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再說了,我什麼都不想聽也什麼都不想知道,你走吧!不要再出現在我和我的家人面前了,也求你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家。”顧詩若有氣無力的打斷了他的話。
現在她只覺得很累,她想休息,不想再去知道傅雲墨和顧晴菁之間的事情。
頭疼欲裂,額角太陽穴突突跳動着很歡快,她一路從醫院走回來,越想便越是覺得自己可悲,這輩子就落在男人手裡了。
前半生毀在沈宋手裡,後半生,顧詩若以爲自己找到了良人,卻沒有想到這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精心編織的一場幻境,曇花一現後,留下的除了刻骨的疼痛,再無其它。
她再沒有看傅雲墨一眼,擡腳往外走去。
擦肩而過時,傅雲墨終於說話了,像是被驚醒了一般,他拉住了顧詩若,緊張的問道,“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臥室留給你,我去客房,希望你明天能夠從我家搬出去。”她抽出了自己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傅雲墨站在原地身形未動,俊顏鐵青,戾氣橫生,眉峰皺成了川字,深不可測的眼底除了迷茫還有痛苦...
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隨後像是賭氣般,用力捶在牆上。
他不知道顧詩若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可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現在她知道了菁菁的事,怕是也不會再原諒他了...
跟她相處的這半年裡,傅雲墨的心思一變再變。
越是靠近,他就越是離不開了。
顧家的恩怨糾葛他知道的並不多,只是當初他找到菁菁的時候,她已經被虐待的奄奄一息了。
理所當然的他就想到了是顧家的正房太太趕盡殺絕,對這麼一個小女孩下手,沒有接觸過顧詩若之前,他也以爲顧詩若是個心思惡毒的女人。
顧家的人這麼排擠菁菁,她又能夠好到哪裡去?
她越是強壯微笑,傅雲墨就越是想要對她殘忍,想要撕掉她的假面具。
慢慢的接觸下來,他最初的目的也變了質。
他發現顧詩若似乎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糟糕,對她的事情也越來越感興趣。
有時候看着她難過,自己的情緒竟然也會被她牽動,幾次三番,他都不忍心再傷害她。
儘管顧家當年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可是要真的瞭解起來卻很有難度。
他只是大概瞭解到當初顧氏還只是個小公司,之所以會壯大是因爲顧森山娶了當時江川秦市長的女兒秦曼婷,也就是顧詩若的母親。
從此以後,顧氏便風生水起,地位也愈發高漲起來,唯一的一次變數就是在顧森山和秦曼婷結婚兩年後,秦曼婷的父親被人舉報貪.污受.賄,隨後被檢察院查處。
說來也奇怪,秦曼婷的父親在法院要開庭的前一天跳樓身亡,一時間江川風言風語頓時而起,都說秦曼婷的父親秦安祖是畏罪自殺,害怕法律制裁。
隨後又被爆出顧森山在外面有女人,出軌外遇,並且還有了一個女兒,那就是顧晴菁。
具體的事傅雲墨並不清楚,他的關注點在顧詩若身上。
好不容易纔找到了她小時候的照片,照片裡的顧詩若個子小小的,扎着兩個辮子,看着就很可愛,只是她臉上沒有一點笑容。
而後傅雲墨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費心調查才得知,顧詩若小時候也過的不幸福。
顧森山這個當父親的從來沒有盡過當父親的義務,秦曼婷也因爲對秦安祖的過世而耿耿於懷,無暇顧及顧詩若。
所以....
她的整個童年都是陰暗的,她也沒有得到過一絲寵愛,從小就是一個人默默的長大,默默的生活。
當時傅雲墨在看這段資料的時候,他就知道是自己錯了。
她還那麼小,就經歷了這麼多,她的家庭也不完整,沒有經歷過一天的幸福。
長大以後,她會那麼叛逆的一廂情願的要嫁給沈宋,約莫着也是因爲她從小沒有得到過疼愛,所以沈宋只是稍微對她好點,她就傻乎乎的上鉤了。
“呵——”傅雲墨自嘲一笑,是啊,顧詩若一直都很傻,只要有人對她好一點,她就會全身心的投入。
沈宋是人渣,那麼他呢?不也還是一樣,都是混蛋。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所以纔想彌補,後來對顧詩若做的事情,他也都是真心的。
每次看到她對着自己笑,傅雲墨既覺得心疼又很後怕。
怕她知道,自己其實也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深夜,夜色寂寥。
屋內沒有開燈,因此窗外的皎潔月色格外明顯,許是在隆冬季節,那懶懶傾灑下來的月光也顯得格外孤傲清寒。
傅雲墨放輕了手腳,諱莫如深的目光落在那張俏麗臉龐的那一刻,他目光一凝。
遲遲沒有動作,就只是這麼靜靜站着。
驀地,牀榻上的人擰緊了秀眉,臉色煞白,神色似乎很痛苦。
傅雲墨微怔,忙蹲下了身,輕聲叫道,“詩若?詩若你醒醒...”
見她沒反應,傅雲墨眉心微蹙。
顧詩若是頭很疼,聽不清任何東西也睜不開眼睛,跟傅雲墨挑明瞭以後,她強撐着摸到了客房,一進客房就倒在了牀上完全沒有力氣動彈。
額上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看她這麼不舒服,傅雲墨猛然想起了姜曷臣的話,心內咯噔一下,當下不在耽誤下去,將顧詩若從牀上抱了起來,匆匆忙忙的往醫院趕。
幽長安靜的走廊,男人斜斜倚靠在牆邊,雙手環於胸前,垂着的眼睫斂下了流轉神思,手術室外的燈還亮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燈“啪”的一聲熄滅。
傅雲墨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就回了神,沉眸緊盯着閉合的手術門。
顧詩若被推到了病房,傅雲墨的視線也沒有從她臉上挪開過。
“你是病人家屬嗎?”聽到醫生的話,傅雲墨低低嗯了一聲,乾澀的脣瓣啓合,“我是她的丈夫”
“如果你是病人丈夫的話,這就好辦了,病人的情況我想需要跟你進一步商榷。”
傅雲墨側眸看向對方,旋即,輕點了點頭,隨後跟着醫生去了辦公室。
一落座,顧詩若的主治醫生就拿出了腦補CT,面色十分凝重,“這個病人我記得,當初是被警察送到醫院來急救的,當時我說過要她留院觀察幾天,她卻跑了。”
這一點傅雲墨也知道,當初顧詩若出事的時候,他正在去機場的路上,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回來顧詩若真的出了什麼事,他會怎麼樣...
他凝眸,嗓音微沉,“我太太現在的情形怎麼樣?”
醫生十分專注的看着CT圖,倏忽,他搖了搖頭,極爲嚴肅的開口道,“情況不怎麼好,她顱腦損傷情形比較嚴重,當初我讓她留院觀察也是爲了給她做個更加詳細的檢查,看看她有沒有什麼不適的反應。”
“你是病人的丈夫,那麼你應該清楚你太太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
異常?
想起他遇到過的事,心頓時一沉。
傅雲墨眉峰微微攏起,說道,“有,她最近頭疼的很頻繁,而且時常會因爲疼痛而失去感知”
“如果跟你描述的一樣,那麼你太太這情況就不太好了,病人現在必須住院接受治療”
醫生的臉色也很嚴肅,當初顧詩若跑走的事情,他還耿耿於懷,弄到現在越拖越嚴重才送來醫院,簡直就是胡鬧!
住院倒是沒問題,只是....
傅雲墨脣角微沉,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我太太她現在懷了身孕,如果...”
“什麼!”他話還沒說完,醫生就徒然拔高了音調打斷了他的話,並且嚴厲出聲,“不行,這個孩子不能要”
傅雲墨眉心微攏,還沒有發問,醫生就已經出聲解釋了,“病人現在的情形不能夠要孩子,且不說分娩時的痛苦會令病人大腦受多大刺激,就單說這孩子出生以後,智力會不會受損都是個問題”
“所以...爲了病人的健康,這個孩子你們不能夠要,而且病人現在必須立刻住院接受治療,當初她跑掉就已經耽誤了時間,現在再這麼耽誤下去,只會增加治療難度。”
傅雲墨身子猛地一震,他也曾經想過不要這個孩子,可是看顧詩若那麼喜歡孩子他又捨不得了。
現在忽然間說這個孩子不可以留下來,他心底竟然也會感覺到難過。
那是他和顧詩若的第一個孩子,就依照他們兩個人現在的情況,未來還會不會有孩子還是個變數。
這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突然間讓他割捨掉,他捨不得也會心疼。
渾渾噩噩的回到病房,他忽然間害怕見到顧詩若了。
醫生的話還綿延於耳邊,他說的相當不客氣,言語裡頗有指責之意,“我理解你的心情,這畢竟是自己的骨肉,要割捨也很難,但是你也不能夠爲了孩子,爲了傳宗接代就不顧及你太太的身體啊!這要但凡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你不能夠爲了自私的留下孩子,就親手將你太太推到危險邊緣去!”
怎麼會呢?他怎麼捨得讓顧詩若去死,他更不願意看到她難受。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自己去代替她,也不想看她過的這麼辛苦。
回到病房的時候,顧詩若還沒有醒過來,傅雲墨複雜的看着如同瓷娃娃般精緻脆弱的她。
倏忽,他擡手,大掌覆在她小腹之上,感受着她肚子裡的那個小生命。
當手覆在她肚子上時,一股異樣的感覺躍然而讓,有驚喜也有喜悅,更多的是失落。
這個孩子終究跟他們沒有緣分,爲了顧詩若的健康,這個孩子不能夠留下來,無法存活...
他沉痛的皺起眉頭,覆在她小腹上的手指也緩緩收攏,聲音沙啞低沉,“詩若,對不起,這個孩子我是絕對不會讓你留下來的...”
傅雲墨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更害怕去面對清醒過來的顧詩若,害怕她受不了這個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