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從遠道:“這……若暫緩,那可是抗旨不遵的重罪,某可擔當不起。況且,大軍已經調動,明軍自然也已經聞訊,兩軍對峙之下,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這……。”
“某這就傳信京城,也就一兩天的時間,還請折節帥三思。”
“如此,某倒有一個想法,還請向都監斟酌。”
“折節帥請說。”
“某以爲,以向都監欽差的名義,投貼明軍軍營,與其主帥徐守仁一晤,緩和一下兩軍關係,至少不至於因誤解而引起火拼,同時也好在這一兩天等候皇上旨意的時間中穩定局勢,不知道向都監意下如何?”
向訓聞言一震,徐守仁的特戰軍可是在渭州救過自己和趙匡胤的命,說起來,是也該見見,哪怕道句謝也屬應該之事。
想到此,向訓點點頭道:“某對邠州不熟,此事還須折節帥代爲安排。”
折從遠笑道:“此事包在某身上。”
“到時還請折節帥一起前往,不知意下如何?”
“這……,某應允就是。”
當天,向訓隨即向京城傳出消息,徵詢如何處理鮑虎的意見,而折從遠則派信使前往特戰軍軍營,以欽差向訓和自己的名義,邀請徐守仁當晚去城中“摘星樓”赴宴。
徐守仁正爲如何執行百里無忌的“不露聲色、順其自然”爲難,折從遠的信使就到了明軍軍營,而向訓更是熟人。徐守仁心中便有了主意,便一口答應了折從遠的邀請。
當晚,徐守仁只帶了兩個親衛前往“摘星樓”赴宴。
這摘星樓在邠州城也算小有名氣。因爲酒樓賣得正是百里無忌的“醉仙酒”。這樓奪兩層,一層是一般散客,帶包桌的,可環境也十分優雅,桌椅都是雕花的。可以想見來此的肯定是非官即紳。這第二層是清一水兒的包間雅座,什麼洞庭春、綠楊蔭、賽江南、淮楊月,這四間雅間分列兩旁。中間擁着一間大包間,名曰:“天然居”。
進得門來,擡頭見正面牆上掛着一幅八尺長的中堂。上書李白的一首詩: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徐守仁見這摘星樓雖佈置得奢華,而且有些俗氣。但這幅字卻寫得十分蒼勁有力。不知道出自哪位雅士之手;詩也用得好、用得巧,給這“天然居”增色不少。
他再仔細看這“天然居”,果然與衆不同,雲石的桌面,硬木雕花的椅子,旁邊還放着一張硬木條案,上面一紫玉香爐正冉冉升起一柱香菸,這香菸不知道用得是什麼香料。滿屋子都飄着一股令人心爽的香氣,這氣味好象從人的鼻孔鑽進。在人的五臟六腑之間打了個轉兒,把這五臟六腑都清洗了一遍,又從人的鼻孔舛出一股煙,散了。
頓時讓人覺得渾身立刻精神百倍。
已經早到等候的折從遠一邊一面招呼,一面悄悄觀察徐守仁的面部表情。見他對着那幅中堂連連點頭,心中暗喜,把他帶到了這兒來,想來是對了。
寒喧間,向訓也到了,向訓一進門就對着徐守仁躬身一揖道:“徐將軍,某這有禮了。”
徐守仁趕緊閃在一邊,不敢當向訓大禮,道:“某可不敢當向將軍如此大禮。”
折從遠打着哈哈,將二人引至桌前坐下,自己也坐下作陪。
坐下之後,折從遠一舉杯便煞有其事地說:“今日是欽差作東,某忝爲地主,只能借花獻佛,敬二位一杯,今日只爲閒聊,不談國事,二位以爲如何?”
向訓見折從遠這樣說,心中雖有不悅,但畢竟人家是地頭蛇,自己是客,不好說什麼,況且折從遠所說也未必沒有道理,徐守仁既然肯賞面前來赴宴,有些事,還是不明說爲好,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一切盡在不言中。
徐守仁雖然自幼跟隨百里無忌,樑震也算他的半個先生,若論文采,想來不至於輸給向訓、折從遠,但若論起世故閱歷,卻是遠遜於二人。
徐守仁來之前就想借機不着痕跡地將鮑虎和三千周軍奉還,但折從遠如此一說,自然不好趕鴨子上架了。也罷,順其自然吧。想到此,徐守仁也就放下了,舉杯與向、折二人一同飲盡杯中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徐守仁眼睛已經有些朦朧。隱約間,他好象聽到了清脆的腳步中伴隨着女子的說笑聲向樓上飄來。仔細聽來,還有那環佩相碰發出的悅耳的叮噹聲。那令人蕩氣迴腸的香氣中,又摻進些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氣。
徐守仁一下子清醒了許多,心中暗笑,莫非折從遠二人要上演一出紅粉戲?
想到這兒,徐守仁想站起來走人。
徐守仁無意於兒女之情,在他的心裡,再沒有什麼比跟隨百里無忌更重要。何況家中盧小翠獨守空房,自己又怎好在外苟且。
這是徐守仁的性格,他並不象百里義等人想追隨百里無忌建功立業或者光宗耀祖,他只是爲跟隨而跟隨,也許,在徐守仁的心裡,再無別的事能比跟隨百里無忌更重要,打小就這麼過來的,徐守仁已經習慣於跟隨,也只想跟隨。
徐守仁想站起來走人,可已經不省酒力,兩腿軟軟的,還未站起,一羣女子已經飄然進了這“天然居”。
徐守仁眼見無法離開,不由得眯起眼睛,看向那羣女子。
見她們一個個身材修長,都披着一襲鬥蓬,有絳紫的、有墨綠的、有暗黑的、還有藏藍的。這一個個女子宛如天仙降臨,把徐守仁看得眼花繚亂。
徐守仁用手使勁地揉揉眼睛,打起精神,正欲開口告辭,卻見那七八個女子一齊輕啓朱脣,道:“拜見徐將軍、向將軍、折節帥。”那聲音,真叫人心絃波動。邊說邊屈下身子,向三人施禮。
折從遠哈哈一笑,隨意地揮揮手,示意她們起身。
徐守仁忙問道:“折節帥,這是……?”
折從遠笑道:“徐將軍放心,她們不過是歌女,來爲我們彈奏一曲,助助酒興的。這雅緻的環境,豈能沒有絲竹之音?徐將軍切莫辜負了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