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沉默不語,顧詩若的話一直盤桓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什麼時候,她連活下去都需要找個理由了?
人活着,不是理所當然嗎?可她連活着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夠寄託在別人身上。
從以前到現在,她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永遠都是將活下去的信念記掛在別人身上。
那個人一旦抽離,她的世界就會完全坍塌成一堆廢墟。
這樣,她不是會活不下去嗎?
喉結滾了滾,輕嘲笑意緩緩從喉嚨深處漫出,他是不是還不夠了解顧詩若?
自以爲是的靠近,他以爲他已經很瞭解顧詩若,到現在他才發現顧詩若隱藏起來的一面,不被人窺探的一面,一直都陰暗無光。
難怪,她會經常性的一個人坐着發呆,不是因爲腦子放空了,而是因爲大腦負荷太重所以無法思考,她在迷茫未來,也在悵懷過去。
吃完飯,傅雲墨看着忙上忙下的顧詩若,眉峰一皺。
近在眼前,又覺得遠在天邊,她是不是有點太將自我封閉了?她其實…沒有外人看到的那麼堅強和不在乎吧?
長長吐出了口濁氣,疲倦攏眉,嗓音也啞啞的,“別忙了,過來坐”
“哦,弄完這一點就好了”
拗不過她,只能等着她做完手上的事。
期間,他接了個電話,聲很小,正在忙活的顧詩若完全沒聽清楚。
“你猜的沒錯,陸路走不通改走水路了,你派人將消息攔了下來,報紙沒有如期刊登,他們就開始打信息通訊的主意了”
“截住了?”眉間沒有一絲波紋,淡然自若的坐在沙發裡。
電話裡窸窸窣窣的傳來了一陣聲音,隨後他才繼續開口,“嗯,截住了,也進行了技術破壞”
“有可能復原嗎?”
“沒有,我已經將源文件都破壞掉了,預計這兩天申城的網絡通訊會處於癱瘓狀態,傅子,他肯定已經猜到是你了,你小心點,他可能會找上你”
手枕放在大腿上,指尖不時輕敲着膝蓋骨,“那就讓他沒有時間來找我”
那段沉吟了片刻,格外慎重,“你的意思是…”
“做你想做的事,不用顧忌我”給過傅霆彥回頭的機會,哪怕知道他罪無可恕也試着去引他回頭,可惜他不願意。
傅霆彥在利用顧詩若的事,讓她陷入輿論的漩渦中,這也會讓傅氏陷入恐慌中,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傅霆彥只需要僱傭水軍引導輿論走向,真的要毀掉一個人也不難,顧詩若嫁給了他,就相當於是與他一體,她出事,他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公司市場肯定會有一定程度上的波動,不致命但是像慢性毒藥,加上傅霆彥現在布控在江川和申城的勢力,一旦出現問題被他揪住,短時間內肯定不可能恢復。
所以,他要從根源上杜絕這種情況發生。
對傅霆彥他始終留了一絲仁慈,如果不是這次他對顧詩若下手,率先用顧詩若開刀,他可能還下不了決心,也不會這麼做。
眸色一凜,薄脣輕啓,“我知道你已經做好了準備,放手做吧,我不會多管閒事”
他和洛謙雖然很難保持完全信任,但是在一定的程度上,他們兩個人的思想同步,而且也有共鳴。
不主動出擊,只保留底線,這次是他主動觸犯了禁忌,所以他們纔會開始反擊。
好在…顧詩若沒出什麼大事。
“雲墨,你手機可以上網嗎?”顧詩若剛洗了手從廚房出來,手裡還拿着手機。
見狀,傅雲墨利落的掛了電話,“不能”
“你也不能嗎?是不是家裡路由出了問題?這也不對啊!怎麼連網絡數據也用不了了?”
她苦惱的擰緊了秀眉,傅雲墨嚥了咽,問道,“你想查什麼東西?”
“不是,我就是看看新聞”
“哦,可能網絡癱瘓了,我的也一樣不能用”話裡真假摻半,網絡確實全城癱瘓了,不過這是他安排的,洛謙的技術過硬,當年如果不是洛叔叔一定要讓洛謙轉專業經商,可能洛謙現在會在IT業憑藉着自己的能力大放厥彩。
原本作爲愛好的興趣現在變爲了攻擊的武器,從精英變成黑客,完全不需要什麼理由。
全城網絡癱瘓,短時間內不可能復原,源文件也一併被破壞,就算僱傭了水軍也無處發泄更沒有話題可起頭。
這一戰,算是他小贏。
……
網絡不可用,完全崩盤,連報紙和雜誌社的消息通通被撤換下來,沒有達到他想要的效果,傅霆彥陰沉着臉。
“都說虎父無犬子,現在看來這話說的還是有一定的道理在其中”趙黑虎幸災樂禍的說出這番話,他真的很多年沒見過傅霆彥吃癟了,何況這次給他難堪的人還是他的親生兒子。
有意思,這仗是越來越有趣了。
一直被欺壓被動挨打的幼崽原來只是在蓄精養銳,現在已經開始慢慢朝着他們露出獠牙了。
傅霆彥重重哼了一聲,眸底暗色濃稠。
“我看你兒子不會這麼容易就收手,畢竟你可是踩到了他的尾巴,我猜想這兩天不會消停,你的麻煩事肯定不會少”既然露出了獠牙慢慢甦醒,又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放過鞭撻他的人?
傅霆彥和趙黑虎的想法不謀而合,“安排一下,我要親自見他一面”
趙黑虎搖了搖頭,索性整個人往後仰靠在了椅背裡,“這個我可能幫不了你也做不到,你兒子的能力不遜色於你,我可沒辦法做到跟拎雞崽子一樣將人提溜過來”
他也知道要見一面難如登天,其實這件事很容易解決,但是傅雲墨插手混雜在其中,事情就變得棘手了。
“這混小子,到現在還分不清誰纔是對他好嗎?”
聞言,趙黑虎冷笑了一聲,“你對他好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能夠讓人去殺了自己親生兒子的人”確實夠狠,所以他可以站穩腳跟。
“你是不是太久沒做事,所以染上了女人嘴碎的毛病?”傅霆彥眼色一暗,陰沉不定。
趙黑虎識趣的噤了聲,傅霆彥眉頭深鎖,“那個警察還滯留在這裡?”
“嗯,聽說是直接被上級調任委派過來的,所以沒有人可以撼動他”
十指穿插,食指輕輕拍着手背,“這事變得有點棘手了”
警察在,他們不敢太明目張膽,他還不知道那個警察手裡究竟拿捏住了多少把柄。
“要不要知會上頭一聲?”
傅霆彥陷入了沉思中,“暫時不用,這裡的事如果我都擺不平,還有什麼能力坐穩這個位置?”
“那隨你,反正申城和江川不能丟,這兩條暗線要是丟了,市場損失太大,另外那個警察的事你確定不用…”
“不用,我說了我能夠解決”霍成宇的確是個刺頭兒,突然間冒出來,這令他一點防守準備都沒有。
“虎子,霍成宇咬了你多久?”
“也沒多久,就是這兩年開始的,我做事謹慎點他也沒抓住什麼把柄,幾次交鋒他也不敢真的對我動手。”
趙黑虎的話令他陷入了無盡沉思中,嗤笑了一聲,“他恐怕不是不敢對你動手而是在放長線釣大魚,想利用我們揪出背後的人,一旦破壞掉我們這裡,市場就會陷入混亂之中”
“那怎麼辦?除掉他?”
“不行,霍成宇怎麼說也是個警察,除掉他肯定會引起警方的注意,到時候就算我們這邊安排了傀儡也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別惹了一身腥臊上身”
這也就是癥結所在,如果是旁人,他們大可以直接下手殺人,可是霍成宇不一樣,殺了他只會引來警方的反撲。
想要那些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不大可能,他的爪牙還沒能力到連這種事都可以一手遮天瞞過去的地步。
“那怎麼辦?任由他繼續這麼呆着駐紮下去?我可告訴你,霍成宇在打擊市場,現在貨都不好走”
“讓他們暫時消停點吧!儘量別被條子抓到”
“那不成,消停點了,他們的財源可就斷了”
傅霆彥瞟了趙黑虎一眼,萬分的不耐煩,“行,你們可以繼續,但是切記要小心行事別被人捉到把柄,別太明目張膽了,貨物目標也改改”
“你的意思是…”
“流浪漢這麼多,丟一個兩個的警方也無跡可尋”傅霆彥沉沉下令,將自己的話傳達給了趙黑虎。
他們所說的貨就是新鮮的人體臟器,現在因爲他這裡被條子盯上,所以路不好走,整個市場都被迫陷入了僵持中,流通的力度不如過去。
他也知道都在蠢蠢欲動着,但是這一次真的不可以冒險,前有狼後有虎,走錯一步,他會被抓進去不說,整個市場都會因爲沒了領頭人徹底癱瘓。
“我懂了,我會將你的意思傳下去”趙黑虎也很嚴肅,他也不是個只會用蠻力的莽夫,這點事情他還是掂量的清楚,哪頭重哪頭輕,他都明白。
“你說霍成宇掌握了多少的證據?”想拉他下馬,霍成宇勢必是要攥緊點把柄,否則怎麼可能這麼貿然的行動打草驚蛇?
“難說,那警察可比先前的那個難搞多了,油鹽不進軟硬不吃”趙黑虎曾經也不是沒有嘗試着跟霍成宇接觸,但他發現霍成宇就是老油條。
顧左右而言他,經常跟他打太極,時不時的就開始套話,要不是他謹慎點,還真有可能被他繞進去。
趙黑虎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眸一亮,“我懷疑他知道的不少,而且你當年殺人的事他也肯定已經知道了,只是證據不足”
“殺人?我殺人的還少?”
趙黑虎格外嚴肅,搖了搖頭,“其他的不作數,我是說秦市長和當年顧森山那個姘頭的事,霍成宇可能已經知道了,最近他的動作很頻繁,也在偷偷蒐集相關的證據,至少你殺了王若雪的事,他肯定是已經拿捏到了把柄在手裡“
冷哼了一聲,不屑道,“那我倒是想看看他還能夠做出什麼事來”
殺了顧森山的姘頭?王若雪?熟悉的名字令人心驚,躲在房門外的人死死捂住了嘴,纔沒有讓自己的情緒外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