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裡換上南哥喜歡的迪曲,小塵與阿骨秘談一陣後,服務員又上了珍珠酥皮雞、清燉甲魚、咖喱蟹、炸蝦段和幾瓶傑克丹尼。屋內人各懷心事,情緒被那節奏強勁的迪曲攪得彷彿馬羣踏過的一汪積水,混濁不堪。小塵笑容可掬地左右逢源,酬酢自如,幾番碰杯後連一度傲慢詭詐的南哥也綻出笑臉,三個手下更喝得通體舒泰,不再收斂,肆意斟酒夾菜,盡述平夙隱事。
小塵瞅浩燃酒至微醺,復又舊事重提道:“浩兄,過兩天王陽準會訛你拿醫藥費,然後再下手報復。我覺得你沒必要給他拿,誰的錢不是錢呀!這事兒,只要道上有大哥幫你,一句話就能擺平。”
“可是我不認識那些人。”浩燃感覺,彷彿潭中藻荇被粼粼波Lang漾動了身軀,“我也沒有什麼朋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塵換個坐姿,“你這麼說我可不愛聽了,咱們屋裡這幫不都是兄弟麼!這事兒——我跟你說,只要King哥一說話,王陽這幫孫子哪個敢不服?King哥聽過沒,老King南門皇帝,南門最大的娛樂城都是他管。想和他搭上話不容易,但他身邊有一最得力的助手叫王木南,只要他點頭,這事兒就成了!”
“可我怎麼能找到王木南讓他點頭呢?”迷茫無助公整書寫在浩燃臉上,被涅白燈光映照得清晰異常。
一桌人都哈哈大笑,小塵斟滿浩燃酒杯連推帶勸地敬了二南三杯酒,然後刻意對醉紅臉的二南說:“南哥,你看沈兄酒都敬過了,這事兒你就點個頭吧!”
王木南深陷椅子的軟靠背裡,手抱肩膀狡黠笑道:“這不算什麼事,明天你就可以把話揚出去,說他是我們旗下罩着的;但老闆的事要是辦砸了,那你就連傳話的機會都沒有了!”他眼底透出猛獸獠牙與鷙鳥利爪帶來的殺氣。
小塵急轉話鋒以掩飾二南後一句有威脅意味且剝他面子的話。他盡開瓶酒,力捧浩燃,衆人杯盞交錯,剔吐縱橫。
非子也不甘於獨抽悶煙,別過臉拿話點阿骨,阿骨只能喏喏稱是以求全。
包間裡瀰漫了香菸與乙醇混合的味道,小塵見浩燃已酒酣耳熱,便收斂笑容挪動椅子到浩燃旁邊說:“沈兄,你的麻煩已經解決了。以後有事儘管和我說,千萬別把我當外人。”
浩燃自然拱手道謝,感激不已。
小塵又面露難色,吞吞吐吐道:“其實兄弟我也有點事想請你幫個忙,又怕太麻煩你。”
浩燃喝得意氣飛揚,自制力比蛋卷還薄脆,聞聽這話後一腳踩進陷坑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決不推辭,猶豫一下都不是男人!”
小塵大喜,說:“有一小子總背後陰我,還搶了我女朋友,故意虐待她刺激我,我想讓你幫我扁他一頓。”
“爲什麼你自己不去扁,偏讓沈浩燃動手?”非子橫插一槓。
小塵急赤白臉對非子低吼:“這不干你事兒,我請沈兄幫忙是因爲他反正也拿不到畢業證,所以沒什麼顧慮,大家都是兄弟,我能坑他麼?!”
非子厭惡,扭臉自斟自酌,因念浩燃恩情,提醒道:“明是一把火,暗是一把刀,居心叵測啊!”
阿骨忙插話解圍,小塵把胸腔內噴濺的熔岩閉在嘴裡,氣得粗喘不止。
浩燃只能好言安慰,又問那仇家爲人如何。
小塵怒火一轉,深惡痛絕地將那人描繪的比凡強還十惡不赦,似乎“罄南山之竹,書罪未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他揮拳舞臂,口沫橫飛地撒謊,肢體與語言結合的比金字塔表層壘砌的石灰石還嚴絲合縫;情節須要時還拉婦從軍,把莫須有的女友杜撰的比賣火柴的小女孩還可憐,然後爲取信浩燃,又隨手打開阿骨錢包一指他小姨的照片,說,就是這女孩兒。
浩燃微餳醉眼一瞅,果然長得比賣火柴的小女孩還可憐。
阿骨無辜降一輩,又不能辯白,只好低首啜酒。
小塵愈講愈激奮,曾讀過的《簡愛》與《飄》中動人心絃的句子頻頻迸出——恨自己的淚腺不發達,否則定要效仿曹雪芹哭出一部名著來——再加以深刻透徹的理論,真連筷子都能感動得淚如雨下。
浩燃渾身的酒氣一經“感話”直化成勇氣,義憤填膺願爲小塵出氣,又因此追憶起高中時強佔凌兮的“駱駝”,更是氣恨的三尸暴跳,七竅生煙。
那動手的機會耐不住浩燃如此呼喚,竟不顧檔期提前走出場來。王木南接到消息後去走廊電話安排一番。大家七手八腳結賬,匆匆忙忙散席。
池雲藉口女友患病婉言謝絕同行,天知道他偷來的女友果真患了高燒病,正在迪廳跳舞降溫呢。
非子提醒浩燃留神,又留下手機號孤自回醫大去了。
浩燃在去動手的路上被灌進車窗的疾風一吹,酒氣大散,自悔魯莽,有心退卻。
小塵把他X光透視後,見病扎針道:“我們和凡強不是一路的,早晚能替你雪恨。放心!你就把那小混混當凡強,出其不意扁他一頓,什麼事都不會有!然後咱們回紅壇花園,到我那重新好好吃點喝點,哎!瞧我,什麼你那我那的,以後咱兄弟不都住一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