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曷臣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這也是他第一次來應付這種事情,對付女人,他還真的是沒什麼經驗也不知道現在應不應該安慰她。
喉結輕滾,低沉的話語自喉嚨深處緩緩而出,“淼淼,你會有更好的人來愛你”
“嗯,我也相信我會找到更好的人,一個可以替代你的人”彭淼淼靠着他的肩膀,心尖酸澀慢慢膨脹。
深吸了一口氣,相握的手緩緩鬆開,彭淼淼悵然若失的看着指尖忽然間失去的溫度。
那種溫暖相嵌連時,她能夠自欺欺人一會,現在鬆開了就真的是要放手了。
“潘樂,不管你過去是怎樣的人,在我心底你始終都是那個會保護我的大哥哥”
“謝謝你”他擡手撥了撥彭淼淼被海風吹亂的劉海,眉目溫潤似玉。
從海邊回去的路不近不遠,彭淼淼卻總是希望路途能夠再遙遠一點,再走的慢一點。
這樣,她就可以和潘樂多呆一會,獨處的時間可以更長一點。
她忘了,路再遠也總是有盡頭的,到了盡頭就該鬆手,雖然很痛也要學會放下。
“淼淼,等一下”她失魂落魄的低着頭一個勁兒的往前走,突然間被他攔住。
擡頭,疑惑的望向神色緊張的男人,“怎麼了?不是說要快點回去嗎?”
姜曷臣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不遠處小鋪門口停放的幾輛車,心內頓生不好的預感。
“潘樂?”
“安靜!”他頭都沒有回一下,就斥責了彭淼淼一句,目光深鎖着彭家小鋪門口。
彭淼淼被他吼得一愣,呆呆的站在原地,委屈的低垂下眼瞼。
嚴肅以待,視線膠着在小鋪門口,直到看到小鋪裡出來了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後,姜曷臣下頜緊繃。
再怎麼遲鈍也發現了不對勁,彭淼淼擡起頭看向不遠處自家小鋪裡出來的幾個男人,隨後看到了被拖出來的彭母。
“說,姜曷臣在哪兒?”
彭母嘴角含血,眼睛也被打腫了,求饒道,“我真的不認識什麼姜曷臣,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帶頭的男人神色不耐,怒氣縱容。
“大哥,樓上沒有人”
看了一眼樓上的人,帶頭人將目光投向了彭母身上,揪住了她的頭髮,戾氣濃濃,“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姜曷臣人在哪兒?乖乖將他交出來,我自然不會爲難你”
“我…我真的不認識什麼姜曷臣,先生,您就放…”她話都沒說完就被一腳踹翻在地。
招了招手,手裡便多了把手槍,細細把玩着,瞄準了彭母的腦袋,緩緩扣動扳機。
“住手!”彭淼淼在看到自己母親被毒打的時候就站不住了,任由姜曷臣怎麼拉都拉不住,一個人跑了出來,看到匍匐在地上的母親,她跪在地上將彭母扶起來。
緊緊抱住,“媽”
“死丫頭,早不回來晚不回來,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回來了?”
“我要是不回來,就見不到你了”
彭淼淼抱着彭母,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看到忽然間冒出來的女人後,那人收回了手槍,冷聲質問,“姜曷臣在哪裡?”
“什麼姜曷臣?我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你們這麼闖進別人家裡又打又罵,還有沒有王法了?”
“呵”嘲諷一笑,眉目冷凝,“王法是什麼?”
“你!”
彭淼淼憤怒的瞪大了雙眸,引得對方笑意更加冷血,“小丫頭,我勸你別用那雙眼睛瞪人,太惹人生厭了,我一反感起來就想剜掉你的眼睛。”
她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種陣勢,被嚇到,不自覺的往彭母身邊縮了縮。
“趙哥,電話”那個原本用槍抵着她們母女兩的男人,看了一眼遞過來的電話,伸手接過。
踱步走開,背對着他們去接電話。
彭母壓低了聲音問,“潘樂呢?他不是去找你了嗎?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他…”彭淼淼低着眼眸,輕輕搖了搖頭。
那人接完了電話後,看了她們兩人一眼,“姜曷臣在哪兒?”
她們的沉默令男人耐心盡失,脣角揚起詭異弧度,將槍口調準,對着她們,“希望你們到了閻王殿嘴風還能夠這麼嚴。”
窸窸窣窣,重物被拖曳着走的響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循着聲望去。
微微眯起眼睛去看那走近的人,將手裡的照片取出來,再三對照了一遍後,男人神色微變。
“我知道你們要找的人是我,沒有必要傷及無辜”姜曷臣之所以沒有立馬出來,是在看他們來了多少人。
摸清楚了局勢後,他纔不免輕笑,傅霆彥爲了殺他,還真是下了血本,來了這麼多人,就算插翅也難逃。
既然躲不掉逃不了,那就涅槃重生。
他擰開了煤氣罐,漠然出聲,“你最好將槍收起來,擦槍走火,一不小心這裡的人可就都要陪葬了”
“你就是姜曷臣?”顧忌着煤氣罐的威力,都不敢貿然上前,怕一個不小心激怒了他,他就會點燃氣罐。
姜曷臣眉含輕嘲,“你不是有照片?對照一下不就知道我是不是了?”
環顧了一圈四周,他笑意更濃,“傅霆彥還真的是捨得花錢,找了這麼多人來堵我,看來我的存在對於他來說是個很大的威脅啊!”
“怎麼?現在我來了,你們又不動手了?不是要殺了我嗎?現在怕死了,不敢跟我同歸於盡?”
趙黑虎緊了緊握槍的手,看了一眼手下人,將彭家母女拉了起來,用匕首抵着彭淼淼的喉嚨。
“我知道你不怕死,你好好看看這兩個人,她們可是無辜的,你也想拉着她們跟你一起死嗎?”
匕首寒涼貼着脖頸令她瑟縮了一下,鋒利的刀刃磕破了皮膚,彭淼淼怕他妥協,忙出聲大吼道,“你別管我們,要走就自己走,我不需要你管”
眼底暗色一掠而過,看了一眼彭淼淼,“放了她們”
趙黑虎眼色一冷,“讓我放了她們也可以,很簡單,你乖乖將氣罐關上,跟我們走”
“我要是說不呢?”
“那也無所謂,頂多就是多兩具屍體”
姜曷臣忽然間低低笑出了聲,笑聲清冽卷着濃濃嘲諷,“只是兩具嗎?我看你們這可是來了十幾個人,要死就一起死,你敢對她們動手,我就敢點燃氣罐,看是你動作快還是我動作快”
趙黑虎臉色鐵青,刀刃又貼近了她脖子幾分,彭淼淼吃痛皺眉。
臉色青了又白,隨即將匕首收回鬆開了彭淼淼,見狀,抓着彭母的人也鬆了手。
他冷冷看向姜曷臣,“你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橫豎今天你都是逃不出這裡的”
“那倒未必,出來之前我已經報了警,我知道傅霆彥現在一手遮天,阻攔下來警察也不會管,但是漁村轄區警察處於偏遠地帶,上級的指令恐怕沒這麼快到達這裡,在文書到達之前,你們也討不了好果子吃”
趙黑虎不怒反笑,只是笑容冷冽,“很有種,到現在還能夠臨危不亂,理智的跟我周旋,你還是第一個,如果不是上頭非要你的命,我倒是可以留你一條命”
眉目未動,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
他說的沒有錯,今天怕是很難走出這裡了…
拖着煤氣罐走近,聲線冷沉低啞,“讓開!”
趙黑虎擡手,示意放行,姜曷臣步步走近彭家母女身邊,沒有去看她們,始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在即將要離開包圍圈的檔口,彭母忽然間被揪了回去,尖叫了一聲。
忽然而至的意外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趙黑虎眼眸一冷,趁着他失神的這一刻,將姜曷臣制服。
他根本不是像趙黑虎這種打手的對手,手被反剪在身後,煤氣罐也被擰上。
趙黑虎輕笑了一聲,“怎麼樣?我說過你今天是走不出這裡的”
脣角溢出了殷紅血液,口中腥甜愈盛,“我也沒有想過要活着離開這裡,但是她們是無辜的,放了她們”
“小子,我本來也沒想過要真的取她們兩個人的命,不過鑑於你剛剛的做法,我忽然間就不想放過她們了,你黃泉路上一個人走太孤單了,我給你送兩個人陪葬”
他說這話的時候,就像是在跟姜曷臣討論今天晚餐要吃什麼一樣平靜。
話音剛落,彭母就被人捂住了嘴,冰冷的匕首插/入身體,她驀然睜大了雙眸,身子可疑的抽搐了下,在那人退離後,彭母便軟軟倒在地上,鮮血緩慢的從她身體裡流出。
“媽!”彭淼淼被人死死制住動彈不得,“你放開我!”
她的掙扎換來的只是一巴掌,男人的掌風凌厲,耳鳴聲陣陣,令她懵了好半晌。
“她可是爲你而死的,姜曷臣,你看清楚不自量力妄想要以卵擊石會有什麼下場!“
不敢去看那雙暴凸的眼睛,姜曷臣隱忍着情緒,眼眸暗沉。
趙黑虎忽然間鬆開了手,提拉着他的衣領,掄拳用力打在他臉上,狼狽摔倒在地上,這還不算完。
像是泄憤一般趙黑虎一拳接着一拳打在他臉上,“敢威脅我?找死!”
“別打了!我求求你,別打了…”剛剛失去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彭淼淼還無法接受現實,現在看到他被按着打,心如刀絞。
姜曷臣鼻間脣間滿是血,他忽然間低笑出聲,斷斷續續的笑聲自喉嚨深處溢出。
“你笑什麼?”
他咧開嘴,嘴裡的血緩緩溢出,姜曷臣只是看着他笑,眉梢染上了譏諷笑意,眼眸深處滿是自嘲和悲憫。
被他笑得心煩氣躁,趙黑虎站起了身,將槍口調準了他,額角青筋突顯,“媽的!真他媽晦氣!”
被槍口對準的那一刻,姜曷臣徹底放棄了掙扎。
也好,遲來了兩年,苟且偷生了兩年,也不算遺憾了。
唯一的缺憾是他還沒有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沅夏安面前,沒有跟她相認,更沒有…
他攤開躺在地上,閉上了雙眼,腦海裡浮現的秀麗容顏令他不自禁的彎起了脣角。
她說錯了,他跟傅霆彥不一樣,他其實沒有傅霆彥一半的心狠。
“砰”槍聲響,冰冷的槍口白煙絲絲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