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黑色的光在天空中炸開,白色的日光瞬間被擊散,又慢慢聚合。
信號筒倒在地上,被燒得焦黑。
紅綾和玉羅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慘狀。
地下的紅似已入土三分,濃烈的血腥在骯髒的土地上瀰漫,這時大時小的細碎的紅雨,是破碎的殺戮。銀白色的光層層疊疊繞着中間的二人,激盪得空中的血滴落不下去,又碎成得更小。
圈內那身着襤褸白衣(此時已成了鮮紅色,比火紅的嫁衣還要慘紅)的公子哥此時已毫無形象,他右側頭皮被削掉半層,青絲帶着血像鬼魂一樣在刀光劍影中穿梭,不安地亂竄。他使刀,陰柔得精妙絕倫,卻很勉強才能攔住對方的劍。
和他對打的人似沒他年輕,嘴角帶着血跡,半條左臂無力去擡起,想來是已被折斷。可他的右手劍依然很快!快得“天下名劍”田外劍看到了也會咋舌。更可貴的是那劍又快又剛猛,凌厲的劍氣舞得一切都若混沌。他亂髮飛舞,身上一條條的衣衫無力地拉扯着衣下還滴着血的布塊,血從他的腰間涌出,紅霧更濃,他卻恍若未覺。
“大惡賊,小毒蟲,沒毒了吧!”“啐!算你個老頭子走運,沒有毒的功夫,我項司子武功也不是蓋的!受死……”銀光險些刺進了項司子的嘴,迫得他閉上了嘴。
二人的血流得越多,鬥志越勇,紅綾和玉羅只覺得眼花繚亂。她們想去停止他們的打鬥,卻無處下手,只得焦急地觀戰。
她們盼着周皖趕緊來,這個在寸步閣連敗三大高手、拼盡全力協助趕走了挑事的韃虜、追到了三邪——邪仙、邪君、邪妖而轟動天下的江湖新秀,周皖,趕緊來阻止這兩個殺紅了眼的前輩。
他看到了紅綾和玉羅的信號,正在從遠處拼命向這裡趕。
周皖提氣疾奔,身邊萬物也是疾馳而過。近了些,他便已聽到了打鬥的聲音——此時那二人大概已戰了幾百幾千個回合。
“需得快些,只怕晚了,二位……還有她倆也會遇險!”
周皖跑得很快,那倆人打得也快。
二人周身的紅色濃得都成了一灘灘一片片的紅,纏繞在銀光周圍。
紅綾和玉羅的臉因恐慌而蒼白,白得如死人——如同那個快劍人的臉色。血淌,血灑,沾染到各處。
“二位請快住手!”周皖長嘯着,震的方圓幾裡的樹葉亂顫不止。
二人不停手。
他們怎麼能停手呢!
他們不想停手,更沒辦法停手。
周皖幾個字呼完,人便已衝入了血色的圓圈。
淺藍色的身影激盪開一條無血的通道,硬生生截斷了二人的打鬥。“二位且聽我說!”周皖以劍尖抵住刀劍,厲聲喝道。
“哪裡來的……混小子……”項司子斥着,突然哇地吐了一口鮮血,不省人事。
紅色的結界瞬間支離破碎,剎那間若傾盆暴雨襲向在場之人。周皖運氣發力,將血擊開,免得沾染到各人身上——畢竟有一股很嚇人的血腥味,還有這可怖顏色也會讓人受驚,雖然這對打鬥的二人已經不重要,他們身上早就無一處完好,渾身是血,可紅綾玉羅畢竟還是兩個年輕愛美的姑娘。
“哈哈……哈……姓項的……我……單快……可算是……”撲通一聲,單快倒在地上。
“大概是鬥累了,既脫力又失血過多——這二人刀劍之氣都很強烈,一柔一剛,險些把我的劍震脫手。”周皖俯身探二人鼻息,自言自語,忽而轉首,“紅姑娘玉姑娘,你二人還好麼?”
“尚好……”“有勞周大哥幫忙了……”紅綾雖然是武林中人的子女,跟着“刺客三娘”宇文虹多學了些武功,膽子還是很小。紅綾和玉羅天性聰穎而少言,這既是優點,也是劣勢,少言者,要麼冷漠,要麼膽小——這是當時江湖上的百曉生曲明涯總結的經驗。
“哪裡的話,分明是我的責任,明明可以一起追,我卻答應二位分頭尋找,倒讓二位姑娘受驚了。”周皖說完,深吸一口氣,扶起了單快,從靈臺穴爲他輸入真氣——周皖和單快的內功都走的陽剛一路,只是周皖的溫和,單快的猛烈,但這般輸入真氣確實對單快恢復狀態很有好處。
不多會兒,單快悠悠醒轉,周皖在他耳邊輕語幾句:“前輩,莫再急着打了,這一切都是奸人的陰謀,稍後我便會道出原委。”他給單快接上了斷骨。
接着,周皖便要扶起項司子爲他療傷。
“等一下!”玉羅突然叫道,“他身上有毒!”
“都是血罷了,雖然項公子江湖上名號是‘相思豆’,想來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周皖微笑,以爲是玉羅是被嚇壞了。
“血毒。”單快突然吐出兩個字。
項司子渾身是毒,從小就在毒藥里長大,縱使沒有刻意下毒,而他的血當真是有劇毒——不過巧的是,單快爲免中毒,提前服下解藥,故此單快的血又能去除項司子的血毒。這種情況下,單快已然失血過多,“解藥”漫天飛散,周皖當然不那麼容易中毒了。
周皖一驚,心裡暗歎:幸虧剛剛沒有讓紅綾玉羅碰到血,也幸虧這二位無意傷害兩個姑娘,特地戰在一圈之內,幸好自己先去施救單快,沾染到更多的是單快的血……不過去碰項司子,只怕還有些危險。“既然不能直接救醒項公子……”周皖突然躍到樹頂折了一根稍粗的樹枝,“那就藉着這根樹枝。”
雖說以枝點穴、隔枝打人、力透樹枝、借枝傳功不是太難的事情,而以樹枝大量地傳送內力卻也是要些功力的。⑴
周皖用樹枝托住項司子的後背,使力一擡,以枝端抵住項司子的背心。
紅綾拉着玉羅走近單快:“單大俠,趁着周大哥救人,我二人向您訴出事情原委,不知您可願意聽我們慢慢道來?”單快瞥了一眼二女,無力地點頭。
周皖還在爲項司子緩緩輸入真氣,頭頂升騰起了一團白霧。“這小子內功如此好,又是這般年輕,莫不是……閃什麼的周遊坤?不對不對,他這賊子是不會做這些的……”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晚輩周皖,見過單前輩。”周皖微笑,掌下催力給項司子,“不過現在事況緊急。二位都是給寸步閣手下利用了。正義之道上險些折損了二位……”
“寸步閣?”初醒的項司子聞名猛地驚呼。
“二位可稍歇片刻再瞭解詳情……”周皖撤枝向二人抱拳。
“不必不必!快些說!”項司子和單快嚷道。
周皖嘆氣:“我與本地的張捕頭在剛剛抓到了一個可疑的人,這個人在張捕頭的盤問下道出了實情——他是寸步閣玄城的三城主的僕人。他奉命來挑撥離間。寸步閣獨霸江湖的意圖早就是司馬昭之心了,這等挑撥離間,教張捕頭立刻想到了二位,讓我來勸架……”
“咦?那難道我的貓不是被他毒死的?”“難道我的一院子蛇不是你砍死的?”“二位莫急,想來是他假借寸步閣的淫威才能成功做到這些的。”周皖連忙勸開互相瞪眼的二人,“我助二位快些回城裡,養好傷,我們還有更加艱難的戰鬥……”“哪個混蛋敢挑戰……咳……咳!”項司子罵道,可惜元氣大傷,罵了句就沒氣息罵下去了。
周皖憂心忡忡地回答:“玄城十二花。”
那日張捕頭便向周皖介紹了這些人。玄城十二花雖皆是女子,卻是玄城的重要力量。十二花中分“六美”和“六醜”,事實上她們的容貌都不差,分美醜的主要是她們的名字。“六美”的名字分別是憐花、惜花、醉花、傾花、挽花、葬花;“六醜”則是折花、採花、殘花、碎花、踏花、焚花。
她們師出一人:玄城二城主,“玄夢花仙”薛無黛。
薛無黛是玄城的二城主,據說年輕時貌美如花,沉魚落雁,即使不用描眉抹粉也足以令男人神魂顛倒,讓女人不敢覬覦。只可惜她的一張臉安在了殘缺的肌骨上——在她十七歲時,“毒娘子”在她的浴盆裡下了毒,使得她全身都是青紫色的斑點——每三年還會長出一個惡瘡,破裂後又是一個青色的斑點。薛無黛爲了除去這些醜惡的斑點,不惜重金懸賞,可是毫無用處。此後,她發狂般地用刀尖挖下自己皮膚上的斑點,每日子時,她必在閣中挖肉——無法想象這麼個美麗的女子竟然如此地堅毅!
最終,她挖下了全部的斑點,卻讓自己渾身坑坑窪窪。她恨,她恨毒娘子恨得要死。她殺,要殺光世界上所有用毒的人。她會折磨他們,把劇毒的毒藥點在他們腳心,把腐蝕的毒藥注入他們的耳朵、嘴、鼻孔……她是可憐的,更是可憎的!
——看來項司子也是她想殺的。
寸步閣閣主在早年本已將她勸服,不濫殺人,只是這些年來,薛無黛的惡毒想法又多了起來。三城主左步巖深知薛無黛的脾性,又不太忍心讓薛無黛這麼殘忍地殺人,也想借機推行寸步閣統一江湖的大夢。於是他派出了他認爲的能說會道輕功超絕的僕人:李玄言。他叫他以離間計離間正派人士,卻不料這張捕頭更是能言善辯踏雪無痕,竟迫使李玄言向周皖等人吐露出了實情,毀掉了左步巖的奸計。
“總之,現在請二位先回到城裡的客棧,與我們共同商議對策——想來玄城十二花名聲在外,二位也聽說過她們的行徑……”“不只聽說過,我跟她們交過手。”單快喃喃,“好飄逸的袖子,好殘忍的女子……這僅僅是一個折花……六醜中武功最差的……她們可怕,不見得是快,而是……咳咳……狠!”“咳,單兄!我可是碰到過醉花啊!我的一個蛇葫蘆就是她搶走的——幸好當時裡面那隻蛇已經被震得半死不活,纔沒有傷害更多人命!”項司子周身是毒,武功也不弱,竟還能被搶走至寶,可見這醉花厲害之極。
項司子、單快被三人攙扶入城,倒頭就睡,休養生息。
周皖怕玄城十二花偷襲,便持正人符向正聯盟屬下的店鋪借了一些機關,安置在客棧房間裡。
周皖徹查了屋裡各個角落,叫紅綾玉羅在房裡守着二人,並吩咐她們一旦出現危險立刻拉下房外的求救信號,自己則先去找張捕頭共同商議此事。
⑴類似道理詳情請見當今(2013年)人教版初中物理八年級電學部分,或高中物理R=ρ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