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逐了東林黨之後,魏忠賢聲譽雀起。
皇帝表揚,被東林黨人排擠過的大臣感激涕零。
於是一場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的美化魏忠賢的運動在全國範圍內展開。
天啓率先垂範,他常把魏忠賢掛在嘴邊,口頭禪是“朕與廠臣”,一點也不介意將自己與卑賤的太監相提並論。
魏忠賢本人除了司禮太監和提督東廠太監職務以外,還進上公,加恩三等,稱九千歲。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魏忠賢的許多族人也受到蔭封,他的侄子魏良卿地位最高,封寧國公,加太師,另一個侄子魏良棟封東安侯,加太子太保,侄孫魏鵬翼封安平伯,加少師,後兩人都還是吃奶的的孩子。
天啓六年六月,浙江巡撫潘汝禎爲魏忠賢建祠於西湖,天啓親筆題詞“普德”,並將潘汝禎提拔爲南京刑部尚書,作爲對此舉的鼓勵。
此例一開,興建生祠立刻成爲風氣。全國各地都爭先恐後地爲魏忠賢建生祠,就連尊貴的楚王和遠在寧遠的袁崇煥也加入了建造生祠的行列。
一名叫陸萬齡的監生還別出心裁,建議在國子監建造生詞,把魏忠賢與孔子並論,認爲孔子作《春秋》,忠賢作《要典》,孔子誅少正卯,忠賢誅東林,宜建祠國學西,與先聖並尊。
可以說,魏忠賢享受尊榮之高,在中國太監史上無出其右者。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魏忠賢很快就會知道高處不勝寒的道理。
天啓七年八月,天啓帝駕崩,因其無子,唯一的弟弟信王朱由儉入繼大統,魏忠賢功高震主的問題就凸顯出來了。
魏忠賢作爲官場老手,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先是盡最大努力挽救天啓的生命,崇禎繼位以後,他又試圖通過辭職以自保,接着他又努力向崇禎表明忠心,希望崇禎能像天啓一樣繼續信任他。
天啓死前僅有兩條遺言,高度概括。一是國事:“忠賢宜委任”;一是家事:“善視中宮(皇后)”。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應該說天啓對魏忠賢的問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否則不會作爲遺言交待。
可是魏忠賢和“中宮”張皇后卻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張皇后曾經向天啓暗示魏忠賢是趙高,天啓未予理睬,魏忠賢對此十分憤恨,據說張皇后流產就是因爲魏忠賢從中搞鬼的結果。
天啓的遺言或許就是針對二人的關係而發。意思是要崇禎加以調和,防止自己死後二者相害,對魏忠賢應加以攏絡利用,確保家國無虞。
顯然崇禎未能很好地理解天啓遺言的深意,對魏忠賢的處理,除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怨咒之外,張皇后無疑起到了推動的作用。
崇禎剛進宮尚未正式加冕的時候,她甚至告誡崇禎不要吃宮中的食物,以防魏忠賢下毒加害,可見其對魏忠賢猜忌之深。
對於崇禎而言,皇嫂是自家人,自己能夠繼位,皇嫂居功至偉。而魏忠賢一奴才耳,殺之如殺一狗。不難想像,崇禎的天平完全倒向了皇嫂,魏忠賢的覆滅己是註定的事。
一些嗅覺靈敏的大臣很快察覺到崇禎與魏忠賢的氣味並不相投,於是上疏彈劾,崇禎因爲立足未穩,沒有對魏忠賢動手,而是對魏忠賢進行慰留。但是對那些彈劾他的大臣也沒有進行處理,這等於是肯定了他們的彈劾。
魏忠賢就像一個剛死了丈夫的二手女人,爲了取得新夫的歡心,努力展示着自己的純潔。
爲了打消崇禎對他的顧慮,表明自己並沒有毒牙,他授意彈劾自己人崔呈秀,使其被罷免。
掌握軍權的崔呈秀去職,魏忠賢就對皇帝就構不成什麼威脅,這是一種極其委婉而微妙的表達方式。
此外,魏忠賢還主動要求不再建祠,以免自己的光芒蓋過新皇帝,崇禎依舊採用溫水煮青蛙的辦法,他表示以前批准建的還可以繼續,以後不再批准。
不管魏忠賢怎樣做,也改變不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了鐵律,他己經不是政治處女了,崇禎不可能再對他感興趣了,崇禎即不打算娶“她”,也不打算休“她”,而是要讓“她”死。
過了一段時間,崇禎看出魏忠賢貌似龐大,其實並無爪牙之利,不過是黔之驢而己,於是他開始對魏忠賢進行處理。
在此過程中,魏忠賢並沒有一點反抗的跡象,就像是一縷蛛絲,被輕輕揮去,全不費功夫。
天啓七年十一月初一,魏忠賢被勒令到鳳陽祖陵司香,後來崇禎又派出錦衣衛前往輯拿。
十一月六日,魏忠賢抵達阜城縣南關,在一個小旅館夜宿,獲悉皇上派出官旗出京扭解,知道必死無疑,於是上吊自殺,親信太監李朝欽也自縊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