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樓出來,亦步亦趨的跟在莫衍北身後,走過拱形長廊,看到街心泉汩汩往外冒的泉水,馮美惠忽然間出聲,“你還忘不掉她吧?”
脣畔扯了扯,話語溫涼,“忘得掉怎麼樣?忘不掉又能怎麼樣,她不是我的”
顧詩若不愛他,這是鐵一般的事實,改變不了,無法左右。
既然不愛,何不放開。
馮美惠掀眸看向男人俊逸的側顏,蕭瑟蔓延在心尖,“你爲什麼要跟她撒謊?我們沒有訂婚不是嗎?”
他瞥了馮美惠一眼,笑容漸漸淡去,“這樣說,她會好受些,面對我也能夠自然點”
“莫衍北,你真的…”低低嗤笑了一聲,自嘲自諷道,“我寧願你對我隱瞞一點,我也不至於這麼難過,你利用我當擋箭牌,只爲了讓另一個女人心裡好受點,你就不覺得這對我太不公平了嗎?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就因爲莫衍北喜歡顧詩若,所以處處護着她,處處爲她着想,自己呢?利用自己對他的感情去圓了另一個女人的夢,她這麼多年的感情還真是…一文不值。
“對不起美惠,我承認是我利用了你”清潤眉眼間的疲倦遮掩不去,眼底盛滿了對她的歉意,唯獨沒有對她的心疼。
這就是愛與不愛之間,最大的區別。
垂下眼眸,微微搖頭,“算了,你不用跟我道歉,這一切也算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是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我就要有勇氣承受這條路上會遇到的荊棘和坎坷”
“美惠,你其實還有更好的選擇,爲什麼還要將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爲什麼?呵,這種問題還有必要問嗎?
馮美惠深吸了一口氣,噙着淡淡笑意望向莫衍北,“你問我爲什麼,那我也問問你,爲什麼要喜歡上顧詩若?爲什麼在被她拒絕了以後,還要念念不忘處處爲她着想?”
他的沉默令馮美惠感覺到心酸,莫衍北終於能夠切身實際的感受到她的痛苦了,可是他全心全意守護着另一個女人這更加令她感覺到痛楚。
要真的要問個所以然出來,她能給的答案就是她可能瞎了眼,死活要撲在一個叫莫衍北的人身上,即使他不愛自己。
“美惠,如果能夠找到對你好的人就嫁了吧!我不值得”
“你當然不值得”可是有什麼辦法?這麼多年,她就是被豬油蒙了心,只愛一個叫莫衍北的男人。
感情這種事,要是真能說出個理由來,那也就不叫愛情了。
並肩站在泉水邊,看着寧靜的古城,馮美惠彎了脣,“她現在也來了這裡,你打算怎麼辦?繼續充當着保護者的角色嗎?”
他沒說話,目光幽空,他倒是想,只怕顧詩若不會願意讓他近身。
那個狠心的女人,怎麼可能會讓他繼續沉淪下去?
既然顧詩若想看到他重新開始,那他就如她所願,至少在她面前維持一個和平的假象,只要她能夠減少一份罪惡感。
“既然是帶着她來複診,那麼他們短時間內不會離開這裡”也好,總比先前看不到的好,至少現在還可以近距離的看看她。
馮美惠斂了斂眸,苦澀緩緩溢出脣角。
從他車禍以後,那個女人離開了他,他就再也沒露過笑臉。
莫衍北變了,變得內斂沉默,很少說話也很少搭理人。
起先擔心他出事,莫伯母都想過要去求顧詩若來看看他,可是被莫衍北阻止了。
他說,“不要再去打擾她了,我們兩個人什麼都沒有,以後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
也許是莫伯母的難過傷心感染了他,他漸漸從沉悶不語的性子慢慢走出來了。
還是跟過去一樣是莫家的好兒子,是莫蓓蓓的好大哥,也是莫氏紅酒莊的優秀領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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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角色他都扮演的很好,好到令人以爲他是真的不痛了,真的從顧詩若的陰影裡走出來,準備重新生活了。
可是…他沒有。
馮美惠看得很清楚,莫衍北他沒有一刻是放下過顧詩若的,她甚至偷偷跟過莫衍北。
她看得分明看得清楚,莫衍北偷偷摸摸的去了顧詩若的家,他不敢上前,就躲在一邊看着,就跟她一樣。
他們都只敢躲在暗處窺探着喜歡的人,然後默默注視默默想念,任由思念成狂,誰都不敢上前去戳破現實。
後來,莫衍北忽然間提出要出國專心打理國外的產業鏈,莫家人同意了,畢竟留在跟顧詩若同一座城市,他會更加鬱鬱寡歡。
可是他選擇來的是瑞士,莫家的人不清楚,她可是一清二楚瑞士對於莫衍北來說意味着什麼。
他和顧詩若在這裡生活了兩年,這次重新回來,不就是龜縮在回憶裡療傷,至此終生嗎?
擔心他出事,馮美惠放下了自己的事業和自己的家人,隻身一人跟着他來了瑞士。
就這麼守着他也挺好,他不愛自己至少也不會再有第二個顧詩若走到他身邊。
她以爲這就是全部了,不曾想顧詩若會突然到瑞士來,這下可好。
好不容易纔漸漸淡忘的記憶又因爲她的出現而復甦,傷疤也被重新扯開,癒合遙遙無期。
不知道還要等多久莫衍北才能夠從顧詩若的陰影裡走出來,她現在感覺有點累了,等了這麼多年沒有迴應,她真的有點疲倦了…
她是個人又不是塊石頭,總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等到攢夠了失望就放手,這是她最後的一絲尊嚴。
……
沒有耽擱太久,到了瑞士的第二天傅雲墨就帶着顧詩若去複診了。
詳細的檢查報告還需要兩天後才能夠出來,傅雲墨就只得帶着顧詩若先回去等着。
在門外,他看到了等候着的莫衍北,他懷裡還抱着一隻小黑貓。
見到他們回來,他也只是彎着脣角笑,“你還記得這隻貓嗎?”
顧詩若怔了片刻,目光落在他懷裡的貓咪,“嗯,我記得”
“之前你一直嚷着說要見小黑,現在正好你過來了,那麼小黑還給你,也算是物歸原主”
莫衍北眉眼漾開溫潤笑意,令人摸不清虛實。
他本來也不想把貓還給顧詩若,小黑是他爲數不多可以用來思念顧詩若的東西,所以他一直很珍惜着。
可是他想見顧詩若一面,又苦於沒有理由,纔不得不將小黑帶過來,藉着把貓還給她的由頭再來見她一面。
顧詩若微掙了掙,將手從傅雲墨手裡抽離開,踱步上前。
從莫衍北懷裡將貓抱過來後,溫柔微笑着喚道,“小黑”
柔荑有一下沒一下的幫懷中的貓捋毛,眉目愈發柔和,“小黑,一段時間沒變你好像又胖了,我都抱不動你了”
她是真的喜歡貓,以前在顧家顧森山不許她養,她也不敢說要養貓,後來顧家破產她也沒了那種心思。
輾轉到跟沈宋結婚,她本想養貓,至少在等待沈宋回家的無數個孤獨日夜裡還有貓能跟她作陪。
可是沈宋毛物過敏,別說貓狗了,任何帶毛多的東西他碰了都會起疹子,所以她想養貓的念頭就被擱置下來了。
現在重新看到被養肥了的小黑,顧詩若漾開了脣角笑弧,“你是不是給它喂太多東西了?它胖了好多,再這麼胖下去,我都快抱不動它了”
以前抱養它回來的時候,它還瘦瘦小小可憐兮兮的,顧詩若心軟一直留着它,現在轉眼間它就長大了,還長肥了這麼多,體型至少長了一倍不止。
“這小東西很愛撒嬌,我心狠下來不給它吃那麼多,它就在那喵喵叫,一直蹭着你的腿,我磨不過它,就只能夠繼續縱容下去”莫衍北說這話的時候,眼底流露出來的不單單只是笑意還有那一抹難以令人察覺的柔情。
他沒說的是小黑撒嬌起來就跟顧詩若一樣,以前他們在這裡生活時,顧詩若也時不時的就吵嚷着要吃這個要吃那個,板着臉教訓她要少吃零食。
她就跟小黑一樣,一直賴在他身邊撒嬌,愣是將他的脾氣消磨殆盡。
因爲這貓是她的,性子也像她,所以莫衍北才一直養着。
馮美惠猛地一僵,目光落在乖巧窩在顧詩若懷裡的黑貓身上。
這貓是她的?
莫衍北從不肯讓她進入到他的住所,這隻貓都是那天她出門剛好撞上回家的莫衍北纔看到的,她以爲是莫衍北從外面抱養了一隻貓回來。
這段日子也會時不時的逗逗貓,還會親自去挑選貓糧貓用品。
結果…
這隻貓是顧詩若的嗎?
窩在顧詩若懷裡的小黑格外乖順,一點都不鬧騰,似乎很享受顧詩若的撫/摸,馮美惠脣角漫出輕嘲笑意。
她第一次去抱這隻貓的時候被它狠狠撓了一爪子,是因爲想多瞭解莫衍北一點所以纔想着要去喜歡他所喜歡的東西。
難怪這隻貓從來不肯對她溫順一點,原來它是有女主人的,所以它拒絕接受一個外來者。
貓跟主人一個樣,什麼人就會養出什麼貓,莫衍北排斥她的靠近,這隻貓也一樣。
眼眸一疼,她斂下了長睫。
如果不是因爲莫衍北用低三下四的語氣求她跟他過來一趟,她纔不會跑過來自找不痛快。
專心逗貓的顧詩若,抱着小黑跟獻寶一樣的轉過身,朝着傅雲墨言笑晏晏,“你看,可愛嗎?我之前有跟你說過我養過一隻貓吧?”
她一笑,傅雲墨心底的火氣就消了大半,難得看到她笑得那麼開心,他也不忍心去破壞,順着她的話茬低低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小黑似乎通人性,懂得顧詩若的心思,原本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現在已經睜開,舔了舔爪子,朝着傅雲墨賣乖,乖巧的喵了一聲。
“你抱抱它嗎?”她睜着清澈的大眼望向傅雲墨,眼底滿是期盼。
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懷裡的貓,真是人跟貓一個性子,莫名的心臟一角柔軟下來。
棱角冷冽沒有過多的表情但是手卻自然的擡起去抱她手裡的貓,姿勢怪異的將貓抱到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