要死的一天,且等我死了,入了那地獄再說吧!”
沈氏的魂靈兒聽了,也就冷冷一笑,說道:“你麼,自然是要進地獄的!你就等着看好了!”
話說,田氏在沈氏的魂靈兒引領下,也就去了柳府,這是後半夜,當守門的家丁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小穗兒,小穗兒再轉告了給秋漪後,秋漪聽了,心裡自然是訝異的。
田氏看着沈氏的魂靈兒,也不知怎的,一進了柳府,身子就飄飄忽忽的,舌頭只是聽着沈氏的吩咐,見了秋漪就將她的身世給說出來了。秋漪聽了,心裡大爲驚異,這是真的麼?自己果然就是——那洛家的後人?可嘆這個時候,沈氏的魂靈兒就在身邊,但秋漪就是不知道。沈氏的魂靈兒看着女兒,眼睛裡卻又是帶着笑。當田氏將秋漪的真正身世告訴給了秋漪後,沈氏的魂靈兒也就倏忽不見了。
女兒,我的女兒,從此以後,娘就要走了,對你,娘是永永遠遠地放心了!沈氏的魂靈兒瞬間就化成了一道青煙。田氏說完了,也就像木偶似的,回到了家裡。沈氏待躺在了牀上,剛一閉上眼,心裡就看見自己的牀頭站立了兩個凶神惡煞的小鬼,那兩個小鬼黑頭蓬面地,也就對田氏厲聲說道:“田氏,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速速跟我來吧!”也是奇了,田氏見了這兩個小鬼,也就乖乖地牀上立了起來,低着頭說道:“我知道,其實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這兩個小鬼就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趕緊跟着我們上路吧。”
因此,田氏的陰魂已經跟着這兩個小鬼進了地獄,那躺在牀上的其實就是一具軀殼。第二天天亮,張嬸端了個盤子,進了屋子,見田氏躺在牀上,仍舊一動不動的,就連着呼喚了幾聲。張嬸見田氏聽了還是那個樣子,不免上前細細看了田氏幾眼,張嬸到底是有閱歷的,她用手摸了摸田氏的鼻息,一模,就發現田氏已然躺在牀上斷了氣了!張嬸震驚過後,方扯着嗓子走到屋子外頭,大聲兒叫道:“不好啦,不好啦,夫人歸了天啦!”
張嬸是個大喉嚨,她這一叫嚷,忠叔和小鳳兒果然也就來了。忠叔看着田氏的猙獰相,想了想,忠叔就道:“這件事,到底要去告訴
柳府的大小姐和私塾裡的少爺。不過,我看夫人這個樣子,多半是被嚇死的!”張嬸聽了這話,心裡更是詫異。忠叔就對着張嬸說道:“說來,其實你也知道,夫人也是壞事做得多了,這下連閻王也不放過她了!”忠叔就去柳府,那張嬸也就去私塾將夫人去了一事告訴了夏安。夏安聽了,卻是未有多驚異。雖然聽了娘死了的消息,心裡還是覺得傷心,但更多的卻是釋然。
田氏死了的事兒,秋漪也就知道了。她回到白宅,處理了田氏的喪事,和夏安殷切嘆了一番話後,又鼓勵夏安好好讀書,只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和自己一起住。
田氏入葬了後,夏安守了三個月的孝,又去了私塾繼續上課。話說,那一日秋漪得知自己就是那洛家的姑娘後,墨染也就從外面回來了。他知道這個消息後,還是含珠搶着告訴了她的。墨染聽了,起初是驚異,然後是不信,最後是開心,是驚喜,是激動,到了最後,可就是滿臉的微笑了。秋漪啊秋漪,原來我一直要找的人,就在我的身邊!
當墨染走進落雪軒的時候,可就發現秋漪立在廊子下,也是笑靨如花地看着他了。墨染看着秋漪,良久良久。
“怎麼了?”倒是秋漪先開了口。
“秋漪,我都知道了,全部都知道了。”墨染的手裡握着信,但一雙眼睛卻又從未離開秋漪的眼睛。“青城來信了。”墨染又補了一句。
秋漪聽了,也就嘆道:“墨染,我也是才知道的。原來田氏瞞了我那麼久。看來,你我果然是有緣。”秋漪對着墨染,半開玩笑問道。“不過,我也很好奇,青城在信裡都說了什麼?”
墨染就道:“秋漪,青城找到那秦姑娘了,他們已然在一起了。還有,青城知道洪氏瘋了,還有幾天,他便會帶着秦姑娘回來。”
秋漪聽了,也就微微點頭道:“我知道了。這樣果然很好。不過,若是青城知道了洪氏曾經害死過那麼多人以至瘋魔,已然是上天對她最好的安排了。”
墨染對秋漪這話深表贊同。“秋漪,我知道這些時候你爲了查找洪氏行壞事的那些證據,可是費了不少的工夫。但如今一切都已月明風清,我想,屬於我們的大好時光,終於來到了——”墨染上前握住秋漪的手,目光裡是說不盡的繾綣旖旎。
是的,屬於他和秋漪的大好時光終於來到了,最然它姍姍來遲躲躲閃閃,但它終於是來了。想起這些,墨染就覺得心裡說不出的哽咽酸楚。好在,這一切終於過去了。所有的苦難,終於過去了。
墨染的掌心暖暖的,帶着恰到好處的溫度。“墨染,我想,是時候給瑞安和含珠舉行婚禮了!”
墨染就笑:“秋漪,我就知道你要說這個。不過,還是等青城一起回來吧。我想,到時候興許他們會一起舉辦婚禮!那樣,也就更爲熱鬧!”
“好,墨染,我總是聽你的。”秋漪便將身子偎依在墨染的懷裡,這一生一世,她想自己真的是得償所願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室,宜其室家。
墨染將兩塊玉玦合二爲一,一陣清風過吹過,玉玦發出清脆動聽的聲音。秋漪,我將用餘生所有的時間來呵護你。
我柳墨染平生無所願,唯願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其他皆是無憾。(大結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