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總大概四十六,七歲的年紀,他帶着一副金邊眼鏡,個子瘦小,五官有點蒼老,不知爲什麼,從我坐上副駕駛位置起,他的雙眼一直死死地盯着我看,雖然我早就過了跟男人說話臉紅心跳的年紀,可是平白無故被一個老男人直愣愣地盯着看,我的心裡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
“陳總,給你添麻煩了。”我客套地笑了笑,希望能夠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一心開車,不要老盯着我看。
“呵呵,沒事,能夠開車接一個大美女去面試是我的榮幸啊!”陳總一邊開車,一邊開起了肉麻而且不合適的玩笑。
“哈哈,陳總,真會開玩笑。”
陳總這句略顯輕浮的玩笑讓我心生反感,且不說我們是第一次見面,雙方並不熟悉,重要的是我們都是四十多歲的年紀,初次見面就講這些不尊重他人的話實在不妥。
當然,反感歸反感,爲了爭取所謂的工作機會,我還是忍一忍吧,等到了他們公司就知道他是白貓還是黑貓了。
在前往山水鎮的途中,陳總一邊開車,一邊時不時地轉身看看我,他的眼神有點色迷迷的,每次看我的時候,我總覺得好像利刺紮在身上。
我自認爲自己是一個見多識廣的“老江湖”,此時面對這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異樣的目光,我的心裡還是有點忐忑不安,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爲何要用這樣的眼光看着我?即便他好色,也應該去找年輕姑娘,而不是我這樣的中年婦女吧?
陳總時不時怪怪地看着我,嘴巴也沒有停下來:“吳小姐,你在山青鎮住了多少年?”
“十幾年了。”
“哦,挺不錯的,房子都買好了?”
“嗯,幾年前買的。”
“你之前在水秀鎮上班嗎?”
“是的。”
“出廠多久了?”
“一個多月。”
“現在想找什麼樣的工作呢?”
“呵呵,這個嘛,也沒有特別的要求,就想繼續從事外貿行業,不過公司一定要離我家近,晚上可以回家住。”
“哎,這年頭像你這樣傳統顧家的女人太少了。”陳總讚許地點點頭,我講的這句話本來很平常,不過他的回覆明顯有點偏離正常軌跡,初次相識,他輕佻的態度讓我對他所謂的老闆身份不禁產生了疑惑,就他這樣的老闆能經營什麼樣的工廠呢?
在我們的隨意交談中,半個小時左右我們的車來到了山水鎮一家工廠前,陳總向保安招手示意後,保安打開自動卷閘門放我們進去。
下車後趁着陳總在停車的空隙,我大致看了看,發現廠房就是網站上那幢,一幢三層大樓應該是車間,另外一幢兩層高的小樓可能是辦公室,南江大部分的工廠都是這樣的建築風格。
從外觀來看,廠房比較高端大氣,至於內在如何,有待從接下來的面試中去了解了。
在陳總的示意下,我隨他進入兩層小樓,我發現一樓是成品倉,樓梯旁的空地上堆了很多打好包的成品,陳總指着那些貨物,滿臉自豪地說道:“這是我們即將要出的貨,都是出口的。”
“哦。”
上到二樓後,我驚訝地發現這裡根本不是辦公樓,既像工作場所,又像住人的宿舍。
二樓中間位置放有一張大會議桌,左側有一間廚房,旁邊放有一張長方形的餐桌,大概可以容納十幾人用餐。
另外三間居然是臥室,前方的陽臺處掛滿了大人小孩的衣服,原來這裡是陳總及家人的宿舍,不過此時我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他的舉動越來越讓我摸不着頭腦,我是來面試的,他幹嘛不帶我去辦公室,或者正式的會議室,而是帶到他住宿的地方呢?他到底打的什麼鬼主意?
就在我滿臉疑惑之際,陳總打開冰箱拿出一瓶飲料遞給我,說道:“吳小姐,我們坐下談吧。”
“謝謝陳總。”
就他這副骯髒的嘴臉,他遞過來的飲料我肯定不敢喝。
他可能看出了我內心的疑慮,說道:“吳小姐,今天是週六,車間和辦公室都放假,那邊的門都鎖上了,所以我帶你來這兒談。”
“哦。”
陳總接着說道:“你的簡歷我都看了,情況我差不多都瞭解,現在我跟你講講我們工廠的情況吧,讓你對我們工廠有個大致的瞭解。”
“好的。”
他從身後的櫃子裡拿出一個小塑膠袋,裡面有幾款小樣品,他將袋子遞給我,說道:“你看看吧,這是我們的產品。”
我接過來一看,發現裡面只有六款樣品,除了顏色不同外,款式和尺寸完全一樣。
“你們主要生產這個型號嗎?” 我不解地問道,這麼大的廠房怎麼才這幾款產品?
“哦,我跟你說說工廠的情況吧。”陳總狡黠地笑了笑。
“好的。”
“我們主要是給幾家大公司做代工的,所以自己的產品很少,這款產品是我們的私模現在賣得很火,剛纔在樓下看到的那些貨都是幫客人代工的,跟你說實話,做代工沒有出路的,因此從去年開始,我們就想成立外貿部,這兩年招了至少二十個外貿主管,但是直到現在沒有接一個單,那些外貿主管大多幹了幾天就走了,現在我很想招一個經驗豐富,有能力,性格親和,穩定性好的外貿主管,經過剛纔的溝通,我覺得你應該符合我們的要求,不瞞你說,你給我的印象很不錯,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讓我動心的女人,我發自內心地希望你能過來上班。”
“呵呵。”
陳總猥瑣齷齪的恭維讓我噁心不已,我是來面試的,不是過來讓他動心不動心的,我已經四十一歲,對男女的交往早就沒有任何興趣,更何況像他這種上不了檯面的相貌,以及沒有見過女人似的卑劣人品,更加讓我反感不已。
唉!今天又白跑了,曾經信心滿懷地爲這場面試做準備,沒想到結果如此打臉。
這家廠房看起來富麗皇堂,居然只是一家代工廠,難道旁邊那幢生產大樓是別人的嗎?
聽他的口氣,他招外貿主管的目的是幫他開荒,境況跟之前的張先生XK公司一樣,不過他的條件還不如XK,張先生雖然刻薄摳門,至少他有幾款像樣的產品,陳總這兒連產品都沒有,就這一窮二白的狀況,如何給他的外貿開荒呢?
陳總接着說道:“坦白跟你講,最後一個外貿主管上個月出廠了,我們現在一個外貿都沒有,如果你願意來上班,就要負責組建外貿部,你有那麼多年的工作經驗,應該有不少的客戶資源和供應鏈,以及外貿圈的朋友吧,到時你都可以帶進來,儘快將外貿部組建好,怎麼樣?”
他講得熱血澎湃,我聽得如墜冰窖,爲什麼我找的公司都一家不如一家?中年女人就這麼廉價,只配讓這些垃圾公司收留嗎?這家公司不只垃圾,老闆和工廠簡直就是垃圾中的另類。
講到這個份上,我對這份工作已經完全失去信心,可是就算我的心裡有再多的不滿,此時也只得硬着頭皮陪他走完過場。
“你們連產品都沒有,我來上班向客人推薦什麼呢?”我失望地問道。
陳總不以爲然地答道:“這還不簡單,你做了那麼多年的外貿,對這個行業應該很熟悉了,只要是你熟悉的產品都可以賣呀。”
“供應鏈誰負責呢?”
“當然也是你負責了,你應該有認識的供應商吧?”
“嗯,認識幾家。”我胡亂地附和道。
“這就好說了嘛,你既有客戶資源,又有現成的供應鏈,來上班後將他們全部拉過來就行。”
看來陳總比之前的張先生還會算計,他這裡不只沒有產品,就連人都沒有一個,居然就想着利用我的資源空手套白狼,他的心思不是一般的陰險,世上有這麼便宜的果子吃嗎?
即使我答應他的要求,他會給我多少工資呢?雖然我對他這裡的條件很不滿意,只要他給的工資高,福利好,看在錢的份上我可能會將就接受。
“呵呵。”我不便發表真實的想法,只得附和着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