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雋筠笑笑,也不說是信了他的話還是不信,嘴角始終都是微微往上翹:“那這麼說,王漣漪說的話就是對了?他說我在南中的那些事兒,也是你傳出去的?你這是在幫我還是在害我?綺娟倒是把什麼事兒都告訴你了,要不你怎麼知道我在南中做了孟優的王妃呢?”
“小姐,奴婢沒那個心思,只是覺得他們說的話真是在混淆視聽。小姐是什麼人,怎麼會跟他們一樣呢。旁人這樣倒還罷了,可是小姐自小就是循規蹈矩的,比大小姐要好千萬倍都不止。”綺媗知道自己又是錯辦了事情,要不然怎麼會招惹出這些話,肯定是王漣漪說的話傳到了耳朵裡。
“我比管岫筠好了千萬倍不止?怎麼還會讓你把我都交給了管岫筠,最後又在南中呆了那麼久,其中發生的事情,到今天就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你說,我是不是該給自己寫個告示,告知於天下我做的事情?”端起手邊的蓮子茶喝了一口:“綺媗,我帶你不薄的。不論你做了什麼,也不論你當初怎麼對我,我在南中的時候,也不曾因爲你的緣故,而讓孟優對綺娟有任何舉動。姊妹之情難得,你爲了顧全綺娟而害我,我雖然恨你,也覺得這份情分是我一生都得不到的。所以我忍你到今日,可是你把我當做是坐井觀天的蛤蟆,以爲不論是什麼,我都只是看到頭頂上的那片天你就錯了。”
“小姐,奴婢萬萬不敢有這心思。奴婢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兒,只是想要盡力彌補。小姐帶奴婢的情分,奴婢這一輩子都還不完。”綺媗一下跪倒在地。
“好,我信你一次。”放下手裡的茶盞:“我問你,要是讓你當着所有人的面前,說王漣漪跟老夫人說我的話,都是他們捏造出來的,要你把所有的實話說一遍,再說出這話是從何處聽來的,你敢是不敢?”
綺媗遲疑了一下,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絕沒有小姐的心思來得深沉。而且小姐行事縝密周全,她要這麼做就是前前後後都想好了,所以不論答不答應結果都是一樣,當初想讓仙兒把這話傳到她耳朵裡頭,也是有自己一番私心的。除了看不得有人背後說她壞話以外,也是想以贖前過,讓她饒恕自己以前犯下的錯兒。就算是回不到從前的樣子,也不用把自己趕到這麼遠。這裡除了幾畝薄田,什麼都沒有,形同發配。
不要以前那麼風光,至少她不厭惡自己就足夠了。心思轉了好久,擡頭看着她:“奴婢敢說,既然是老夫人跟漣漪姑娘說的話,也就該爲這件事擔責。”
“嗯,這話有理。”管雋筠嘴角微微一翹:“好吧,你先下去。等會兒我叫你過來的時候,指望你能說出這番話。”
“是,奴婢告退。”綺媗看她臉色微變,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只是上次跟仙兒懇求的時候,仙兒話中隱約的意思就是說,小姐從南中回來以後變了很多,尤其是性情脾氣跟從前大不一樣了。看着越發是好說話了,只是逢到才知道,小姐恐怕是看多了事情,纔是不計較,只是真要是認真了,恐怕丞相也要聽她的才行。
“娘。”暉兒叫囂着跑到小書房外,看到母親伏案書寫的樣子,一下衝過來:“娘抱抱,暉兒都沒看到娘了。”
“到哪兒去了,娘還沒看到你呢。”管雋筠放下手裡的筆,俯身抱起兒子:“哥哥呢?是不是又跟哥哥到處淘氣來着?”
“沒有,爹帶着我跟哥哥到那個叫什麼祠堂的地方,上香磕頭去了。說是祠堂裡頭供奉着諸葛家的祖先,哥哥跟我都是諸葛氏子孫呢。”這話倒是學得很快,只要是做爹的說了一遍,馬上就記住了。
“哦,娘還說一大早起來就沒看到你們。”點點兒子的鼻子,手邊有如意方纔端來的幾樣小吃:“看看這個好吃不好吃,咱們在京城都沒見過。”
“娘。”稚兒也從外面跑進來:“我也要。”“好,咱們一處吃。”兩個兒子都在身邊的時候,再大的脾氣都會藏起來。而且看到諸葛宸也是慢悠悠跟在後面進來,好像昨晚的不愉快根本不曾發生過:“一大早你在忙什麼?這麼多東西看得完?”
“沒什麼,就是一些舊東西。”打定了主意要給王夫人和王漣漪當面下不來臺,那就不用給他們再留什麼餘地了。而且也不用考慮自己是不是要讓人落下什麼惡媳婦的口碑,因爲這件事就是皇帝說的那句話:再來一次,誰擔待?這話放在這裡也是一樣,既然她們不想以後都有好日子過,那就遂了他們的心思好了。
“不生氣了?”諸葛宸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她還是笑語喧喧的樣子,只是裡面透出一股寒意。夫妻間原本無事,都是些閒言碎語惹的禍。尤其是女人最在乎的名節,容不得半點質疑。難道自己還會信不過她?可是這話當面說出來,又有些掛不住。不說還罷了。真要是說了豈不是說自己真的上了心?
“生什麼氣?”管雋筠淡淡一笑:“難道我還跟他們兩個似地,爲了點吃食還生氣了?這豈不是連孩子都不如?”挑起一側眉毛:“如意,命人套車去把老夫人跟漣漪姑娘接了來,我有事兒要說。”
“是。”如意在外面答應着,話裡面透着額外的意思。難道就是爲了王夫人跟王漣漪才鬧得彆扭?以前就聽貞娘說過這事,不過貞娘因爲郭躍的事情,留在相府裡頭沒出來。這兒只有自己一個人,不知道要是等下都生氣了誰來轉圜。
“不用去了,我已經叫人接他們過來。”諸葛宸擡起手壓了壓:“昨兒我不是跟你說了,這件事用不着你操心,難道我這做夫婿的會叫你兩相爲難?”
“我並不敢讓丞相多多勞心這些小事,家中些許小事,身爲主婦就要能夠平復這些流言浮語。此事關係到我的名節,同樣也跟諸葛氏一族息息相關。丞相讓稚兒和暉兒去參拜祖宗神位,也是爲了孩子不忘本。作爲一家主婦,同樣身兼此責。片刻不敢忘記,所以今日是要把這件事問個清楚明白的。”管雋筠順了順衣襬,放下懷中的暉兒:“稚兒,等會你要是見了太太別忘了要給太太請安。”
“娘,什麼是太太啊?”暉兒看着母親,家中那麼多的親戚,都是父母一輩的。什麼太太祖父輩,也只是見過那位四爺爺,白鬍子總愛在自己臉上蹭來蹭去。
“太太是爹的娘,等會你就知道了。”管雋筠摸摸兒子的臉,稚兒一臉的不情願:“娘,能不能不見啊?”
“怎麼了?”稚兒可沒有小的這麼好哄,管雋筠看看稚兒又看看一邊的男人,大有你最後能在兩個孩子面前不露馬腳的意思。,這個小子就是尋常人哄不好了。稚兒小時候在相府見過王夫人是怎樣爲難孃的,小小的心思裡就不喜歡這個太太。
“太太從前要稚兒叫那個漣漪姐姐是姨娘的,稚兒不喜歡,也不喜歡太太看到孃的樣子。太太對娘不好,稚兒就不要叫她。”稚兒說起來振振有辭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這麼大孩子。
“太太對娘不好?”暉兒聽到這話也扭上了:“暉兒也不要叫她,娘最好了。”
“別胡說。”看到外面有人影晃動,管雋筠笑着攔住兒子:“你們兩個小傢伙,要是不想叫的話,等會兒就別到處跑,跟着乳孃到後頭去玩去。省得見了人不叫人,還說是娘沒有教好你們。見了太太連人都不叫了。”
“纔不是娘教的,是太太不好,纔不叫太太的。”稚兒振振有辭:“爹,是不是啊?”
“小孩子家,別問這些事。”諸葛宸簡直是拿這兩個孩子沒辦法:“跟乳孃到後頭去玩去,別出去淋雨。晚上咱們就回京城了。”
“真生氣了?”打發走了兩個兒子,諸葛宸在她對面坐下:“昨晚,我看你睡了。不想攪了你,纔到那邊去睡的。知道你心裡不舒坦,難道還要給你添堵?”
“只怕不只是這個吧”管雋筠也在告誡自己不要爲了這點小事跟他生氣,話一出口又是兩口子時刻要吵架的樣子:“丞相還是擔心我給母親面上不好看吧,至少是讓母親坐不住站不住,是不是?”
“聽聽,這又來了。”諸葛宸捏着抽痛的額頭:“我幾時說過這話,只是希望你別爲這件事生氣。我一大早就叫人去把她們接了來,也是爲了不讓你再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丞相是不是清楚,這話是誰說的?”管雋筠實在是忍不住了:“我不在家的時候,管岫筠就讓人接了他們進城。還在相府裡把這些話說給他們聽,我想這件事少不得要來水落石出吧?”
聽到外面喧喧嚷嚷的車馬聲,管雋筠臉色越來越難看。怎麼自己都覺得越來越像是個怨婦了,管岫筠還做了多少事要自己來做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