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數百年前,雄才大略的魏武帝曹操在這渤海之濱寫下了這一曲觀滄海,曲風雄壯,道盡了其寬廣的心胸,站在海邊的礁石之上,無盡的滄海盡收眼底,茫茫大海與天相接,空濛渾融;在這雄奇壯麗的大海面前,日月星辰都顯得渺小了,它們的運行,似乎都由大海自由吐納。
海風帶着微微的腥味,吹在這海邊上,在這個離着大海不過咫尺之遙的河北道滄州,在這裡比鄰渤海,似乎都能聽到海潮的聲響。業已進入寒冬,貞觀六年的冬天比起以往來的都要晚了一些。雖然凌冽的寒風不斷的呼嘯而過,但是卻是沒有那飄揚的雪花爲其伴舞,整個滄州地區顯得格外的乾冷。寒風吹在臉上像是一把把的無形的小刀割在割一樣,但是這樣的寒風卻只能在大海的表面上掀起那淺淺的盪漾的波紋。
在海邊上,一艘龐大的戰船正在裝船,無數的身穿麻布衣衫的壯實漢子正在往碼頭上搬運一袋袋的糧食,還有一些別的東西,然後再將一袋袋的貨物搬上船,整個碼頭上面是一片繁忙的景象。當然在這繁華之後,卻又是怎樣的一回事情?爲何在這寒冬時候,還有這麼一艘大船在這海邊整裝待發?他們帶着這滿船的糧食又即將到何處而去?
岸邊上,一個老者花白着鬍鬚,站在這獵獵的海風之中,面朝着無盡的的大海,深沉的思索着。在他的身邊一個敦實的小夥正在認真的對着那一艘大船的各個部位觀察着。饒有興趣的樣子,似乎這一艘船是一個絕色的美女一樣。從他的一臉癡迷的樣子來看。似乎是樂在其中,而不是裝出來的樣子。甚至在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種像是小孩子見到最心愛的玩具的那種興奮的神情。
“行了。霍山,我們該上船了!”老者從沉思之中清醒過來,見到身邊的年輕人又對着這一艘船發呆,不由的一陣氣苦。這個傢伙,對於這種龐然大物是沒有一點抵抗力,這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坐着這艘船也都跑了不知道多少個來回了,怎麼這傢伙還是這般癡迷?當初就不該讓他見到這艘大船,想起當初那個仙風道骨的人看。老者心中說不出的憂慮,因爲不知道那位神秘非常的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鬼,會將他們這些人帶領到哪個地方去?對於未來,老者心中很是沒底。
但是他們卻也相信,跟着那個傢伙走,比起他們自己各自爲戰實在是好的太多了,雖然在現在看來,沒有多大的成效,可是他們卻也非常得明白。他們現在的處境,比起之前實在是好出太多了。當初他們只能各自隱於深山,可是現在互通有無,甚至就如今天這樣。自己這些遠在內陸的川府之地,來到這大唐帝國最遙遠的北疆,裝來一船的糧食。換回無數的藥材。這些都是那個神通廣大的人在背後指點,不然他們這兩師徒現在還在益州巴蜀之地的深山之中伐木賣柴火呢。哪能像現在這樣有時間到這些從未到過的地方!
“師傅,你看。這艘船的船首上面那一塊,看到沒有,就是那個黝黑的東西!那就是撞角,這玩意兒裝上船之後,遇到其餘的船就可以直接撞上去,將對方的船撞得粉碎!我們怎麼在以前造船的時候就沒有想到呢?現在想想那些前朝時候的五牙大艦,實在是太幼稚了,居然在船上裝什麼拍杆,那玩意兒除了佔據有限的空間之外,還沒多大威力,直接將八牛弩裝在船上,這簡直就是……”少年喋喋不休的向着身邊的師傅說着自己剛纔所思所想,似乎越想越興奮,對於眼前這一艘大船的設計者,還有上買的呢那些奇思妙想實在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行了,醒醒吧!”老者聽到自己徒弟的這些話,不由得一拍腦門,這傢伙實在是混賬,也不想想,那五牙大艦不過是在江河之中巡遊,這艘船是地地道道的海船,面對的是洶涌澎湃的大海,江河上面的風浪對於大海來說簡直就是撲面的微風,所以才能在船上裝上那些什麼拍杆,因爲江河上面的水上戰鬥差不多都是纏鬥爲主,誰會讓兩艘船直接相撞啊,沒有那個速度,撞上去也不過是兩敗俱傷。
“你這小子,你也不想想,這些東西爲什麼沒有人會想到?而是不合適,在江河之中哪裡去找這樣的大船?船小了,裝上這個撞角只不過是讓整艘船的重心變得不穩定,更加容易翻船而已,至於八牛弩,那東西是誰都能弄得到手的?也不想想,淨想這些白日做夢的東西!好多事情都不是想想就能做出來的,要符合實際!好高騖遠只會讓你變成一個夜郎自大的傢伙!”老者教訓徒弟,然後揹着雙手向着海邊大船行去。
“是師傅!”少年受教的一個躬身,然後跟着老者的腳步,一路前行,但是還是在不斷的思量着這樣的大船到底是誰才能做的出來,因爲身份的原因,他在這小小的年紀就已經能認識整個大唐大多數的造船的高手,這些人大多和他師父有聯繫,可是這艘船顯然不會是這些人的手筆,因爲這不是他們這些人的風格。他們這些人的傳承都是一脈相承,所以風格近似,一眼便能分辨的出來。
“東家,已經裝好了,現在隨時可以起航!”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穿着一身合體的麻布衣衫,恭敬的對走上船來的兩人彙報到。
“辛苦了,來福!”老者勉勵了這位管家,然後走上船艙內部,到了船上船長室的地方,跨步進去:“這一次的目標,東瀛倭國……,倭奴國這些年不斷地爆發瘟疫,這一船的藥材嘿嘿……”老者心中想着這些,不知不覺得就想到了那些倭奴國的女子,嘴角露出一絲絲的男人都懂的微笑。
“揚帆,起航……”隨着嗚嗚的號角之聲,這一艘滿載着一船糧食的海船,緩緩地駛離了海港,向着那爲藍色的大海出發了,海風吹動風帆,揚帆起航。
此時,在大唐國的都城之中,長安城已經是銀裝素裹,長樂公主已經在皇宮之外開府建閣,和自己的駙馬長孫衝居住在其中,沒有和長孫無忌他們這一家子住在一起,說到底儘管兩人聯姻了,但是還是君臣有別李麗質還是皇室公主,那麼長孫衝就只能爲臣子,所以不能要求作爲君的皇室公主和自家父母住在一起。
長安城之中,永昌坊,李寬在自己的府邸之中,緩緩地活動着身子骨,當日剛剛突破的他一路殺回長安,然後和尉遲恭還有程咬金一番大戰,最後,被程咬金的那一柄馬槊直接穿胸而過,差點就真的死在那裡,要不是御醫來得及時,將他和程咬金救下來,恐怕他就真的成了一具屍骨了。現在想來他都有些後怕,但是卻從不後悔。緩緩地在胸前的傷疤上面輕輕地拂過,他的目光卻是飛揚到高天之上,似乎透過那蒼穹的阻攔看向了天地的另一邊:“要起風了,這個時候是最好的時節,天寒地凍,誰也想不到……”
第二日,許久未上朝的楚王,一身戎裝出現在了立政殿之中,然後就有一道聖旨直接下發,楚王被遠派遼東,到那裡擔任滄州刺史。這一道聖旨讓所有人都感到一種凌亂的感覺,因爲這刺史的官職並不是輕易封的,特別是李寬還是一名親王,一般勳貴的冊封都是靠近自己的封地,因爲那樣才方便維護他們各自的利益,可是爲何這楚王的封地在吳楚之地,是在江南的魚米之鄉,卻將他打發到了北方的滄州這樣的苦寒之地?這樣說來,這位楚王是不是在什麼地方得罪了皇上,然後被這樣發配性質的冊封出去?
許多的人都在猜測着,他們在這朝堂之上混了這麼多年,對於任何的風吹草動都非常的敏感,覺得其中蘊藏玄機。但是在這一件事情上面,確實是蘊藏着玄機,卻沒有一個人猜測出來。
行行復行行,這一次李寬再一次的離開了大唐帝都,不過這一次卻是拖家帶口的離去,一輛輛的馬車上面裝着無數的行李,這讓李寬感到一陣陣的蛋疼,沒想到女人這麼麻煩,你瞧瞧那一大馬車一大馬車的東西,要得了那麼多嗎?還有爲什麼將廚房裡的那一口大鍋都裝上來了,這是前去上任,不是抄家,還有以後我們就不回來了?李寬一次次地對兩個收拾東西的女人說道,可是卻沒有一個聽他的,全都是覺得這個應該帶着,那個必不可少,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夠捨棄的下的。就像天香這丫頭,你瞧瞧,那六七年前的小衣裳還帶着,李寬說讓她把這東西留在王府之中,結果只換來一雙帶着無盡水霧的大眼睛。似乎他做出了一件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