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別的女人說她和杜辰淵之間的情史，我竟覺得心裡悶得慌，把椅子挪開了些，就打算起身，卻聽賀嫣然問道：“不知你是否知道，辰哥參加j市博物館設計比稿的事？”
她看着我，想從我眼裡看出些端倪來。
我並不打算告訴她我知道，更不想再提起陸希蒙，於是沉默。卻也好奇她說起這件事的原因，於是又坐了回去。
賀嫣然卻並未接着這個話題往下說，而是徑直回憶起了他們交往的時光：“和辰哥在一起，我自己都覺得雲裡霧裡。交往的第一年，我姐一意孤行，嫁到國外去了，我爸怕她影響到我，也把我送到國外學建築設計。當時辰哥的設計很棒，我很崇拜他，所以聽了家裡的話，去了他所在的學校。”
“辰哥對我很好，開始的時候很熱衷和我開玩笑，拌嘴，但你知道，我的性格不太喜歡這樣。久而久之，我覺得我們不是那麼的合適。但辰哥是我的初戀，所有的初戀都是美好的。我不忍心和他說分手，他對我也依然很好，我們交往了兩年。”
“十九歲那年春天，辰哥突然跟我提分手，說我們年齡相差太大，說了很多的理由，最後，他說，這些都不是真正的理由，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弄錯了！他說他一直在找一個女孩子，他沒見過她的樣子，沒聽過她的聲音，就憑着在q上的聊天，他就喜歡上了她！”
我心裡驚了一下，卻故作鎮定，淡然的看着她。
“辰哥說的那個人，得從他那次參加比稿說起。當時參加博物館設計圖製作的人很多，有好些有着深厚的功底。他和另一位的稿子進入了決賽，正在緊張的評選之時，突然出現一篇黑他的貼子，貼子引經據典，對他的設計說得頭頭是道，連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事項，她一個局外人倒是看得透徹。辰哥說起她的時候，臉上的笑意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辰哥說他所知道的她，只有一張頭像。那張頭像，和我有幾分相像，所以，辰哥第一眼看見我的時候，就抓住了我的手，說原來是我。直到我們交往兩年後，他才發現不對，重新去找，就找到了一個叫言寸心的女子！”
聽見我的名字，我越發震驚得無以復加，手微顫了一下，杯子被打翻，果汁灑了一地。
杜辰淵喜歡我！怎麼可能呢？當時我們結婚，他說的可是，他一直愛着前女友，左右不會對我造成困擾，索性協議結婚。當初是這麼說的呀。怎麼到頭來，竟還有這樣的真相？
賀嫣然沒有找人清理，徑直拿了紙巾，把地面收拾乾淨。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還是落落大方。
賀嫣然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寸心姐當初是我姐的粉絲吧？那張頭像，應該是我姐十七歲的時候的照片。”
賀泠然的十七歲，剛剛接了第一部電視劇，飾演女n號，關注度並不高。杜辰淵並不認得也情有可原。
可是不對，分明是不對的！杜辰淵怎麼可能單憑在q上聊天，就喜歡上了我。印象中，我們並沒有聊幾次，倒是有一次，聊了很久，大概是從下午一直聊到了晚上，那天是期中考的前一天，當時因爲沒睡好，期中考成績很爛。後來他把設計稿改了，還是力拔頭籌，“搶”了希蒙的冠軍，一怒之下，那個q我就再也沒有登過。
他後來又是怎麼找到我的呢？那時他在國外，我在j城，和希蒙交往了兩年。
我還處於驚訝中，賀嫣然又道：“辰哥跟我提分手，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除了開始時我們在一起是融洽的之外，漸漸熟悉了之後，我們之間就變得疏離，那種感覺，其實不太好受。分手後他回國，我繼續留在國外，偶爾會在msn上聊一聊，問問近況。後來得知你們結了婚，我替他感到高興。”賀嫣然的語速不算快，娓娓道來的感覺，她的眼神清澈而誠摯，從這雙眼睛裡，看不到隱瞞和灰暗。
可是若真如她所說，他和杜辰淵分手之後，如釋重負的話，爲何回來之後，又要對他糾纏不休？
我分明記得那天賀泠然把電話打到了醫院裡來，說是賀嫣然快不行了。我後來聽說，她在酒店吞了安眠藥……
“寸心姐，你一定很疑惑是不是？五年前，我吞安眠藥住院的事，你也聽說了吧？”她笑着搖頭，滿是無奈：“如果我說，那是我姐導演的戲，你會信麼？”
我愣了愣，賀嫣然又道：“我姐喜歡辰哥，大概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不知是辰哥拒絕了她，還是她一直暗戀着從未表白過。總之，當年我和辰哥交往，她離開了j市，不顧家人的反對嫁到了國外，其實很大成份是在堵氣。”
“七年前，我告訴她我和辰哥分手了。很快就傳來她想離婚的消息。她直言不諱的告訴過我，她喜歡辰哥，但她不會跟我搶！五年前，她的先生去世，她爲了辰哥，連遺產也沒要就回來了。卻哪料到，辰哥找到了你，還結了婚！”
賀嫣然苦笑着：“這世上的事，最難懂的莫過於一個情字。我姐她調查了很多，花了很多時間。當得知你們是協議結婚的時候，她抱着我開心的笑，笑得一臉都是淚。那天我才知道她愛辰哥愛得有多深。”
這樣我倒是理解了，因爲姐姐愛着自己不愛的前男友，所以賀嫣然幫她獲得她想要的。
“不，寸心姐，你想錯了！”賀嫣然彷彿能看穿我的內心：“雖然她是我姐，雖然我不愛辰哥，但辰哥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人，我願意看見他幸福。”
所以呢？我等着她的下文。
“我沒有吞安眠藥！”賀嫣然笑道：“也許沒有人相信，我完成學業歸國，我姐開始的時候擔心辰哥對我念舊情，希望我離開。離開的前一天，她遇見了辰哥和你。當晚就把我的維生素片換成了安眠藥！”
賀泠然竟然爲杜辰淵做到這種地步？
“畢竟是我姐，不想讓她太難堪，所以，我誰都沒有說，辰哥也不知道！那天辰哥確實來過醫院，不過知道我沒事之後就離開了。”
那天發生的事情在腦海裡倒帶，他從病房裡離開之後，拎着晚餐進來的，那天的晚餐，味道和宋姐做的不一樣。他該不會是自己去煮了晚餐給我吧？可是，爲我煮晚餐，不在意賀嫣然，又爲什麼要跟我提離婚，爲什麼要逼我把孩子拿掉？
“寸心姐，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情我不太瞭解，但是辰哥真的是一個用情至深的人。被他愛着的你，應該感到幸福啊，爲什麼離婚了呢？”賀嫣然給我解了大半天的疑惑，這時候輪到她不明白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隱約覺得有什麼呼之欲出，可卻又抓不住最關鍵的那條線。
言依依今天睡得沉，一覺睡到了四點多，剛睡醒的萌樣，讓在座的大人都忍不住逗她。一貫清冷的言斯妍更甚。看得出來，性子冷的人，也有愛孩子的一面。
家裡的阿姨準備了下午茶，他們也歇了麻將，圍坐着喝茶。言斯奇相對於言斯妍，性格活潑些，逗着依依叫舅舅，好不熱鬧。
這樣的家庭氛圍，讓我一時有些恍惚，這就是家啊！莫名的就又想起了孤身一人在果園村的老爸，鼻子微澀。
下午茶吃到五點多，阿姨在準備晚飯，林雙哲說約了客戶，要先離開。言斯妍也不見送，仍端坐在椅子上，言媽推了推她，才起身揮了揮手。
“妍妍，看到依依這麼可愛，你和雙哲是不是也考慮一下，早些結婚，早些要個孩子？”言媽這樣說。
言斯妍也不年輕了，聽說以前也交往了幾個男朋友，但每一個都不穩定，不是別人受不了她，就是她受不了別人，再有就是言爸言媽看不上。現在這個叫林雙哲的，性格挺好，人也長得不錯，估計家世也差不到哪裡去，言媽是有意讓他們儘早結婚了。
言斯妍沒有回答，徑直抱起言依依道：“走，姨給你找好吃的去。”
言媽說完了言斯妍，又轉頭來看言斯奇和賀嫣然，言斯奇揮手道：“媽，我和小然有自己的打算！”
“打算打算，你們就知道自己打算，想沒想過你們都去工作，就我一個人在家多無聊？你們也老大不小了，定下來了就儘早給我生個孫子……”
賀嫣然臉紅了紅，老爸斥了一聲道：“你也是，孩子們自然有孩子們的想法……”
“你不急麼？你還不是一樣急！”言媽白了他一眼：“斯奇又不肯到公司裡去，現在就雙哲一個人幫着你，如果斯奇生了孩子，性子定了，去幫幫你，你也不那麼累不是？”
言斯奇朝我招招手，和賀嫣然先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我看着抖嘴的兩位老人家，便又莫名想起了老媽，如果她還在，也和老爸是這個樣子，老爸一個人也不至於太過清冷。
到了院子裡，言斯奇問我：“姐，你又和姐夫在一起了麼？”
我咬了咬脣，不知道怎麼回答，便聽車聲傳進院子，竟是杜辰淵的車。難怪言斯奇會這麼發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