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了,李靖卻在爲將幾位皇子安排到哪裡安歇苦惱了,原本是準備將他們幾個小子全都安排在軍營裡,見着幾位小皇子的面上的倦色,覺得之前的考慮有些不妥當了,更何況李寬身邊還帶了一個小丫頭,軍中豈可攜帶女眷?所以李靖就想着將幾人安置在城主府,也就是侯君集之前在朔方駐守的時候住的地方。
想好地方之後,李靖就帶着李承乾他們走進內城,外城全是軍事陣地,整個朔方城就是一座兵城,專門爲了戰爭而修築的,只有內城的一些地方纔適合居民居住,不過這樣的地方很少,只有軍中裨將之上的將領的家眷纔有資格入住。李靖將幾人帶到最大的城主府那裡,安排了幾人的房間,留下一名副官讓幾人有事兒就找他,然後李靖就會軍營了。
整個朔方城的城防都被突厥人給掀了個底朝天,現在李靖要修復起來是格外的困難,所以這段時間軍中事務繁多,李靖不便久留。
李寬來到分給自己的房間,看了看。還行,挺雅緻的,佈置的也不錯,房間中間隔了一張屏風,兩邊都有一張牀,李寬知道里邊是給主家睡的,外面的是侍候一旁的下人睡的地方。也就是說今晚李寬睡裡邊的牀,天香誰在外面,這可是之前沒有過的情況。李寬轉過身看了一眼一直跟着他的天香,這會兒小丫頭滿面紅霞,晶瑩如玉的耳垂都染上了緋紅。更是顯得可愛。整個人都像是粉雕玉琢的一般。
“怎麼了?臉這麼紅?不舒服?”李寬狹促的問道。
“回主子的話,沒什麼!”小丫頭不知道誰教的,自從李寬和她說了要她做他的貼身侍女之後。就一口一個主子,一口一聲奴婢,禮節簡直比宮中的那些宮女還要繁瑣。不過不可否認,這樣的稱呼確實讓李寬那個宅男的靈魂覺得很有成就感,想想一個漂亮得像是畫裡走出來的小蘿莉,輕聲細語的喊着你‘主子’。這讓那悶騷的宅男之魂熊熊燃燒起來。
“既然這樣,那麼就洗洗睡吧!明天還要早起!”李寬見着小丫頭眉宇間的那一縷倦色。說道。
“主子,奴婢服侍您更衣!”小丫頭上前輕輕的解開了李寬的外袍腰帶,這一路上已經是輕車熟駕。李寬任由她幫自己脫去外套。靴子,還有打來熱水洗腳。小小的柔柔的小手,揉捏着腳趾很是舒服。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還沒亮。嘹亮的號角讓士兵們走出了營房。開始了早上的操練。李寬也起牀了,悄悄的穿好衣服,離開了房間,走到房門前的時候,見着睡夢中的天香眉頭緊皺,伸出手給她撫平,然後纔出了房間。
早上,在士兵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中。李寬練習着心意拳,上一次在李二的軍營裡。李寬應爲這沉重有力的腳步聲陷入了心意拳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境界,那種通透無塵的感觸,讓李寬一陣沉迷,現在再一次和大軍一起晨練,不知道會不會再一次感悟到那神奇的境界。
不過李寬失望了,那種神奇的境界不是那麼好進的,雖然在這種氣氛下李寬這次的心意拳打得比以往更順暢,可是卻連那神奇境界的邊都沒碰到。
時間不經意間就到了日上三竿,李承乾等人也起牀了,打着哈欠伸着懶腰,抱怨着這一個月的苦日子,相互開始晨練,或者說上午練。天香小丫頭卻沒見人,李寬會自己房間,不出所料這丫頭果然在房間裡,一盆熱水,一張絹帛。見到李寬進來,連忙將絹帛在熱水裡沾溼,再擰乾,然後上前給李寬擦臉。
上午辰時過了不就,李靖就派人來請他們前往,那些陣亡的將士該入土爲安了。
儀式很莊重,所有的將士都身着戰袍,全身鐵甲加起來三四十斤,每一位將士手上都抱着一個金塔,裡邊裝的是一位陣亡士兵的骨灰,這骨灰是昨夜才燒的,之前都是遺體,等待幾位皇子來了之後,帶着他們進城的時候,道路兩邊就是這些遺體,讓他們見見這些爲了大唐犧牲的將士。在幾位皇子向着這些屍骸行禮表示尊敬或之後才被運出城,燒成骨灰。昨夜李寬他們睡得安穩,李靖和那些駐守的官兵卻忙個不停,總算將接近三萬具屍骸都燒了出來,骨灰放置進金塔。一夜之間燒了三萬具屍體,整個朔方城的柴火都被燒光了,但是李靖下令哪怕是拆了房子也要燒,不能延誤時辰,耽擱那些袍澤的吉時。
李寬也抱了一個,天香被留在城主府,這樣的儀式,女人家是不可以在場的。不僅僅是李寬,其餘的皇子也都抱着一個金塔。緩緩的隨着大軍向着城外開闢的墓地而去。
軍鼓敲出沉重的鼓點,將士們唱起了低沉的軍歌:“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歌聲低沉,帶着濃濃的哀傷,帶着無盡的思念。他們收斂了他們的屍身,他們懷念着他們的同袍。
李寬被這種蒼涼而又悲切的情感觸動着,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心中似乎有一股熱血要噴涌而出,想要加入其中,可是他不敢,因爲他沒有資格。並非是因爲身份,而是因爲他是李二的兒子,是這帝國主人的兒子,這些人都是爲了保護他們家的東西才這樣離開了人世,這些人是他們李家的恩人。李寬覺得自己沒有爲他們做些什麼,不配唱這首《豈曰無衣》。
墓園在山上,不高的一座山丘,上邊居然長滿了翠綠的松柏,這接近塞外的地方居然有這樣適合的墓園,李寬覺得很是難得,比起後世的公墓那光禿禿的山丘要好得多了,而且還是應景的松柏。
金塔放置在已經挖好的坑裡,掩上泥土,早已經豎好的墓碑,上面有着死者的名字,這是侯君集帶回去的,厚厚的兩大本,有着各個士兵的顯著的特點以及姓名,朔方城守軍三萬人一個不差。在這裡有這兩萬五千多個金塔與墓碑,也就是說找到了有名有姓的士兵兩萬五千多人,其餘的多數是被燒得面目全非或者被馬蹄踩踏的分辨不出來了,這些全都被當成突厥人給扔到亂葬崗去了,哪怕其中有着大唐將士,但是另可傷害這些將士,也不能讓一個突厥人進入這座墓園。這是李靖過來收拾殘局是上表之後,李二給出的批示。
“魂歸來兮……”李靖站在最前面,身後是幾個小傢伙,後邊是各個偏將,裨將,之後纔是士兵們。李靖高唱着這喚魂歌,一陣陣的朔風在他吟唱的時候吹起,吹過這個山丘,將那豎在山丘上的長幡。
將士們全都脫下頭盔,李承乾也摘下了頭上的狐裘帽子,李寬光着個腦袋倒是不用了。
“諸君,青山埋忠骨,白雪葬英魂,諸君英靈不遠,庇佑我等,將來殺盡突厥人,爲你們報仇雪恨!”李靖單膝跪地,大聲說道。
“爲君報仇雪恨,諸君庇佑!”將士們跟着呼喊道。三萬人的聲音響徹雲霄,整齊劃一,這讓李寬納悶,雖說這個場面很讓人震撼,但是也讓人吐槽啊!三萬人能喊的這麼整齊,練過多少遍啊?而且在這靠近突厥這麼近的地方,這樣喊,是嫌突厥人打過來不要太輕鬆是不?
李寬心中吐槽的時候,李靖開始進行下一項了:“來人,帶祭品!”李靖下令,一隊士兵就押送着,幾個突厥人過來了。
“諸君,這幾個是靠近我大唐邊境的突厥部落的領袖,今日將他們的性命作爲諸君的祭品,希望你們能笑納!”李靖聲音冰冷,示意左右動手。
於是一隊士兵上前,將這幾個突厥人拉起,推着走上了山丘的山腳,那裡有着幾個大坑,應該是挖來埋這些突厥人的,只是李寬沒想到的是,那些大唐將士並沒有將這些突厥人殺死,而是直接推到坑裡。
“這是要活埋!”李寬喃喃自語道。沒想到李靖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兒,活埋這樣堪稱殘暴的事情,李靖這個一向愛惜名聲的大唐軍神做得出來?要是程咬金或者尉遲恭來做這些,李寬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可是李靖,這就讓李寬有點玩味了。
在李寬的印象中李靖這一生可謂是多姿多彩,但是這個人卻是從未抓住過良機,政治智商和李寬一樣白癡,簡稱政白。李淵當初要造反,李靖卻將自己僞裝成囚徒,準備向隋煬帝告密,沒有抓住最開始的從龍時機,不然以他的功勞怎麼現在還是一代國公,而才能功勞遠遠不如他的武士彠,殷開山等人也都被封爲國公和他平起平坐。
而在幾個月前,李二和李建成的明爭暗鬥,他明知李二佔據優勢,卻無動於衷,堅定的保持中立,再一次失去了從龍的機會,這一次李二大封羣臣,又出現了一大幫與他平起平坐的人,這些人是李二的心腹,所以深得李二信任,而他卻不行了,每次回到長安都像是坐牢一樣,兵權要在第一時間上交,還有該守的規矩一條都不敢逾越。活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這樣他還是堅持着自己的那一套。
現在他居然要活埋突厥人,這還是那個李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