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廂,隨喜也就帶了小穗兒進了去。小穗兒的胳膊被隨喜掐得疼了,只是一個勁兒地叫喚。
隨喜就對柳氏回:“姑太太,真正大少奶奶也不見了,如今這小穗兒還在落雪軒裡。她瘋瘋癲癲的,我也不能照顧好她。因此,我就帶了她過來,請姑太太做主,將小穗兒依舊放了她爹爹焦愣頭身邊,也是便宜。沒有大姑太太管束了,我猜這小穗兒只會在府裡各處生事兒的!”
柳氏聽了,想了一想,也覺得言之有理。因就點了頭兒,對隨喜道:“隨喜啊,如今大少奶奶失了蹤了。那落雪軒裡,你可都多上點子心。小穗兒麼,自然是回到她父親那裡妥當。”
隨喜聽了,心裡喜不自勝。因就強拉着小穗兒對柳氏磕了個頭,方又將小穗兒帶出去了。這一路上,隨喜心裡想了很多很多。看來這大少奶奶到底是沒有那富貴的命,上回她僥倖躲過了,可這一回老天爺還能再兼顧?哼哼!保不定就是在接難逃了。且這一陣,這海陵城裡也亂得很!這青天白日的,卻也聽到有良家婦女被歹人惡人強擄了去的事!到底,白秋漪也有幾分姿色!哈哈,天可憐見,她到底是被逃出那些惡人的磨爪子去!如此,甚好甚好!
隨喜心裡頭高興,只差沒哼歌兒了。好不好地,她將小穗兒送出柳府,去了那焦愣頭的小院子,將拉着小穗兒的手鬆開,狠狠推了她一把,口裡說道:“好了,小穗兒,這是你的家。我且將你就送到這個地方!從此,你可不要來落雪軒糾纏了!”
那小穗兒聽了,就立在那裡,口裡嗚嗚咽咽地道:“我只問你,大少奶奶去了哪兒啦?”
隨喜聽了,就哼了一聲道:“大少奶奶麼,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小穗兒就揉着眼睛哭泣道:“你騙人,你騙人,分明大少奶奶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她一定會回來的!”隨喜聽了,心裡不耐煩,因就說道:“大少奶奶哪裡是什麼好人?她也只騙你這樣的瘋子傻子!”
那小穗兒聽了,就叫嚷道:“你騙人,你纔是壞人呢!”小穗兒說着,就彎着腰,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朝隨喜的臉上丟了過去。
隨喜不防,捱了吃痛。她撫着個臉,三步兩下地就朝小穗兒走過來了。隨喜的手裡罵罵咧咧地道:“好你個小穗兒,好你個小瘋子!好不好地,竟敢打起我來了,這還了得!”
隨喜說着,就要過來撕小穗兒的嘴。小穗兒趕緊就跑着進了門裡頭,她將門閂一下拴上了,躲在門縫裡對隨喜道:“你打我呀,你來打我啊!”隨喜見了,便跳着腳叉着腰罵道:“哼哼!你以爲我躲進去,我就不敢撕你了麼?有種你不要出來!哼哼,你既這樣機靈,我看你根本就是假瘋!”隨喜不能將門撞開,無計可施,又擔心嗓子高了,叫過路的人看見笑話,到底罵罵咧咧地走了。
話說,瑞安和青城又尋了一天,一點
兒也打聽不到秋漪的下落。二人的心裡,不禁都有些灰。二人待回了柳府,青城就對瑞安道:“看來,你我還是要出城尋找。這海陵城並不用再找了。”瑞安也道:“好,明日咱們就行動。”
青城進了沁碧館,還沒走到廊子下,就見娘立在那裡,只管對他怒目而視。青城知道娘要說什麼,就上前道:“娘,到底秋漪是我的嫂子。如今我大哥還沒回來,府裡出了這樣的事兒,我不能不管哪!”
洪氏見了,晃了幾步子,就伸手指了指他的腦門,咒罵道:“青城,你莫非真的糊塗了不成?白秋漪當真用得着你尋麼?好不好的,你只管等你大哥回來,告訴他也就罷了!”
青城就道:“娘,你果然不關心麼?好歹秋漪也叫你一聲姨娘。”
洪氏就道:“我關心?我關心得過來麼?我關心的是你何事能夠娶親,我關心的是你弄的那個香料鋪子到底什麼時候能賺錢!如今,你幹得盡是賠本的買賣!好了,這些我也就不說了!從此,你可不不許再和瑞安出去!到底給我老老實實安安分分地躲在家裡纔是正經!”
這母子二人正說着,就見那邊劉嬸子從廊子下過了來,對洪氏道:“主子,晚膳都預備下了。我聽了主子您的吩咐,又多叫了一碗清蒸的桂花鴨子!”
洪氏聽了,就對劉嬸子道:“好。”洪氏便又對青城道:“你有天沒日地在外面,想必此時也餓了吧,不如和一起進屋吃着去!”青城心裡擔心秋漪,雖餓,但到底沒心情吃東西,因就對洪氏道:“娘,你自己吃着吧。”洪氏一聽,一把就拽住了青城的胳膊肘兒,口裡說道:“我的兒!你是個年輕的大小夥子,怎麼能不吃東西呢?我看你尋了那災星兩天,只是將自己弄得瘦了!那瑞安和你一樣,也是個傻子!到底都報給官府了,既有官衙裡的人去搜羅,要你們幾個瞎摻和什麼呢!好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到底跟我進屋子去!”
洪氏便夾着青城的手兒,到底將他拽了進去。待進了房裡,洪氏見了桌子上的菜,心裡不滿意,因又對劉嬸子道:“二少爺在這裡,且再端一碗燉得爛爛的豬蹄,二少爺愛吃這個。”青城見了,也就愁眉苦臉地坐了下來。洪氏就道:“到底我不能不管你了。若再不管你,你越發要上了天了。我問你,你到底什麼時候打算成親?”青城見娘又說起這個,就皺着眉頭道:“娘,你又來了!不是叫我吃飯的麼?既吃飯,就不要同我說別個!”
洪氏就冷笑道:“我知道你心裡頭,還有那災星呢!只是你放心,從此以後,她再不會回到咱們柳家,來禍害你和墨染了!”
青城聽洪氏這話裡有話的,就黑着臉道:“娘,你是不是知道什麼?還有,我不許你叫秋漪災星!她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子!”
洪氏見兒子心裡起了疑,趕緊就轉着眼珠子掩飾道:“哎呀,我
哪裡知道什麼?我哪裡就不能叫她災星了!”正說着,劉嬸子已經將豬蹄膀給端來了,洪氏忍住氣,給青城夾了一塊。母子二人當下就不言不語地吃起飯來。
話說,那馬婆子坐着馬車出了城門,因見這秋漪卻是很有幾分姿色。這模樣身段兒是她販過的姑娘中最好看最俊俏的。馬婆子因就對兩個兒子道:“這樣一個俊俏的大姑娘,若是販到那深山野林子裡去,也是可惜了!不如,咱們就趁勢將她賣了金陵哪處妓院勾欄子裡。她這樣的人物兒,老鴇子們見了,都是歡喜之極的。”
豈知,馬婆子其中一個兒子聽了,因見秋漪姿色出衆,就對她起了心思,遂對娘道:“娘呀,我看,不如就將這個小娘子做我的媳婦好了。何必將她再去賣人呢!”馬婆子聽了這話,就啐了兒子一眼,因道:“瞧你這沒出息的!俗話說得好,兔子不吃窩邊草。你若高興,等我將你們欠下的債還了,哪裡不能聘正經的姑娘,做正頭的夫妻去?“他兒子聽了,到底心裡不捨,因就道:“那又怎樣呢?如今既有這麼一個現成的,娘你不如遂了兒子的意。”
馬婆子就刺他:“遂了你的心,那誰又能稱了我的心呢?真正這話你也好意思說出來!若你們有出息,又怎麼這樣沒眼色,背了這樣大一筆債務!爲了你們這兩個不中用的,老孃我可是吃了多少的苦!”這老二聽了,心知心裡有愧,想了一想,也就不說什麼了。
當下母子三人帶了秋漪繼續趕路。很快,就到了黃昏時分,馬婆子估摸着車裡的姑娘也該餓了,因就吩咐老大道:“你且去哪處,買一點燒餅,在去那河邊,灌上一壺水。”老大性子悶,聽了也就去了。馬婆子因要去大解,就尋了個刮屁股的瓦片,對老二道:“你老孃要去方便一下,你好歹看着那車裡的姑娘,務必不要讓她跑了。”
她兒子聽了,也就點着頭。待馬婆子去了那灌木叢裡,這老二就掀開簾子,看了看車裡綁着的秋漪。秋漪口裡塞着棉花,自是不能發出聲音。她躺在車裡,聽着這馬蹄聲兒噠噠地響,猜測自己早已經出了海陵城,此刻也不知是在哪裡了。
她的心裡,焦急不堪,見了簾子被掀了,看着這猥瑣的漢子,口裡就嗚嗚不已。她希望這漢子能發發善心,將她放了。馬老二上上下下地又打量了秋漪一番,就吞了吞口水,對她道:“姑娘,我是不會放了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若安靜一些,與你倒是有些好處。”
秋漪聽了,更是蹙緊了眉頭,將頭搖個不已。馬老二就道:“我是不會發善心的。既你遇到了我娘,也就合該你倒黴。你放心,我娘說了,我們不會將你賣到那深山野林子裡去。你既這樣美貌,有金陵城裡的那些妓院也就夠了。能賺上一大筆銀子,何必要走那些荒僻的遠路呢?”
秋漪一聽,心裡一驚。她在馬車裡思前想後的,料到就該是這個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