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來。”打量了一眼諸葛宸的衣着又看看自己,還好頭髮梳得好好的沒有發毛。身上的衣服也是整整齊齊,順手捋捋諸葛宸腰間玉佩的流蘇穗子:“去看看廚房裡面,把今天新送來的幾樣時鮮叫人做了,再燉一鍋野雞崽子湯。”
“是,奴婢就去吩咐。”如意到底沒敢打起簾子,腳步聲漸漸消失。諸葛宸笑着在她臉上捏了一下:“還說我瘦了,瞧你也是捏不起肉來。”
“就不能穩重些?”管雋筠壓低了聲音啐了一口,又被蹭了兩下才得脫身。轉手出去打起簾子,二人一起到了門外。
傍晚時候的陽光斜斜照在兩人身上,好像是灑了一層細碎的金屑,一切都像是熠熠生輝起來:“人呢?”管雋筠有些奇怪,只要是沾染上了兩個兒子,尤其是有了稚兒的地方絕不會這麼安靜。
“爹,娘。”遠遠傳來兩個兒子的叫喊聲,管雋筠笑起來。還真是沒有想錯,先時一定是還沒進來。要是進來了,就不會靜謐如此。
“爹。”暉兒要小些,跟在哥哥身後矮了不止一個頭。跑得有些慢:“哥哥,等等我。”
“真是的,就不會快些。”稚兒最喜歡弟弟跟在後面,看他沒有跟上來只好站住腳:“真慢,你都不像我,要是走快些,多好。”轉身牽着弟弟的手:“快走,等會兒又叫我等着你。”
“就屬你話多。”管雋筠已經笑着過來:“姑姑呢?”
“姑姑在後面呢,牽着弟弟慢慢走。我就帶着暉兒跑進來了。”稚兒一下撇開弟弟的手到了母親身邊:“娘,您什麼時候回相府的,怎麼都不告訴我們一聲?”
“這不是姑姑都帶你們回來了,你自己非要帶着暉兒一起到姑姑家去,娘都來不及告訴你。”剛要抱起小兒子,身邊一雙有力的臂膀已經過來抱起暉兒:“過來,跟爹蹭蹭。”
“爹,爹又長鬍子了。”暉兒紅彤彤的小臉頓時更紅了,仰着頭要往母親懷裡鑽,結果還是被父親牢牢箍在懷裡:“暉兒,你都還沒叫爹呢。”
“爹,爹。”暉兒抱緊父親的脖子,稚兒在旁邊不自在地扭了扭:“娘,爹都不抱我。”
“你都多大了,還要爹抱你。”諸葛宸笑着蹲下來:“你像暉兒這麼大的時候,見了人都會討抱。沒有人不說你這小子愛撒嬌的。”只好把暉兒交給身邊的女人,還是抱起稚兒:“再過兩年,爹就抱不動你了。”
“這哪像是丞相,還有這麼寵孩子的。”管雋筠還沒說話,諸葛果已經牽着兒子的手進來,看到哥哥居然俯身抱兒子,笑個不停。自家那個男人,跟兒子在一起的時候,也不像是封疆大吏的樣子,反而是忘了自己的年紀,玩得都不知道上下大小,難怪兩個侄兒也愛往自家去。
“姜輝難道不寵顥然?”一直都擔心諸葛果不好生養,只是當初諸葛果分娩的時候,家中有太多的事情,不僅不能問問妹妹有沒有什麼不好,反倒是將稚兒送到了那邊以求萬全,所以這唯一的外甥,諸葛宸夫婦都是當做了親生子一樣看待。
“嫂嫂可是全都向着我哥呢。”諸葛果說笑起來還是跟未嫁時候一樣,低頭朝兒子笑道:“怎麼不叫人呢?”
“舅舅,舅娘。”姜顥然很大方地過來,稚兒和暉兒兩個跟他三個人到了一處就是無事不至,只是在三人面前晃了一會兒就沒了影子。乳孃跟小廝們趕緊跟了過去。
“姜輝人呢?”三個大人到了花廳坐下,管雋筠看人拿來幾樣新鮮的小點心放到手邊。諸葛宸抿了口茶,隨手拈起一枚蓮子糕放進嘴裡。管雋筠好奇地看着他,平時都不吃這些東西的,怎麼今天這麼好興致。
諸葛宸扭過臉朝着她一笑,笑容中帶着一絲曖昧。管雋筠沒好意思繼續看他,在諸葛果身邊坐下,看看她沒說話。諸葛果還記掛着方纔哥哥的問話:“原先說好一起過來,臨出門的時候接到兵部的奏報,說是有兩道極其要緊的摺子,只好先過去了。”
“嗯,這兩天是有些事。我也是才忙完不久,手裡的事情一件壓着一件。”捏了捏鼻翼:“你嫂嫂才說你要到別院陪着住段日子,這也好。相府每天都是人來人往,哪天不是忙到起更才能完。”
“哥哥不擔心我把嫂嫂搶走的話,我自然是願意在別院多住些日子。每次回來,總覺得跟京城裡的人差了一大截。”笑着扭過頭看向管雋筠:“進宮給皇后請安,皇后笑話我說,身上朝服的花樣也該換換了。姜輝如今有擢升了品級,是不是這朝服的補子就改多一兩個了?”
“姜輝是正一品的武官,你的朝服補子是要跟你嫂嫂一樣了。”諸葛宸點頭:“我看這次的事情,只怕要姜輝跟我一起忙着,所以你們在京城的府第也該修修。這段時候你乾脆搬回家來住些時候,相府空着也是空着。姜輝到相府來住着,你想住相府或者到別院住些時候都可以。三個孩子在一起,比什麼都叫人放心。”
“好。”諸葛果笑起來,忽然想到了什麼:“嫂嫂,我這麼一大家子人回來,可是要把每月的例銀都交了上來,要不然,不止是吃家裡的用家裡的,還要拿着例銀。真是要把相府吃個山窮水盡了,那可是要不得的事情。”
“誰說的,還是吃得起用得起的。”管雋筠忍不住笑起來:“家裡的東西,難道就被你們一家人給吃空了?就算是吃得山窮水盡,讓你哥哥再去尋摸去。咱們婦道人家,哪裡去找這麼多的銀子?再說還有各處田莊的貢物和銀子,足夠了。”
“這可是嫂嫂說的,到時候吃得不好用得不好,我可是不依的。”諸葛果掩嘴笑個不住:“不過我們莊子上的東西也是多得很,要是不送到府裡也該拿過來。今年莊子福晉的幾處莊稼種的都是貢米和各色珍奇的果品,除了進上的都是自己家裡用得着的。平日我都是不問這些,只是讓家裡的管家們看着。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東西是自己不知道的,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好好跟嫂嫂討教一下。也省得姜輝總是說我不知道柴米油鹽,只能看着家裡的東西只出不進,叫人笑話。”
“行了啊,回家來住的日子久得很,你別一回來就說這些事情。好容易你嫂嫂不跟我嘮叨這個,你又來了。難道每天我被戶部嘮叨這些錢糧軍餉還不夠,回家來還要等着你們說這些。”諸葛宸只要是聽到戶部司官說起這些,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也知道家裡這個理家起來,比起戶部司官更加盡職盡責,只是夫婦兩個平素難得見面,聽她抱怨這些也就有限,陡然一下多了個妹妹回來嘮叨這些,忍不住止住了她:“你要是繼續說下去,我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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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說的姑嫂兩人都笑起來,外面說起姜輝已經到了。管雋筠起身吩咐傳飯,這才止住了要說下去的話。
姜輝跟諸葛宸兩人在書房裡對着新送來的軍報已經說了將近一個時辰,諸葛宸微微蹙着眉頭看着軍報:“這件事我先時倒是聽說過幾次,早上單獨召對的時候,皇上問起我。我也在想着,這件事雖說不棘手,還是要小心謹慎。畢竟是有太多的前車之鑑,當初西羌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肘腋之患最後演變成一場大變動,要是不小心的話,只怕會有第二個西羌之亂。”
“我也是這麼想,所以方纔在兵部的時候,看到管昕昀我也這麼說。不知道最近管昕昀是怎麼了,總是沉默不語。好像是有太多心事,所以即便是我說了很多,他都是看着這幾份兵部軍報不說話。”姜輝手中的摺子顯得異常沉重:“還有一件事,江南連連遭遇水患。說是已經有了疫情,不能讓疫情擴散。否則民變比軍報更可怕。”
“管昕昀的事情,我知道。”諸葛宸當然知道這個大舅子是爲了什麼,不過這件事不好當着姜輝說起罷了。姜輝對諸葛果是無所不言的,諸葛果要是跟自家女人提起來,知道了就是個**煩。
姜輝擡頭看着他,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不會是因爲管昕昀在外頭惹下什麼風流債吧?管昕昀一向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娶的又是皇太后的內侄女兒。算是椒房貴戚了,絕不會做什麼大**份地事情。
諸葛宸翻看着軍報,好像是想到了什麼極其要緊的事情:“你方纔說江南的疫情,早間戶部過來議事的時候,怎麼沒人跟我說這個?”
“恐怕是擔心受到責罰,因爲江南兩省的總督賑災不利,不肯開倉濟民。所以耽誤了救災的最佳時候,戶部尚書已經親自下去督辦這件事。我想要是有了眉目纔會讓丞相知道。”有些餓了,姜輝看看手裡早已告罄的茶盞:“已經過了二更,丞相要不早些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