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娘給你說過多少次了。”門口突然響起一陣不悅的聲音:“娘給你怎麼說的?難道你這麼快就忘記了嗎?”
張娘子板着臉看着妞妞,怒道:“娘怎麼給你說的?”
妞妞父親死得早,兩人相依爲命多年,妞妞畢竟還是有點怕張娘子,囔囔道:“娘讓妞妞要乖,不要盛氣凌人,不要欺負人,要和人好。”
“看你跟大舉哥哥說的話?”張娘子板着臉,道:“還不向大舉哥哥道歉。”
“大舉哥哥,小人書你拿去看,妞妞知錯了,還請大舉哥哥原諒。”妞妞使出可憐兮兮**,一下子把陳大舉的心都哭軟了,本來就沒有多大的事,只不過張娘子頗得張貴以及均州官府大小官員看起,又負責均州紀念堂大小事務,在均州也算是一個人物。
妞妞被衆人寵慣了,無意之間也露一些得寵的姿態,張娘子是謹慎之人,自然對妞妞更加嚴格。
“妞妞,別怕。”陳大舉抱起妞妞,道:“大舉哥哥陪你去玩,不用管你娘。”
妞妞偷偷看了一下張娘子,張娘子是刀子嘴豆腐心之人,見妞妞認了錯,也就不忍心再去責怪他了,然後被陳大舉抱進了院子裡頭。
“瑩妹子,”葛氏親熱的拉住張娘子,歡喜道:“瑩妹子今日怎麼會有空過來?”
張娘子笑了笑,道:“難道妞妞能來,奴家就不能來了嗎?妞妞不在家,我一個人在家連做飯也沒心情,就過來湊飯吃了。”
“看你說的。”葛氏嗔怒,道:“瑩妹子能夠過來,奴家都不知該多歡喜呢。”
“瑩妹子,這幾個月多虧了你的幫忙,這個月收入又漲了六兩銀子。”葛氏見人就說,彷彿是要讓所有人知道她心中的感激之情和多收了六兩銀子的喜悅:“奴家初來均州,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是有瑩妹子的幫忙,恐怕奴家都不知道該什麼辦。”
張娘子搖頭,道:“奴家說了多少次,讓葛姐姐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裡。”
“上個月三十二貫,那這個月不是三十八貫了?”
葛氏點頭,道:“正是,除了三貫八百文的往稅外,還可以存下三十四貫二百文錢。”
“這可都是你的賺的辛苦錢啊。”張娘子忍不住道。
“這世上哪有不辛苦的活?”張娘子笑了笑,道:“比起以前的辛苦,現在算是輕鬆了,對了,瑩妹子,大舉兄弟讓奴家明日到牙市去請幾個幫工呢?”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張娘子突然拍了一下腦門:“哎呀,你看奴家差點忘記了,奴家昨日還想到這件事呢?鄰里那戶人家合約到期了,要搬到其他地方去。”
“奴家想問一下葛姐姐,如果你想一起租下,奴家就把它留給葛姐姐。”
葛氏想了一下,這間房子免租期已到,一個月就要交一貫五百文的租金,說起來也不貴。再加上另外一間,也不過是三貫錢,這個月就賺了三十多貫,三貫銀子的租金還是可以負擔得起。春收過後,來均州裁縫店做衣裳的人將會越來越多,到時到牙市僱傭一些幫工,接下來的一個月,說不定還能多賺一些。
“能否兩間打成一間?”葛氏不好意思問道:“這間大堂有點小,若碰到假期時,人多的時候實在有些方便。”
“當然可以。”張娘子肯定道:“那間房子跟這邊的佈局也是一樣,葛姐姐可以把兩間大堂打通,院子就不要打通了。”
“不過,”張娘子遲疑,道:“打通大堂,要付一些銀子給官府,畢竟哪天姐姐不租,官府也不能白白損失。”
“那是要付多少?”葛氏有點緊張,雖然知道張娘子說的也是道理,但一想到要付銀子就有點緊張。
張娘子想了片刻,才道:“這個要根據重建的情況,如果不打通院子,估計也就是三貫銀子多一點。”
葛氏有點不捨,自己在鄉下,蓋一間大房子也就只需要五貫銀子而已,現在僅是打通一面牆,就要給這麼多銀子。
但想到日後請了幫工,可能還需要提供住宿的房子,於是咬牙,道:“張妹子,葛姐姐就要下了。”
兩人嘰嘰喳喳的開了一會玩笑,正準備往院子裡走去。
“葛姐姐,茹鮮也過來混飯吃。”一個清脆的聲音把兩人嚇了一跳。
張娘子埋汰道:“你這個小娘子,神神秘秘的想嚇死人啊。”
葛氏笑了笑,今日的熱鬧實在讓人高興,她也忍不住開玩笑,道:“過來奴家這裡吃飯,可是要付錢的哦。”
“早已準備好了。”茹鮮說完,還真從懷裡掏出一個晶瑩透徹的玉釵,在葛氏眼前晃了晃,道:“葛姐姐,這個玉釵可是茹鮮好不容易纔找到,今日就拿來換一頓飯了。”
葛氏看了一眼就滿心歡喜,但還是搖頭,道:“你這丫頭,姐姐只不過說說而已,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可以隨便拿出來,快收好,快收好。”
茹鮮搖頭,道:“茹鮮送出去的東西,可從來沒有要回來,而且這玉釵與葛姐姐正合適,葛姐姐要是不要,茹鮮就把它砸碎在你眼前。”
葛氏愣了一下,知道茹鮮這人脾氣暴躁,說得出做得到,但要平白拿茹鮮的東西,卻又是不願意,遲疑道:“茹鮮妹子,要不你看一下多少銀子,奴家給你算。”
茹鮮生氣,道:“葛姐姐再三推搪,難道是嫌棄茹鮮的東西不成?”
葛氏連忙道:“好了,好了,姐姐要了還不成嗎?真怕了你了。”
茹鮮馬上笑了起來,把玉釵插到葛氏的頭髮上。
“真好看。”張娘子讚道:“茹鮮妹子這玉釵價格可不低吧?”
茹鮮鬱悶的看了一下張娘子,道:“怎麼連姐姐也開始笑話茹鮮了。”
三個女人一條街,這下子三人湊在一起也算熱鬧了。三人有說有笑的來到院子,卻見陳大舉和牛蛙他們正玩着遊戲。
三人也不管他們,直接往竈膛去。
“姐姐這竈膛真乾淨。”茹鮮咂咂有聲讚道:“茹鮮看了這麼幹淨的竈膛也忍不住想下手露幾手,也不知道張大人怎麼能想出這麼多鬼主意。”
張娘子一聲冷汗,道:“茹鮮妹子,你就別害人了。什麼叫做鬼主意,這種石炭難道不是很方便嗎?”
“什麼叫做出來害人。”茹鮮可不樂意了,大聲道:“茹鮮在族中,可是鼎鼎有名的祭司。行了,行了,就會幫着張貴,茹鮮不說了還不行嗎?”
“好了,好了。”葛氏笑了笑,道:“要想吃飯,快點幫忙吧。”
衆人手忙腳亂剛做好飯,葛老頭回來了。
葛老頭見到張娘子,愣住了,直到葛氏咳了幾下才反應過來,葛老頭連忙行禮,道:“葛老頭見過趙大人。”
“趙大人?”葛氏和茹鮮奇怪的看着張娘子,張娘子臉色難得發紅,低聲道:“葛老爺子,這裡又不是衙門,不用客氣。”
葛老頭還是尊敬的行禮,然後才解釋道:“趙大人昨日被任命爲戶司參軍,也就是以前的戶曹參軍。”
“妹子當大官了。”葛氏不敢相信的看着一臉平淡的張娘子,囔囔自言自語:“女子當官,女子當官,可不得了啊,可不得了啊。”
茹鮮不服氣,道:“奴家還是軍中的後軍參軍呢?女子當官又有什麼大不了的,瑩姐熟悉均州糧谷、戶口、稅收,誰要是不服氣,讓他過來跟茹鮮單挑。”
“葛姐姐還不是咱們均州第一女掌櫃。”茹鮮得意洋洋道:“咱們三人,可是均州的三朵金花,奴家倒要看看誰敢得罪。”
“奴家也怕力不能逮,屢次推搪卻不得。”張娘子嘆氣,道:“女子當官,雖說不上前無古人,但畢竟是異類,幸好均州百姓還能容忍。”
“妹子,”葛氏連忙搖頭,道:“奴家不是這個意思,奴家只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而已,張大人真是天人。”
衆人吃了飯,到了下午,張娘子和妞妞等人都分別告辭,陳大舉與葛氏約了時間,也回去軍營。
等葛氏收拾好東西,卻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葛娘子,您好。”來人尊敬道:“在下乃均州小報主編陳孚,今日貿然過來拜訪,還請葛娘子原諒。”
葛氏見葛老頭還在家,然後把葛老頭請出,才問道:“這位陳小兄弟,不知過來小店有何事。”
“在下乃均州小報的主編。”陳孚再次強調,道:“在下想寫關於葛娘子開店的事,以鼓舞均州百姓,還請葛娘子能夠同意。”
葛氏尷尬說道:“奴家也就開了一家小店,沒有什麼好寫的啊?”
陳孚認真道:“在下之所以要寫,就是要鼓勵均州數千婦人,讓世上男子知道,他們能做到的事情,天下的婦人也可以做到。”
“實話說,這也是張大人的一個想法,葛娘子若是同意,在下就動筆,但葛娘子要是不同意,在下也不會胡寫的,還請葛娘子放心。”
“阿爹,你認爲怎樣?”葛氏問身邊不吭聲的葛老頭。
葛老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入神,被葛氏叫醒,迷糊道:“新婦認爲可以就可以。”
葛氏遲疑了片刻,才道:“奴家想考慮幾天,陳兄弟能不能過幾天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