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多睿灰青的臉色,寶玉雖然還是半綺在泥水裡,卻艱難的笑了:
我雖然不是你對手,可惜旁人未必就勝不過你。”
多睿大口大口的吸着氣,喘息着道:
“你…,你用的不是我聖教的功夫!我自十三歲起,就遍閱教中典籍,裡面根本就沒有這種能輸送給人自身真氣,損己利人的內功!”
寶玉揩去脣旁流去的一抹血痕,笑笑道:
“我用的什麼功夫並不重要,要緊的是這功夫能打倒你就最好。”
多睿聞言額上青筋暴起,怒喝道:
“什麼打倒!我怎會被你們這幹廢物打例!”
他一激動,右拳上又傳來一陣細碎的冰裂聲。狐王與其座下高手見狀不妙,頓時加緊了手上的攻勢,招招俱是奮不顧身的搶手招數,他們的急攻卻是對着弘曆而發,一時間保護他們的高手也左支右拙,險象環生。
羅遠天也不說話,將雙手籠入了袖中,頭上冒出了氤氳白氣,之前還是一絲一絲,後來則環繞在他四周,看上去如同大戶人家蒸饅頭一般。顯然他在已本身真力在驅除多睿攻入他體內的熾熱氣勁。而多睿牙關緊咬,捏住被凍得冰裂的右拳,上面正有暗紅色的血水混合冰渣簌簌而落。
顯然,在方纔驟不及防下,多睿爲寶玉與羅遠天混合的聯合真氣所侵。吃了大虧!
看看遊長老,洪霆兩人身上也各自掛彩,鮮血混合雨水潺潺的流倘到地面,以至四下裡地水窪裡都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紅色,在這種情況下,狐王招招是搶攻,式式都是與敵協亡的殺着,他的進攻更加瘋狂了,他手上的鞭子發出風雷一般的炸響,不僅同時攻向焦大。德仁兩大高手,餘留的鋒芒還直篡弘曆!
這十幾年來,他已絕少使用這把九節連環的捲鋼骨鞭。那就是因爲這把相傳了數百年,飲過不下千人鮮血的魔鞭只要一在手,人就狂亂,精力倍增,但所作所爲,就連自己也難以控制。
鞭意點點。似銀雨千道。這鞭子雖然並無顏色,暗淡無光,但瞧在每一個人的眼裡。都有不同地顏色,有的發出亮烈的黑光,有地如青電,有的如赭血,有的竟是七色斑斕,目爲之眩!
只有焦大那道黑色的身影。還能如影隨形的纏着這四**王之首…”一”這也多虧是方纔寶玉引得狐王分心,腿上中了焦大一爪之故。
雨中鞭影正深濃。
影影悼悼的似千條靈蛇四散奔舞!
有一根忽地噬向弘曆的咽喉。
這一記其實並不快,也不刁鑽毒辣,只是它給人的感覺是兩個字:
突兀。
極度地突兀。
突兀到了那點鞭影噬到了臉前纔有機會反應過來。
弘曆也顧不得什麼風度禮儀了,立即就地一滾,可是那點鞭影還是點在了他的肩頭上!這位大阿哥大叫一聲,向後跌出,叫聲裡充滿了痛楚之意!
好在弘曆也借這一點之力。滾到了後面那堵石牆之後。而這時有一個身影,全身化作一道犀利的劍氣,衝向了那堵石牆!
石牆粉碎,轟然而倒,劍氣幻成劍光,直刺向弘曆!
一名忠心耿耿的侍衛將弘曆撲到,他推開了自己的主子,自身卻狂叫一聲,口中鮮血狂噴!
血霧紛揚裡,露出了一張同樣猙獰的臉。
是弘毅。
他吃過解葯以後,一直在暗中養精蓄銳,此刻見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地哥哥迭逢險境,終於按耐不住,想要出手親手將這個麻煩一勞永逸的解決掉!
他的目中,發上,又發出了那種火焰也似的光芒,灼灼的燒着人的眼。他的手心中滲出了汗水,黏膩膩的糊在劍柄上,很是難受。
“殺,殺,殺,殺!”
這就是此時弘毅腦海中迴盪着地唯一的意念!
弘曆咬着牙,拔出腰間的長劍與之怒目對視着,他的肩頭溢着血,迅速的擴散開來,以至於很快大半個身子都漸漸的變成了赭色。
旁邊人見這邊弘毅已佔了絕對上風,心中大定,狐王等人立即由猛攻轉成牽制,連寶玉身周也圍上了兩人,密切關注着他的行動,以免得這機謀百出的青年再施什麼花樣出來。
老練的人擅於忍耐。
精明的人善於等待。
忍耐與等待,本來就是成功所必須要付出的代儈!
對於寶玉這種人他們已意識到,若沒有絕對的把握殺他,那麼就絕不要輕舉妄動…一動,就很有可能自亂陣腳,給他以可趁之機!
應付他最好的辦法,那麼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這時候,弘毅一劍正刺向弘曆的咽喉。
誰也沒有想到,眼看這一劍就要刺個正着,但就在這剎那,弘曆舉掌相抵。
劍從掌心直刺了進去,那種利器深深穿插進**所帶來的痛楚可想而知口
在同一時間裡,弘曆只做了一件事。
他從懷中抽出了一張血跡斑斑的手帕向着弘毅丟了過去,而後者竟然渾身大震,一手接了過去,打開手帕一看,裡面竟然是一根手指!
人的手指!
上面還帶了一個祖母綠的扳指。
弘毅渾身上下都劇烈的顫抖起來,他顫聲道:
“你…,你竟然對母后都下如此毒手!”
弘曆痛得慘白的面上扭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
“她是你的母后,可不是我的,這根手帕和戒指,你都識得吧!”
弘毅痛楚的狂嗥了一聲:
“我殺了你!”
可是他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那慘白着臉的殺母仇人忽的有了疊加在一起的重重影,他一陣昏眩,血氣翻涌,口中一甜吐了一地。
但他並不因此而停頓,依然想堅持着殺掉弘曆。
他搖晃着前行兩步,猛吸一口氣,只覺得胸口中血氣翻涌,又哇的吐了一大口。
這時候,旁邊人的驚呼聲才飄飄渺渺的遊入了他的耳中:
“二殿下!”
“小心,你吐血了!”
“不要動!凝氣養神!”
“賈寶玉!你竟敢在解葯中下毒!”
“…”
更後面的語聲,弘毅似乎聽見了,又似乎沒有聽見,他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懶洋洋的失卻了氣力,一種欣快的感受統治了他的身軀,什麼家仇國仇,什麼皇圖霸業,都模糊不清起來。他的氣息漸漸的微弱,胸口也停止了起伏。
這位雄心壯志的二阿哥,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渾身發黑的死在了泥濘的水中。
也許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死得並不痛苦,因爲毒死他的毒葯的名字,就叫做逍遙散。
這種奇葯由兩種主要成分構成,第一種金蒺草,乃是下在方纔寶亞、拿給多睿的解葯裡…哪怕是狐王,多睿,也尋不出絲毫的破綻。因爲事實上,金蒺草本就是構成那解葯的成分之一!
第二種葯物,塗在了包裹太后手指的絲帕上。那絲帕和戒指都是太后的心愛之物,弘毅是她最愛的兒子,自然一看便知這熟悉的物事,母子連心,寶玉算定他會接過來細看,這就恰好構成了一個殺局。
針對人性的完美殺局。
弘毅一倒下,場中局面立即混亂起來,畢竟他乃是這幹人的主心骨,沒有了他,什麼榮華富貴,什麼雄圖霸業都是一場泡影罷了。何況外圍的人也不知道他乃是中了毒,還以爲又有旁人在側突施暗算,忙急急的趕將過來保護!
這樣一來,寶玉方面當然就有了可資喘息的機會。弘曆也趁機強忍着劇痛,退入了焦大,德仁以及殘餘衛士構築的防線當中。只是狐王此次所率的部屬都是精銳,遭逢大變,卻忙而不亂,驚而不慌,各司其職,也沒有給寶玉一方以任何可趁之機。
可惜有的事情,既然發生了就無可挽回,比如說多睿的身受重傷,又比如說弘毅的死。人力終有窮盡之時。狐王就算再老謀深算,精通醫理,也決不可能將一名停止了呼吸的人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當他們認識到這一切已無法逆轉,想要爲主復仇之時,卻發覺面前的敵人數目竟猛增了一倍不止!就是在這短短片刻,典韋,趙雲等人已將宮中的局面完全控制住,率領自己的親兵疾奔向這裡馳援。他們這五十餘人的的到來可謂正是時候。
但殺紅了眼的多睿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就彷彿一頭受傷的猛獸一般對寶玉方面發動了最後的攻勢!他眼下的打算就是,趁着大軍未至之時,將弘曆的主力盡殲於此,然後再尋出一個傀儡皇帝,行挾天子以令諸侯之舉。
——這也是他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