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心,誰懂?——不歸之迷
金凌午睡醒來,牀邊不見九無擎的蹤跡,問了南城才知道他出去了。
這兩天,他出去的頻率有些高,究竟爲了何事,他依舊沒有說,但是她感覺着他的心事很重,也明白他若想說,時候到了必會說,他既瞞着,必是事情還沒有處理妥當。
其實,她很對他說:“你要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告訴我,我們一起擔着……”
轉而想想,這人,很驕傲,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女人,身先士卒的爲他打頭陣——他不肯說自有他不肯說的道理,她願意等。
金凌重新回房,坐到梳妝檯前,對鏡貼花,看到的是一張麻花臉,毫不起眼。
她輕輕的撫上面頰,輕輕一笑,隔着一張人皮,藏着的是一副傾城絕代的容顏。
就昨夜裡,她按捺不住對自己的貌相的好奇,纏着九無擎給自己卸妝。
明燈底下,撕了那麼一層僞裝,她看到了自己的美麗容顏,盈盈一笑,紫光動,異彩流轉,美眸生媚……
哈,這張臉,她有印象的,也喜歡的緊。
對着菱花鏡,她淺淺笑着,想到的是九無擎看到自己對着他眉開眼笑時的癡楞模樣。
這人,在人面上,總是那麼的沉着冷靜,可每番面對她時,他總會失盡那種凌厲之氣,有的僅僅是尋常男子面對心愛女人時那微嫌笨拙的癡迷之色。
他不介意她臉上“生”着麻子,但他更喜歡不戴人皮的她。
看到她美麗的臉蛋,他的眼神,熱的足可以把人熔化。
而他也的確這麼做了,長臂一勾,將她拽入懷,一記深吻,將她吻的忘記了東南西北,等到回過神來,衣帶已盡解——
月信來了五六天,他便壓抑了五六天,昨日身子淨了,這人便如出一頭飢獅,在好不容易看到獵物以後,再無法忍耐,那番恩愛,他將她幾番捧上雲端。
他在她耳邊不斷的叫她“小凌子”“小精怪”,當她經不起他幾番折騰睡過去時,他的吻依舊如細雨般落在她臉上,令她知道,這人愛極了這張臉孔,也愛極了她的身子,因此而不知疲倦的一再將她佔有,似乎想要以此來證明:她整個兒是他的。
瞧,脖子上,還留着他的痕跡。
她細細的對着鏡子照看,臉上生燙。
便是午睡的時候,他也曾瘋狂的吻過她,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自又成一室豔香,在那樣一個春光明麗的午後,他們消磨在牀上,後來她睡了,實是吃不消他無止境的索要。他在旁陪着,沒有睡,只是緊緊的抱着她,一雙眸子靜靜的睇着牀頂,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太累,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嗯,金凌想:自己真是被他帶壞了,來越來越迷跡與他的親近——真是可恥。
她對着菱花鏡笑笑,眉角自有媚色輕漾。
隨意梳了一個發簡單的髮髻了,貼了一枚珠花,出得門來時,發現天色已大變,天色陰沉沉的,黑壓壓一片從西南方壓上來,手上拿了一本醫書隨意翻着,不覺時間飛逝。
天黑了,九無擎沒有回來,她皺起了柳眉,南城見着馬上讓人去查探。
入夜了,九無擎依舊不見蹤跡,她食之下嚥,南城聳肩,表示還沒有消息傳來。
子夜了,別館門口,她駐足而候,南城低聲勸着,更深夜重,外頭太冷,回房守吧。她不想回,裹緊鬥蓬固執的守着,後來,實在熬不住纔回了房。
天亮時,她從亂夢裡驚醒,發現身邊依舊是空空的,他沒有回來。
都不曾梳妝,便急匆匆跑了出去,看到南城正在打點早膳,她急急忙忙衝過去問:“怎麼樣?怎麼樣?無擎呢?”
南城皺了一下眉說:“沒消息傳來!主子放心,爺不會有事的,東羅在他身邊跟着呢!”
樓外,春陽燦燦,昨夜下了一場濛濛細雨,萬物被滋潤的亮晶晶,陽光一照,一片鮮亮奪目,可她沒有那份閒情致志去賞春景,心裡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南城,你跟我說實話吧,無擎這幾天到底在查什麼事情?昨日出去,又是爲了哪樁?”
南城撇開了眼去,直摸鼻子,笑的有些虛:
“最近我一直負責守着您,爺在幹什麼,不清楚,東羅清楚……等他回來,我讓他來給您回話……那個,主子慢慢吃……我先出去了!”
溜的比兔子還快,生怕被她經絆到了。
金凌眯着眼看着,究竟什麼事,能令南城如此慌張,叫無擎滿心生惶?
一個上午在焦急等待中度過,終令金凌何爲度日如年。
她想出去尋找,可是南城這傢伙咬緊牙關,不肯透露九無擎一丁點行蹤
,她想找也是無處尋找,只能在園子裡等。
終於,她按捺不住,打算回房換一身男人的衣裳出去找找,哪怕是像無頭的蒼蠅去瞎撞一番,也總比守在這裡乾等來的強。
她自也是有目標的,第一個想去的地方就是公子府:九無擎沒頭沒腦的將她帶出來,表面上似乎是想和她單獨相處,可是暗地裡呢,只怕別有目的。總覺得所有的事,都因爲那個苳兒而起;或者說,全是因爲那刺傷了苳兒的什麼娉兒而起!
才踩上臺階,外邊就一番大亂,一陣打鬥聲急響了起來。
金凌駐足,回頭時,看到一道杏黃的影子,自高高的圍牆外躍了過來,那輕快的身影如展翅的大鵬,向他這邊急飛過來。
她定睛一看,認得的,就是那位在姻緣廟裡自稱是她未婚夫的人:龍奕。
據說人家乃是龍域的少主,那來頭,真是乍舌。
嘖,今兒他又想來幹什麼?
守在附近的諸個侍衛,功夫皆不弱,可遇上了他,就好像是泥糊的人一樣,非常不經打,三四招就被他打倒。
這個直直衝她疾飛過來。
南城帶人圍過來,適時攔了其去路,沉着臉直叫:
“龍少主,私闖民宅,這是堂堂一方少主該有的德行嗎?”
龍奕挑着下巴,懶懶一笑,不理會,一記龍躍,幾下飛縱,自他們頭頂飛過,穩穩落到金凌身前,一把拉住她叫:
“琬兒,跟我走……”
手被他扣住,勁道很強,被他抓着跌跌撞撞跟了幾步。
她揮出一掌,狠狠往他腰際打了下去。
這是一種本能反應,雖然現在,她沒有半分內力,但是,那招式和步子,已經叫九無擎訓練的相當敏感——是這樣的,這幾天裡,他們除了在牀上“打架”,還常在書房裡喂招。曾經學過的那些武功,已經在九無擎的幫助下,記了回來。她懂得在這樣的情況下該如何自衛。
龍奕可不知她失了內力,但見她橫打過來,便立即鬆手而退,這丫頭打起人來沒輕沒重的,他已經吃過好幾次虧了。
金凌趁這功夫,迅速後退,老大不高興的道:
“喂,野蠻人,說了不認得你,還來纏?”她吹吹自己的拳頭,悻悻道:“再鬧,拳頭侍候!哪來回哪去,別來礙眼。本姑娘正有氣無處發呢……”
話可囂張了。
龍奕嘴角一抖,爲自己又得了一個綽號而無語,當下,他也懶的與她計較,只好聲哄道:
“琬兒,有什麼氣兒我們出去發?這種烏煙瘴氣的地兒,咱不待……乖乖的,跟我走!別鬧騰了!”
嘖,也不知誰在鬧騰呢!金凌心想。
他再度跳過來。
南城皺眉拔劍迎了過來:“龍少主,請止步,我家爺不在館裡,請您適可而止,請你莫再驚擾我家夫人!”
“放屁。誰是你家夫人了?你家夫人在公子府待着呢!”
龍奕利叱一聲,劍眉倒橫,掌風急掣如電,心裡明白想要帶走金凌,就得把這人撂倒,可他一掌剛至,就聽得那小丫頭火大的叫了一聲:
“南城讓開!”
白光一動,劃出一個圓弧,金凌自南城手上奪上長劍,一劍幻十影,迎頭刺了過去。
龍奕吃了一驚,連忙收掌後退,那丫頭緊追不捨,那怒氣騰騰的氣勢着實令他有點無所適從。
“喂喂喂,我沒惡意啊,我沒惡意啊……琬兒,你別叫九無擎給耍了還在那裡護着他成不成,那傢伙不是好貨……呀……”
劍鋒斜斜滑過他的眼前,好驚險的一幕。
“姓龍的,敢挑撥離間!滾了去了!再不滾,我劈死你!”
話是這麼說,可她不認爲自己真能打得過他,索性他並沒有動真格的。
龍奕終於也氣炸了,情知她已經鬼迷了心竅,不見棺材斷不會落淚,那就讓她去撞牆好了,悶悶的罵了一句:
“真是好心不好報,到時,你別悔!玄影,青影,咱們走!”
一場風波過去了。
園裡經此一番打鬥,滿地殘葉敗花,一目觀之,狼藉一片,盡失春日之繁華。
金凌將手上之劍扔於地上,久久難從龍奕最後一句話裡回過神來,不知呆立了多久,才淡淡的看向邊上欲語還休的南城:
“回公子府,我要見那位娉兒姑娘!”
南城聞言,臉色頓時大變。
南城原是不肯帶她回去的,可金凌認定的事兒怎麼可能輕易改口,當下,二話沒說,就往裡馬廄牽了一匹馬離館,南城沒辦法,只得帶人相隨於後。
等進了公子府,但看到薄總管正殷勤的布着禮堂,大紅的喜字兒高高掛起,又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她看得柳眉兒橫擰,眼皮兒直跳。
“薄總管,這是什麼意思?”
金凌左右看着,心裡莫名就憋悶起來。
薄總管忙迎上來,一邊陪笑,一邊打恭作揖說:“姑娘大喜,我們這是在給爺布喜堂。皇上有旨呢,令他明兒納您入門。”
話是這麼說,那眼神卻在閃爍不定。
有古怪。
她詫異,還沒來得及問話,走廊上傳來了宮慈溫馴的笑聲:
“喲,原來是金兒回來了?我原還想去別館找你呢——皇上剛傳下話來,讓我帶你一起進宮面聖!嗯,快去房裡換一身體面一些的衣裳!今兒你大喜,快隨我一起去宮裡謝恩吧!”
金凌越發摸不着頭腦了,娶爲妻,納爲妾,九無擎可沒說過要和她成禮,這是什麼狀況?
“爺呢?”
既然明日大喜,那新郎倌必然是在的吧!
他失蹤了一天一夜,到底爲哪樁?
“呵,你還不知道吧,爺昨兒個被請進宮裡去了!”
扶着採兒的手,她笑的矜持,姿態高人一等的,緩緩走進廳裡,四處看着這禮堂內的佈置,嘴裡說的這個事兒,卻是金凌一苦等一天而不知的,也難怪她得意了。
可是,他無緣無故住在宮裡不回是什麼意思?
她自是猜不透,也不想猜,低頭看看身上衣裳,雖素淡,但也夠漂亮,再瞧瞧她穿的,夠正式,是宮宴禮服,配着貴婦髻,顯得格外的雍容端莊,可她纔不想與她比風頭呢,淡淡道:
“不必換了。就這樣!走!馬上進宮!”
現在,她想盡快見到無擎。
金凌領頭走在前面,一腳才走出門杴,身後傳來話:
“且先等等吧!樂妹妹和苳兒正在替娉姐姐着妝,等人齊了,一起走!”
宮慈笑着坐地朝北的主母座位上坐下,精緻的臉蛋上掛着得體的笑容:“對了,薄總管可能忘了告訴你,明兒個你和娉兒姐姐一起入門。日後可搬到湘樓住下。”
從沒有什麼事可以驚到她,可這話來的這麼突然,她立刻驚呆。
明天,九無擎要齊娶兩妾?
她豁然回頭,對上了宮慈笑的溫婉的眸子,挑釁之色顯然易見。
待續!
淡定啊,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