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辰淵那邊也許還是很忙,那天通過電話之後,偶爾會收到他的一兩條短信。儘管只有片字只言,卻消了我很大的疑慮。既然說過會和依依等他,也就不想讓他太過擔心,每天還是規律的帶依依散步,去醫院看溫姨和秦扇。
秦扇的病情每況愈下,希蒙的精神狀態也越發不好。在秦扇面前,他還能溫文的笑,可是一旦到了秦扇看不見的地方,希蒙便會卸下全部的僞裝,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感情可以深到這種地步,算起來,如果那幾年我沒有介入他們之間,也許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可以比現在長個好幾年。
“扇子不希望你難過。”我對希蒙說。
希蒙勉強的抿了抿脣,安撫的笑了笑,卻是看着秦扇的背影說不出話。
“醫生怎麼說?”我問陸希蒙。
“骨癌晚期,不知道還有多久。”希矇眼圈泛紅。
世界上最難過的事莫過於生離死別,安慰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我只能伸手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比起陸希蒙和秦扇,我和杜辰淵是不是要幸福許多。雖然到現在,我也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他,是不是非他不可,可到底這五年,我沒有真正的接受過誰,而他,也還獨身一人。
錯過了五年,我們還能遇見,還能這樣一點一點的瞭解彼此,一點一點的彼此靠近,比起秦扇和希蒙,真的好了太多太多。
所以,如果杜辰淵回來,我是不是應該好好的和他談一談?從沒有哪一次,會像現在這般期待着他回來,期待着他出現在我的面前!
去到溫姨病房,言依依正在陪溫姨講話,見到我,想起了溫桁,嚷着要找桁爸比。
溫姨說溫桁在外面說話,言依依一定要去,我只得牽着她到了病房外面。樓梯邊,溫桁側對着我,面色不鬱:“你們不是保證萬無一失麼?現在,這是什麼話?”
言依依被溫桁臉上的戾氣給驚嚇到,退了兩步。
我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溫桁,只覺得他特別的陌生。
“算了,那裡困不住他,總有能困住他的地方!”溫桁收了線,目光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
言依依因爲被他嚇到,也不敢上前。而我聽見他那樣的電話內容,也隱隱覺得不安。索性牽着依依往一邊去,避過了溫桁的視線。
老爸來看溫姨,見溫姨經過調整,稍稍好轉了些,便說要回果園村去,左右他在這裡也幫不上忙,溫姨也沒有強留他,溫桁送他回果園村,一面讓我和依依先陪陪溫姨,說有話要跟我們說。
我不知道他有什麼話,卻也是聽話的留了下來。
溫姨這麼多年來對我也很好,留下來陪她也是應該。只是我還是忍不住犯嘀咕,溫桁向來待誰都溫和有禮,那樣暴戾的一面,究竟是誰惹惱了他?、
杜辰淵又來了信息,問我在哪。我說在醫院,溫姨住院了,在醫院陪他,又問他忙完了沒有?
杜辰淵說快了,讓我再等等。
我回了個嗯字,放下手機,言依依正陪着溫姨玩跳皮筋。一老一小玩得不亦樂乎。
溫桁說有話說,原本只是想讓我和依依暫時住在他那裡。我點頭答應下來。溫姨住院需要營養,溫桁一天到晚都在醫院裡面陪溫姨,煲湯之類又不放心別人,索性我在他那裡幫幫忙,只是依依跟進跟出不太方便,我把她送回了杜辰淵那裡交給了宋姐。
這天送湯去醫院,遠遠的就見溫桁和杜辰淵正在說話。兩人站在三樓的陽臺上,面色都不見得友善。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杜辰淵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回來之後怎麼會和溫桁說話?而沒給我電話?難道是知道我要送湯過來?是了,我之前和他說過,我在醫院裡陪溫姨來着。
他們說話說得時間未免長了點兒,我從一樓上到三樓,兩人還站在陽臺外。
我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就聽杜辰淵道:“原來你還有這樣一重身份!”
我愣愣的站在那裡,不明白杜辰淵何出此言。
杜辰淵道:“你如果想要,我給你便是,不必花那些力氣!這次,索性我也沒有傷着哪裡,畢竟我們有那層關係在,我不跟你計較。但是若有第二次,我絕不輕饒!”
杜辰淵一旦冷酷起來,那張冰山臉很有種生人勿近的味道。溫桁仍是溫文的笑:“是麼?只怕你現在想要追究我也無力迴天了吧?你拒絕沈姝痕,就等於拒絕了沈家,杜明遠會眼睜睜看着這件事發生?果園村的開發計劃,你和他對着來,你難道不知道,他生平最討厭別人不按他的路數走?”
我又聽見了杜明遠的名字,看着劍拔弩張的兩個人,想到溫姨指着杜辰淵喊杜明遠,不知道他們之間存在着什麼樣的關係?
杜辰淵也輕笑了一下道:“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的勝算、所謂的自信!溫桁,哦不杜桁!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要回杜家,用任何招數、任何手段我不阻攔,但別扯上心心和依依,否則,我和你拼命!”
杜桁?!溫桁爲什麼會姓杜?爲什麼要回杜家?
溫桁扯了扯嘴角道:“杜明遠還不知道言寸心的存在吧?這麼多年,你一招瞞天過海倒是用得很順,用賀泠然擋了一切,但沈家的背景,你真得好好考慮考慮,也許哪天等你無處可躲,沈家可以給你一個容身之所。”
溫桁輕描淡寫的說話,仍然是那個如沐春風的男子,只是他的語氣裡,卻是掩藏不住的霸氣。
我只覺得這個世界似乎在傾刻間發生了變化,明明和杜辰淵八竿子打不着的溫桁,竟然和他扯上了千絲萬縷的關係,而現在沈姝痕也變成了溫桁口中特別的存在。
杜辰淵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杜辰淵道:“我已經說過了,你要的東西,來拿,我可以給。不是人人都想要杜家的一切!但別扯上心心和依依,這是我最後的警告!至於其他,無須你操心!”
杜辰淵舉步就要離開,我想他們在說的話太過隱密,畢竟不適合公開,索性躲了起來。
杜辰淵從我面前的拐角處轉過去了,溫桁還站在那裡久久不曾回神。
我拎着湯,默默的跟在杜辰淵身後,離開醫院後還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最終,他站在一棵香樟樹下等我,顯然早就發現了我在尾隨。
我訕訕的迎了上去:“你回來了?”
杜辰淵輕嗯了一聲。
我朝他走近,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剛剛他和溫桁的對話,我不好出聲詢問。
“依依在家麼?”杜辰淵接過我手裡的湯,擡頭看了看醫院的住院大樓。
“嗯,宋姐帶着她。那個,溫姨住院了,擔心溫桁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不知道爲什麼,我竟然急急的解釋起來。
杜辰淵抓了我的手,握在手心裡道:“我知道,現在,回家?”
我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手裡的湯道:“你等一下,我打電話讓溫桁下來拿。”
杜辰淵沒有阻止,站在一邊靜靜的等我打電話。
溫桁不久就下來了,接過我手裡的湯,又深深了看到杜辰淵一眼,最終沒說話,扭身上了樓。
杜辰淵開車,載我回家。儘管很想知道他這幾天都去了哪裡,發生了什麼事。可他除了上次說的出差之外,不肯再細說半個字,我也就不好再問。但看見他平平安安的,心裡的大石便放了下來。
宋姐哄着依依吃午飯,依依不肯配合,硬要宋姐給我打電話。宋姐正要打,我和杜辰淵就回來了。依依看見杜辰淵,興奮的撲了上去。
杜辰淵接住奔過來的小人兒,抱在懷裡。
言依依嚷嚷着要舉高高,杜辰淵笑着把她舉過了頭頂。杜辰淵和言依依的笑聲飄蕩在客廳裡,讓我莫名心安。
宋姐沒有料到我們兩同時回來,臨時下廚說要去炒兩個菜。
杜辰淵也放下依依,說要去換件衣服。
我喂依依吃飯,一轉眼就見正在上樓的杜辰淵後背沁出血漬來,登時嚇了一跳。
他所說的出差,我一直都知道是託詞,卻竟然還受了這般重的傷麼?應該是爲了舉起言依依,傷口又裂開了。
我讓依依自己先玩着,上樓站在杜辰淵的房門外,手擡起,卻不忍落下去。他一定不希望我擔心,所以明知道舉起言依依會傷口裂開,卻依然不顧一切的答應她的要求。
我在門外千迴百轉,最終還是擡手扣響了門:“是我,開門。”
杜辰淵顯然有些慌亂,隨意套了件深色的t恤來開門,而剛剛換下的那件染了血漬的衣服,正丟在地上。
“把衣服脫了!”我微有些生氣,即便是不想讓我擔心,可他以爲這樣,我就不擔心了麼?
杜辰淵微微一愣,隨即笑道:“言寸心,你不要太想我。”
笑得那叫一個欠扁!我白了他一眼:“把衣服脫了,或者我打給容卿!”
想必他不會想讓更多的人替他擔心吧,再說,依容卿的嘮叨,他估計會耳朵長繭。
杜辰淵訕訕的笑:“言寸心你還真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倒是聽話題的把t恤衫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