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化門遙遙在望,長孫衝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身上大紅喜服胸前繫着一朵大紅花,整個人的臉上全是盈盈笑意,在這一天他是春風得意,朝思暮想許久的長樂表妹就將成爲他的妻子,這如何讓他不高興?此時看着前方的那一座巨大的城門,他似乎已經聽到城門外無數百姓的歡呼,看到無數世家子弟那嫉妒的眼神,想到這些,長孫衝心中更加的舒爽起來。
可是就在此時,他卻突然感到身後的隊伍似乎停了下來,這讓他轉頭望去,這一眼卻是讓他差點將自己的下巴都掉到地上,因爲他看到在他們這一隻迎親隊伍的後面,三個人正在大打出手,三人都是衣衫襤褸,可是卻都是武藝高超的嚇人,只見他們之中有兩人一人手持雙鞭,一人手持馬槊,正在圍攻那個手中提着一杆亮銀槍的人,三個人每一次攻擊都是生猛的一塌糊塗,空氣在他們的武器之下,就像是易碎的瓷器一樣,被抽的不斷的暴響。地面上鋪就的整齊的青石板在他們的腳下,就像是一塊塊的脆木板一樣,不斷被踩裂,然後揚起陣陣的灰塵。兵器相交擊的聲響像是驟雨打在芭蕉葉上面一樣,叮叮噹噹的響個不停。
“這……”長孫衝心中大怒,在這個他大喜的日子,這三個傢伙居然在這裡大打出手,實在是太不將他放在眼裡了,而且還是皇室嫁女的時候。在這皇宮之中。想到這裡,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這該不會是有人進宮行刺吧?這三個人的身手都是如此的高超,一定是刺客行刺皇上。然後被護衛擋住了。不然誰敢在這深宮之中大打出手?想到這裡,長孫衝心中感到一陣的害怕,因爲這要是真的是刺客行刺,那麼自己這些人可就着的危險了。他越想心中越是恐懼,心中開始打起了退堂鼓。可是就在這時,他見到一直在隊伍中央的花轎的轎簾被掀開了,一身鳳冠霞帔的李麗質從裡邊探出頭來。
一見到李麗質長孫衝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勇氣。他騎着馬,高聲地叫着:“長樂小心。快退回去!”這樣叫喊着,他還雙腿一夾馬腹,調轉馬頭,策馬衝了回去。在這一瞬間。長孫衝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論怎樣都不能讓長樂出事,後面的三個人不管那一方是刺客,在追上來之後定然後不會放過抓住這位皇室公主作爲要挾的機會,所以他心急如焚,手中一直作爲裝飾的馬鞭在這個時候被他甩得咕嚕嚕轉,不斷地抽在胯下的那一匹駿馬的身上,一道道的血痕在胯下的白馬身上浮現出來,可見長孫衝是何等的焦急。
在長孫衝叫喊出聲的時候。李寬也微微愣神,因爲他聽到了長樂,快退回去這一句話。這說明什麼,難道……於是他分神了,側首望向了前方的那一隊長長的迎親隊伍,只見一個身穿着鮮紅色的嫁衣的俏麗女子正在向着這一邊飛奔而來,身上的嫁衣用璀璨的金線繡着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隨着她的腳步。似乎在展翅高飛,在它周圍是一圈的烈焰的圖案。代表着浴火重生。俏麗的容顏帶着憔悴,一雙眸子此時卻是滿含着淚水,隨着越來越靠近,滿溢眼眶的淚水也終於滑落,跌落塵埃。那一滴滴的晶瑩,在風中滴落,閃耀着耀眼的光澤,像是一粒粒的珍珠。
“麗質……二哥來晚了!”李寬心中一陣愧疚,他還是來遲一步,但是他卻不會放棄,除非對面的女子親口對他說這一切是她自己的抉擇,不然他哪怕是拼盡這一條性命也不會讓這一支隊伍走出那已經在望的城門。
“還敢分神……”程咬金一聲暴喝,他見到李寬在和他們兩人對戰之中居然敢分神去看前方的狀況,不由大怒,多少年沒有人趕在和他對戰的時候這樣不專心了?哪怕他知道對方的身份,哪怕他知道對方現在已經是一名宗師級的強者,但是他還是感到一陣的羞辱。因爲他們這一邊也有一個宗師強者啊,哪怕你李寬比尉遲恭強大,但是難道我程咬金連你們之間的那一點差距都比不上?這全然是一種羞辱!尉遲恭那傢伙比他先突破就算了,現在你李寬這個小小的少年在對付尉遲恭和自己的時候居然敢這樣無視自己,實在是奇恥大侮。
程咬金心中是那麼的憤怒,他也是大唐最頂尖的武將,他也是能在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絕世猛將,從未嘗試過這樣被人無視的感覺,在他的心中此時沒有任何的想法,他只想要好好的打上一場,發泄自己心中的不忿,所以他手中的馬槊在這一刻被他無盡的憤怒驅使,一式流星追月使了出來,這一矛就像是真實的劃破天際的流星,只有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快,說不出的快,他的手就像是抽風了一樣,胳膊上的肌肉徹底的將上身的衣袍撐裂完了,絲絲縷縷的絲線在他的雙臂上面掛着,手中的長矛在這一瞬間就這樣刺了出去,帶着一道閃亮的光芒。這一刻程咬金手中的長矛就化成了一道亮光,向着對面的那一條由無數槍芒組成的銀龍劃了過去。在這一瞬間,一顆流星撞上了一條巨龍,然後流星爆發出了他最後的璀璨,直直的刺穿了銀龍,向着在其身後的那個人刺了過去。
在這一瞬間,程咬金在無盡的羞怒之下,終於突破了,在這一刻他就成了大唐軍中的第三位宗師級強者,他的長矛,在這一次的突破之中變得更加的迅捷,真的像是一道流星,一彎銀月。
“不要……”李麗質正在奔跑,可是她卻突然間驚叫了起來,因爲她看到了,一道雪白的匹練一樣的長矛閃光向着李寬刺了過來。而李寬卻還在看着她。在這一剎那,她花容失色,要是二哥有什麼閃失。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一滴滴的淚水在這一刻像是決堤的河水,從她秋水般的眸子之中滾落下來。
李寬感到一陣不妙,但是卻沒有感受到哪裡不妥,因爲在剛纔程咬金突破之後,他的長矛在刺出的過程之中,不再像之前那樣帶着勁風。而像是水中游魚的尾巴撥弄湖水一樣,不見絲毫的漣漪。沒有絲毫的不對勁。
在這一瞬間,程咬金全然將每一分的力氣都精確控制住,只要他願意,那麼他就能無聲無息的刺出這像是電光石火一樣的一矛。讓敵人防不勝防,沒有絲毫的殺意,沒有絲毫的風聲,一切都是那麼的無聲無息,只要沒有正眼看到那一道雪白的匹練槍芒,那麼就只能授首。
‘噗……’長矛刺進了李寬的胸膛,李寬手中的亮銀槍在這一瞬間也是瞬間反擊而出,長槍也是化成了一道光,快得連肉眼都無法撲捉。快的只有身上中了這一槍之後,才知道原來他已經攻了過來。他的長槍也是在差不多同時就插進了程咬金的胸口,兩人在這一瞬間將對方受重傷。兩人都在瞬間失去了戰鬥的力量,因爲只要稍有動作,都會扯動那陷進肉中的武器,都會痛不欲生。
“不要!”看着李寬被程咬金的馬槊刺進胸膛,李麗質再也忍不住大哭出聲,她飛快的向着這邊飛奔而來。淚水迷濛了她的雙眼,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的腳步蹣跚,踉踉蹌蹌,向着李寬狂奔,就像多年以前的那個夏日的午後,二哥就在前面,她要到他的身邊去,要撲進那個溫暖的懷抱,讓人留戀的溫暖。身下的嫁衣的下襬,在風中飄蕩,那鮮紅的顏色,和二哥胸膛噴出的熱血是一樣的顏色。
腳下一個踉蹌,踩到了自己的裙襬,李麗質一下子就撲倒在地上,雙手在青石板上摩擦,擦出一道道的血痕,但是她卻是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就這樣在地上爬着向前,衣衫沾滿了塵埃,變得髒兮兮的:“二哥,不要,不要再拼了,這一切都是麗質願意的,只要二哥能夠像那天上的雄鷹,展開自己的翅膀,飛翔在那無盡的藍天之上,麗質願意!”嘶聲力竭,李麗質帶着淚,含着笑,迷濛的雙眸像是一汪最清涼的清泉,一張俏臉沾染黃塵,卻是顯得更加的悽美。
“咳咳……”聽到李麗質的話,李寬雙眼之中的精光瞬間黯淡了下去,手上的力量似乎在一瞬間被抽空,這一切都是妹妹自己的選擇,沒有人逼迫於她,自己真的錯了?
李麗質在地上就這樣爬了過來,素手捂着李寬胸口的傷口,鮮血就這樣汨汨流淌,怎麼都止不住,淚水在她的臉上不住的流淌:“不要……不要……二哥……嗚嗚……”李麗質的啜泣是那樣的悲傷,像是杜鵑啼血,像是夜鶯哀唱。
“傻丫頭,別哭了,今天是你的大喜的日子,二哥不對,將這一切都搞砸了,你不怪二哥吧!”李寬帶着自嘲的笑,輕輕地擡起手,在李麗質的腦袋上揉着,柔順的髮絲像是一匹順滑的綢緞,讓李寬的手毫無滯澀的滑下。
“沒有,二哥你一定要挺住!御醫,快傳御醫啊!”李麗質帶着淚嘶喊着。
眼前的一切讓長孫衝難以適從,這是怎麼回事?那是李寬?那麼另外的那兩個人是誰?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尉遲恭和程咬金……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
“丫頭,二哥自己知道,這點傷,不礙事的,別誤了時辰,快些回去,乖乖的,以後就是別人的妻子了,不要再耍小脾氣,記得要相夫教子,孝敬公公婆婆!祝你幸福!”李寬強忍着劇痛,伸出手在李麗質的肩膀上一推,將她推開:“尉遲將軍,將我和程將軍帶去太醫署!麗質快去吧!二哥走了!”
就這樣,貞觀六年中秋佳節,李寬放開了守護多年的妹妹的手,將她交給了她的夫君,從那以後,這位大唐第一親王變了,整個大唐也隨着他走向了另一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