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缺乏修繕的白石橋架在鱗波泛動的柳西河上。
車隊威風凜凜從棱角被風雨磨平的柳西橋一下來,阿骨就在吉普里瞄到一臉倒黴相的池雲和可憐地佇立路燈邊的蕭蕭,“我說今天不過來怎麼不打個電話呢,都囚這兒了。”
小塵說,“早勸過他倆就不聽,這回大哥可難辦了,軟硬咱都沒理。”
掛串枷楠佛珠的鐵佛一見黑社會派頭的沈浩燃領手下過來,立刻扭頭瞪一眼身邊兄弟,“誰給我露風了,抓到撕爛他的嘴!”
浩燃向面色凝重的鐵佛合掌見禮,然後說,“別的我不多講,鐵佛你知道這倆人和我的關係,今天算給我個面子,別難爲他們。”
“我知道南門這些高校沒人比你有面子,你要想跟東城哪裡火併,我鐵佛二話不說所有兄弟都給你派過去,但是——”鐵佛額頭藤筋暴跳,指着頭嘎啞地怒吼,“我這讓人抹了綠,你一句話就放了,我鐵佛怎麼做大哥!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沈浩燃吃葷,我鐵佛也不吃素,大不了我們理工就和你華溥拼個魚死網破,誰也別浩。”
非子將要說“錯了,是華溥和我門醫大兩個,魚能死網未必破”,浩燃已經先說:“鐵佛兄想多了。大雲和蕭蕭是不對,我做哥哥的就代他們給你賠不是了。”說時拿起方桌上那瓶酒精濃度極純的“酒鬼”斟滿粗口杯,然後掏出精緻的Zippo火機一點,杯口迅速燃起一寸多高的淡藍色火苗。
浩燃掌心朝下捏起已發燙的酒杯,平舉鐵佛面前,意思是“這杯酒我敬你”。
鐵佛與浩燃目光對峙着,挑釁的眼神似說“跟我玩這套,看你能挺多久”。
乙醇繼續燃燒,火苗像帶刺的舌頭反覆tian着浩燃掌心,浩燃凝視鐵佛,杯子越燙五指抓的越緊,眼鏡裡透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兇狠。
將近一分鐘,鐵佛鎮定、挑釁的眼神徹底變得慌亂而膽怯,——他自斟一杯冷酒舉在浩燃酒杯前,說,“喝了這杯,從今以後我們理工不會有任何人難爲大雲和蕭蕭,否則我第一個滅他。”言畢,頗有大哥風範地將一杯極濃的白酒喝個罄盡。
浩燃狠毒地笑着放下酒杯用力一扣,封住杯口,火苗自熄,已無知覺的手掌瞬間一陣搗碎骨髓的疼痛。
蕭蕭、池雲、鐵佛、非子以及其它人都注意到那焦黑的掌心雪崩似的滴血,燃紅一杯白酒。
浩燃毫不在意地端起火焰剛滅仍舊滾燙的血酒一仰而盡,感覺彷彿一溜刀片順喉舌流進肺腑。
他朝鐵佛微微合掌告辭,然後鑽進轎車,忍着過了柳西橋,趴車窗連血帶酒“哇”地一聲全吐在柏油路上。
紅着眼圈爲浩燃包手的蕭蕭再忍不住,撲在浩燃身上嗚嗚大哭,“……哥……以後……我就是你親妹妹……”
浩燃望着稀稀疏疏的磷色光輝,感覺下面那幾顆樹木彷彿悽寂陰影中噴射的墨痕,他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