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謙挑眸看了傅雲墨一眼,“小時候見過,那個時候衛家小女兒纔剛剛出生,不過衛家兒子我倒是很熟悉,以前也是朋友,他性子溫順不大會惹事。”
“人是會變的”傅雲墨淡漠出聲,目光仍舊落在那張全家福上,這張照片上的人給他的感覺就是眼熟,這個小男孩的模樣好像在哪裡見過,可是仔細想又想不出來是誰…
見他這樣,洛謙也放下了咖啡杯,安撫道,“算了,現在好歹知道是衛家的人回來了,總比跟無頭蒼蠅一樣亂轉的好,不過你什麼情況?昨天才公佈婚訊今天顧晴菁就進精神病院了?”
“詩若不在她手裡,如果跟你說的一樣,那麼佈下這個局的人就是衛家人了,詩若早就被衛家人帶走,我沒有必要順着那個女人。”
洛謙頗爲不贊同的皺起眉峰,“你難道不知道這麼做會對你的影響很大嗎?前腳剛宣佈婚訊後腳就鬧出這種醜聞來,你好不容易纔站穩了腳跟,現在接二連三的鬧出這種事,會讓你蒙上負面報道無法脫身,公司怎麼辦?你爲了顧詩若什麼都不管不顧了是嗎?”
“洛謙,我努力往上爬是爲了什麼我很迷茫,直到遇見了詩若我才懂得我想要什麼,在她身邊我才能夠感覺到腳踏實地的安穩,有她就夠了,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傅雲墨嗓音略啞,接連幾天未休息,眼瞼處也泛着青黑。
過去他努力爬起來也只是想證明脫離了傅家,他仍然可以活好,真的攀登上了頂峰,那抹熱情就消退了,身居高位時,他也會時常發呆,做這一切有什麼意義?就算是成功了,也沒有人可以跟他分享喜悅。
直到遇見顧詩若,在她身上傅雲墨感受到了踏實,那種寧靜的幸福是他一直以來就渴望着的東西,忙碌了一天回到家,也只是想看到能有那麼一個人會爲他洗手作羹湯,會笑臉相迎。
現在人丟了,他魂也跟着丟了。
洛謙微微嘆氣着搖頭,只是沉聲交代,“他們在暗我們在明,我知道你時時刻刻惦念着顧小姐,但是你必須得保持理智不要盲目行事,衛家的人一旦聯繫你,你一定要告訴我。”
衛家的人可不是吃素的,隔着血海深仇未報,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放過傅雲墨?
傅雲墨不說話,洛謙心裡擔憂更甚,私心裡他是不希望看到傅雲墨隻身犯險的,儘管當初的衛家確實可憐,可是這就是商場不是嗎?爾虞我詐,強者爲王。
他啓脣說道,“既然他們現在敢找上你,也敢下手就說明是早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等着你主動鑽下套子,傅子,你別犯傻。”
這就是洛謙真正擔心的地方,衛家人拿着顧詩若做誘餌,傅雲墨很有可能就不顧一切主動跳下陷進,萬一攔不住,造成的後果恐怕也難以估量。
“謝謝”傅雲墨沉默了良久,忽而啓脣道謝,至於洛謙的警告和提醒一概被他摒除在耳外。
明知道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這原本就是衝着傅家來的,顧詩若只是被他無辜波及了,無論怎樣,他都一定要將顧詩若找出來。
……
坐落在清湖旁的莊園典雅安靜,乳白色的外牆,紅瓦蓋頂。
二樓書房,入目的是整片牆的書櫃。
坐在紅木椅子上的男人安靜的捧着書細細閱讀,直到一通電話打破了這難得的靜謐。
他接過電話,清潤的嗓音如同清泉水緩緩流淌,“有什麼事?”
“你是怎麼知道當初的事的?”
聞言,原本流轉在書頁上的目光輕挪,勾脣淺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們既然敢做就應該要做好被人挖出來的準備”
那頭的人冷哼了一聲,極爲嚴肅的開口,“你到底想怎麼樣?”
纖長手指不時翻過書頁,沙沙作響,他笑道,“我不想怎麼樣,只不過是跟你們做個交易而已”
那端的沉默令男人嘴角笑意更濃,他說,“我知道你們在忌憚着什麼也明白你們想做什麼,我只是覺得你們動作太慢了,忍不住來催促一下罷了,放心,我什麼都不圖也不會去揭穿你們。”
“爲什麼?”
男人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轉了一道口,“不想當年的事情敗落,那就不要在猶豫了,動作快點,否則等到秦曼婷醒過來,你們就完了。”
長久的沉默過後,電話裡傳來對方壓抑的話,“我很清楚要做什麼,用不着你來提醒!”
“很好,明天早上見不到顧氏前董事長意外身亡的消息,我就將你們的事情捅出去”
嘟嘟——
電話被那邊的人猛地切斷,他嘴角笑意淺淡到近乎虛無,清透的黢黑眼眸深色重重。
傅雲墨不是閒的發慌嗎?那他索性就找點事情給傅雲墨去處理,他倒是想看看傅雲墨一心能夠幾用!
“先生”
“嗯?”他擡眸,平靜的望向進來的傭人,發問道,“怎麼了?”
傭人微弓着身子恭敬道,“顧小姐說她想透透氣”
透氣?
男人微眯起眼睛細細思索了片刻,隨後拉開了抽屜,從屜子裡取出了面具戴上後,起身離開,說道,“我跟你過去看看”
傭人欠下身子,畢恭畢敬的領着他去到了顧詩若的房間。
打開門,屋子內的女人正站在窗戶邊一瞬不瞬的看着窗外,傾灑進來的陽光踱在她身上,彷彿被撒上了一層淡淡金粉。
傭人剛要開口叫顧詩若,男人就擡手製止了,示意讓傭人出去,傭人會意,輕手輕腳的離開.房間。
他站在原地看着呆呆望着窗外的顧詩若,見她久久未曾回神,才忍不住出聲,“想出去走一走?”
顧詩若一頓,緩緩轉過身來,瞄了對方一眼後,視線又緩緩轉回到窗外,“我想出去你就會放我出去嗎?”
“不會”他大大咧咧的走到窗邊,微探頭看向窗外的湖水凜凜,復又笑道,“你自己去當然不可能,但是我可以陪着你在這附近走走”
顧詩若微怔,美眸迷濛的看向身側站着的人,隨後輕輕嗯了一聲。
她頭上戴着一頂帽子擋風,剛動完手術雖然休養了一段時間,但是也沒有好利索到可以吹寒風隨意走動的地步,因此,顧詩若是坐在輪椅上被人推着從屋內出來的,那人推着她繞着她在莊園周邊走動,顧詩若不動聲色的將周邊景色攬入眼底,默默策劃着逃跑計劃。
驀地,輪椅停在了湖前,碧綠的水波輕輕盪漾着波瀾,在陽光照射下,仿若正在泛着淺光的明珠。
“我勸你不要白費力氣妄想從這裡逃跑了”
聞言,顧詩若猛地一僵,訝異於自己的心思竟然被對方猜透了,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沒有承認更沒有做聲。
男人嘲諷的笑了笑,隨後坐在了草坪上,說道,“這裡出去就一條路還是懸崖,如果沒有我這邊打開機關,你根本離不開這裡。”
顧詩若恍然大悟,難怪這個男人這麼胸有成竹的篤定自己不可能離開這裡,原來這地方別有洞天,出去的路就是懸崖峭壁,也怪不得當初那傭人說她們一直在這裡工作,不清楚外界的事情…
對方姿態閒適的落座在她身邊草地上,低低出聲道,“你老實安分的待在這裡,我也不會動你,何必要費心策劃着想要偷跑?”
其實打從傭人來通報說顧詩若想要出來逛逛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顧詩若的用意。
想出來透氣是假,想勘測地形纔是真,他倒是無所謂,既然顧詩若想看,那麼他就索性讓顧詩若看個夠,也好讓她斷了這點心思。
低垂着的長睫微微顫動,她看着自己的手,輕聲問道,“可以告訴我,爲什麼你要和傅雲墨過不去嗎?”
微微愣了愣,他側眸看了一眼顧詩若恬靜卻無血色的臉頰,沉了沉眸子,說道,“你想知道?”
“嗯,我是被你們無辜牽扯進來的,要知道原因也不過分吧?就算是要死總得死的明明白白”不冷不熱的將話說完,顧詩若深深鬆了口氣。
他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只是眼眸幽深的盯着她看了很久,旋即輕笑出聲,“也對,你的確是被無辜殃及的,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如果不是傅家或許我父親也不會死,現在我們家也不會失散。”
說着,他目光放空,思緒似乎早已經飄遠。
當年他才十歲,原本他們倖幸福福的一家卻因爲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而被迫分離,他父親就這麼跳樓死了,留下他們孤兒寡母的在這個世界上孤苦無依,他妹妹也在流浪的過程中跟他們失散,也不知道是被人販子拐賣到哪裡去了…
這已經成爲了他的心病,當年如果不是傅家出庭做僞證,他父親也不會含冤而亡,衛家也不會破產,他妹妹也不會生死不明…
脣角微沉,他冷漠的說道,“傅家的人都是罪有應得,我做的這一切也只是爲了我的家人報仇,如果沒有傅家人,我們家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我妹妹到現在都找不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着…”
“你還有一個妹妹?”顧詩若驚詫的看向身旁坐在草坪上的人,似乎是很驚訝這個人還有一段陰暗的過去以及一個失散多年的妹妹。
男人低低嗯了一聲,提及往事,他似乎心情變得很不好,也不大願意搭理人,只是安靜的坐着不說話。
顧詩若深深看了他兩眼,紅脣微啓,“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撫你,但是我想你應該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同情和安慰,你的過去遭遇令人很惋惜,但這不能夠成爲你復仇的理由,你不應該用這種偏激的手段去報復傅家,何況…”
顧詩若頓了頓,凝着湖面的美眸頓時一凝,出聲道,“這些事情根本就跟傅雲墨扯不上關係,你何必硬是要將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加諸在他身上?你只是自私的想出了那口惡氣,從來沒有真正的設身處地爲你的家人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