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凰女傳 31.掌印太監
王宛兒前腳剛走,張嫣後腳也在語竹的陪同下出了坤寧宮,去宮後苑散步。天氣日漸熱起來,走了幾步路便香汗淋漓。
方纔當着宛兒的面,張嫣只說魏朝退卻了,而實際的情況是:當時王安正在乾清宮,魏忠賢和魏朝兩人都是王安的手下,他出言呵斥魏朝退下,魏朝只好服軟。
魏忠賢是誰?王安爲何選擇幫他?張嫣繞了宮後苑一圈,思來想去,還是推不通中間關節。宮後苑之下是九宮八卦陣處,不怕被人偷聽,便直言問語竹,“你認爲王安爲何要幫魏忠賢?你識得此人嗎?”
被指來坤寧宮前,語竹曾在王安身邊服侍多年,對王安的情況一清二楚。她答道:“魏忠賢原是一名低級火者,也是魏朝公公的朋友,經魏朝公公的引薦,纔到了王公公手底下做事。至於王公公爲何會幫魏忠賢,奴婢也不知。”
這麼說來,魏忠賢是背叛了自己的好友麼?張嫣對魏忠賢低劣的人品的嗤之以鼻,但心想王安既然選擇幫他,那自然有王安的道理。張嫣不想多管閒事,對王安的做法指手畫腳,決定不再理會此事。
那之後又過了三個晝夜。夏至未到,五月裡的氣候最是舒適不過。張嫣處理完了六宮的事務,正在前院。桌上放着硯臺筆墨,手持一本《詩經》,閒閒看着,不時寫下批註。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黍離》本是講述亡國後今夕對比感傷之情,卻也恰合張嫣此刻的心境。
她輕輕搖頭,既已無法抗拒,那麼傷春悲秋是沒有必要的。纖腕一折,往後翻了幾頁。
入眼的一首《子衿》,內容如此:“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又一次正中了心事。
燕由可不正是愛穿青衣,有着青色的衣領?
張嫣心中煩堵,無心再讀,重重將書本倒扣在了石臺上,盯着眼前開得正盛的牡丹花,自顧出神。
不知何時,語竹已探聽完消息回到坤寧宮,來到了張嫣身後。張嫣擡眸看她,她雙手遞上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着:“皇上下令將魏朝免職下放。”
拿着紙條,張嫣沉默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她心中某個角落隱隱感到不安。魏朝得罪了客魏二人,轉眼間就被免職下放了,此事估計跟他們二人脫不了干係。
只是一次簡單的爭風吃醋事件嗎?
張嫣再三考慮,打算提醒王安。她將紙條反轉過來,在空白的背面寫上:“務必留心魏忠賢。”寫畢交給語竹,低聲說句“王公公”。
在張嫣身邊伺候了這麼多日子,語竹自然會意,告退轉身而去。
司禮監現任的掌印太監盧受因爲犯了宮規而被罷免。
司禮監是十二監中最重要的一監,雖說秉筆太監握有實權,但掌印太監纔是真正的主管人物。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即相當於所有宦官中的最有地位的人。
但這個盧受地位雖高,卻一向沒有什麼勢力。
按慣例,掌印太監被罷免後,由執筆太監來接替這個位置。現任的執筆太監,是王安。
王安這幾日休息在家,自盧受被罷免後,送禮恭賀的人紛至沓來,一律被他拒在門外。
管家回絕了今日來訪的第九個人後,去向王安回報,但見王安正在桌前閉目沉思,便沒有打擾,悄然退了下去。
王安的心情很複雜,自移宮案後,有着皇上恩人的身份,又是三朝老監,怕樹過於大易招風,才一直堅持居於二位。否則以自己的實際勢力,根本不會僅是個執筆太監。
但此次盧受落馬後,看起來他必須接任,但實際上他若是回絕,朱由校自然也不會勉強他。朱由校不是個喜歡勉強別人的皇上。
若是接受此次任命,身在司禮監最高位,能夠名正言順經手所有往來皇上與大臣之間的往來公文,並替皇上傳詔,幾乎可以隻手遮天,對己方百利而無一害。
他這幾日,想了許多事,張嫣的聰慧,客印月的囂張,朱由校的荒唐,當然,還有欽天監的那則預言。
長弓弦滿,女子焉得?有此一人,可正江山。
爲了大明江山,王安最終決意接受任命,助她一臂之力,坐穩皇后之位。
王安提筆開始寫推辭的文書,但這篇奏文只是一個慣例,顯示受封人的自謙,並無實質的推辭作用。朱由校只要收下這文書,任命之事就算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