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知道多少事情,我真是很懷疑你是不是真的遠離了這個是非場。”姜輝很詫異他究竟知道多少1或者是知道了些什麼。如果自己不是在皇帝御書房聽到這些,恐怕說什麼都不可能知道這麼清楚。
這件事確實足夠自己琢磨好久,甚至不知道他在什麼時候就能瞭解這些。是不是因爲自己到底不是跟在岳父兼尊師的言傳身教下長大,不可能揣摩帝皇心術到了無可挑剔的地步。所以不論到了哪裡,
他都能如魚得水,就是做一個民間走街串巷,連個坐堂大夫都不算的鄉野醫生,也會讓人心生佩服。這一點說什麼都做不到,只有他甘之如擡。
“只是略知一二,談不上有多少。“諸葛宸淡然一笑:“好了,我該說的都說了。今兒這件事當我不知道好了,你最好知道自己處在一個什麼位子上,當好宰相不偏不倚最要緊,而且我想你知道怎麼去權衡利弊,張家或是那位華妃,誰成爲將來的皇太子皇太后,我們都只是爲人臣子,一樣盡忠報國就好了。其餘的事情靜觀其變好了,誰願意投機取巧,誰去做好了。你就跟那個做皇帝的一樣,穩坐釣魚臺,不擔心下不來就行。其餘的事情,那些底下的臣子會奔做的。”
姜輝點頭:“看來是我想多了,還要煩勞稱到京裡來走這一遭。
讓你好好的大夫都做不好。”
“不打緊,總是要出來走走的。要不就算是我跟你嫂嫂不心煩,那三個寶貝在家裡也呆不住。即便進京以後都不慣,出來走走總是好的。”諸葛宸抿了。茶,語氣恬淡得如同手中那盞茶:“我們在鄉間住得久了,心都變得跟那裡一樣,只是關注自己菜園果園裡的莊稼果蔬,收成好不好,夠不夠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就好。”
“你們田莊裡那麼多的收成就足夠了,還用每天都去菜園果園忙碌?”姜輝也聽說了這件事,是聽管晉捷提及的。因爲他們夫婦二人名下的莊田,從離開京城以後就很少去搭理過。折算成銀兩,那麼會理家的丞相夫人都不去問什麼。
不過管家對於這位唯一的出閣小姐很是優待,該有她的那一份始終沒人動過,其實自己媳婦那一份也是一樣。這對做兄嫂的,走到哪裡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對他們夫婦兩個放不下。若是放得下,就不會急匆匆進京,憑着諸葛宸洞悉世事的敏銳,不會看不出皇家這次究竟想要在做什麼。但是他還是來了,來的很匆忙,進京以後才知道這件事不過是虛晃一槍。歸根結底,還是放不下,看不破而已。
“明兒我們該走了。
”諸葛宸把手裡的書放下:“有些事情你慢慢看多了就會懂了,知道這些事情也不過是過眼煙雲,富貴如浮雲是不是?”
“好吧,我知道你看破了,我還不行。這些事情總是要交給人的,你不做我來了。當初先生教給我的東西總不能辜負了,要是辜負了就是枉費先生的一番苦心,我也捨不得了。”姜輝喝完茶:“走了最好別再回來,這裡真不好。”
“我們這次會走遠些,暉兒是在南中出生的。想帶他去南中看看,一片荒漠還有哪裡成羣的牛羊,你嫂嫂喜歡。”諸葛宸笑起來:“她難得跟我說喜歡什麼,只要是喜歡我就會去做。”
“嫂嫂性子好。”姜輝由衷說道,想起那天諸葛果說的話:“果兒常說幼年的時候,只要是跟嫂嫂在一起,嫂嫂就會護着她。什麼都是順着她依着她,好吃的東西也會給她留着。後來嫂嫂過門以後,她回來的時候,嫂嫂都把最好的首飾給她裝好一匣子,就是等着她來。”
“自小一處長大,彼此知道性子是最好不過。”諸葛宸沒聽管雋筠說過一句抱怨的話,一直都是在跟她磕磕碰碰走來,然後看着彼此漸漸成爲生命中的一部分,只是那天才聽她說過,自己曾經傷到了她的心。再問就不說了,別人家的女人不夠聰明,會讓人操心,只是她不會。多數時候都是在做着她該做的事情,有些事情很想問問她,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晚間終於見到了跟着諸葛果從郊外別院回來的女人,一臉的歡喜還有三個興高采烈的兒子,女兒歡天喜地環住他的脖子:“爹,我們什麼時候家去?”
“想要家去還是出去走走?“諸葛宸捏捏女兒的小臉蛋,最近這丫頭倒是安靜了很多,是不是因爲一天天長大就變得靦腆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越發證明那件事也越來越近了,該要給女兒一個更加好的地方,不能讓皇帝知道她回來了。即便皇帝不會再要把女兒嫁給那個即將廢黜的皇太子,也會有那些心思加諸於她身上。
“只要離開這兒就好了。”依依很鎮定地看着父親:“這兒不好玩,姑姑說凡事都有規矩,依依跟哥哥們都覺得這兒好麻煩。”
“好,那我們就回去。”諸葛宸蹭了蹭女兒的額頭:“先離開這兒,然後再看看什麼地方好玩我們就去什麼地方,不要你們守那些莫須有的規矩,這麼大點孩子知道什麼規矩不規矩,全是這些大人給你們的,沒得麻煩。我都嫌煩,難怪你們會嫌煩。”
“哪來這麼多抱怨?”剛給端了盞百合蓮子粥進來,就聽到男人不住在抱怨。也不知道哪有這麼多的牢騷,難道有什麼還要當着兒女的面前來說:“聽說午後跟妹婿說了整整一個下午,這麼要緊?你不是常說說話費神費力,就是那麼多病人來診脈瞧病的時候,你都會讓他們少說話,自己又忘了。”
“我可沒有,是你女兒一定要纏着爹說話的。”諸葛宸笑着放下女兒,依依嘟着嘴:“是爹問依依,什麼時候回家的。依依說不在京裡比什麼都好嘛,本來就是的,爹孃都這樣想。”
“這世上數你最聰明。”管雋筠笑望着女兒一蹦一跳出去找她的哥哥們,轉身在諸葛宸對面坐下,看他慢慢吃粥:“想好了,這就要走?”
“有件事我先問問你。”諸葛宸從碗裡舀起一塊盹軟的香梨喂進女人嘴裡:“那時候咱們剛成親的時候,你是不是特別不待見我?”
“啊?”好端端問這個,最近都是再把這件事漸次淡忘掉,就是不想再有一天,說起這些時候自己都有些茫然無措的樣子,畢竟沒這個必要讓兩人都去回憶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人總是要向前看,不能老是沉浸在那些讓人痛苦不堪的回憶中。
“忘了?”諸葛宸笑起來:“我怎麼聽說,那時候諸葛果歸寧的時候,你還給她了一匣子首飾。怪道我說,諸葛果對你就比對我這個親哥哥還要親近,有什麼都願意跟你說。就是我這個做哥哥的萬般不是,你都是最好的。敢情是從前就要好的,所以後來都沒有好不起來的事情。”
“陳芝麻爛穀子的故事都被你知道了,我還說什麼。”看着他一副啼笑皆非的樣子:“這都過去多久了,難不成還要去找果兒要回來不成?果兒和我好,你心裡只怕是醋得緊吧?”真是拿這個男人沒法子,從他不問外事開始,就會把別人看來不過是芥豆之微,但是隻要跟自己有關的事情牢牢抓在手裡。
“嗯。”諸葛宸毫無意外地點頭:“我先時就納悶得緊,怎麼你們就這麼好了。到今兒纔算是明白了,你們好在前頭了。”
管雋筠笑着把手帕遞給他:“誰叫你那時候眼裡心裡,對管岫筠片刻不忘、還有那麼多表妹堂妹跟在身邊絡繹不絕,我哪裡能夠入了丞相的眼睛。在婆婆跟前也不顯好,不過是鋸了嘴有礙眼的媳婦兒,簡直就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能有人還記得我,就阿彌陀佛了。還好我兒子給我爭氣,只是這一下又犯了忌諱,真是沒人比我更難受了。
活脫就是個受氣的小媳婦,將來等我兒子娶親的時候,我索性就撩開手,絕不會多說一句話,不會把自己當初受過的氣給我兒子和兒媳婦難受。也免得將來又被人不待見。”
“我才說了一句,就換來你這麼多句,真不知道是誰不被待見。”諸葛宸頓時想到當初發生的過往,細想想自己那時候的確是荒唐得可以,不過若是沒有這段荒唐的過往,是不是可以知道這個女人對自己有多要緊?輕易得到的東西都不會太珍惜,這是她說過的話,永遠都記得。也記得那時候雙目不明的時候,想要看看她的臉,知道她清清楚楚或者就比什麼都好了。
人生原來是如此神奇,欠她的總會慢慢還給她。若是太快,這一生就會太短暫了。只說自己明白得不算太晚,至少這一生有她相伴,不會是一件遺憾的事情。就因爲這樣,纔不敢去想那些將來如何如何的不捨,只有把握住當下才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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