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大雪迷濛,籠罩了這個半島的大海之濱,像是一層厚重的白紗將整片天地給掩蓋。蒼涼的海角響徹整片大地,邊聲四起,大地上一片蕭瑟。樹葉早已落盡,雖然這裡靠近大海,可是來自遙遠的北方的寒冷氣流,並未因爲大海而退卻。帥帳之中,淵蓋蘇文掀開門簾走了出來,身上的鎧甲已經數日未曾褪下,因爲在這大雪紛飛的時節,新羅和百濟居然發動了進攻。在這高麗,百濟,新羅三國的邊界上,淵蓋蘇文像是一道屏障,阻擋着兩國軍隊的前進步伐,他的手下的士兵,是如此的精銳,數天的鏖戰也沒有讓他們倒下,雖然每個人雙眸都已經佈滿了血絲,可是手中的長槍卻是握的更緊了。
口鼻之中的呼吸已經變成一道道的白氣,寒風刺骨讓雙手都像要被凍僵一般,地平線上一直緩緩的艦隊出現在了海天之間,但是還在交戰不休的三個半島國家卻是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因爲在他們的視線之中都只有對面的敵人,這個年代在這個半島上並不盛產戰馬,所以基本上全都是靠雙腿在戰場上搏殺,少數的戰馬被軍中將領收爲坐騎,還有集中組成一支騎兵大隊,用以防範大唐的鐵騎。所以現在淵蓋蘇文的手下,除了他自己和幾個副將能有馬匹代步以外,其餘的士兵全都是用雙腿在雪地之中跋涉,和新羅人還有百濟人戰鬥。這是一個惡劣的條件,幸好新羅和百濟也是戰馬稀缺,不然這戰爭真的沒法進行下去了。
踩着吱吱喳喳的積雪,淵蓋蘇文登上了他駐守的城池的低矮城牆,這樣的城池在高麗並不算什麼雄關險隘,可是在他的帶領下,靠着這不過數丈高下的城牆卻是阻擋住了新羅百濟聯軍的一次次的進攻。在這兩個國家的軍隊之中,這座低矮的城牆就是一道天塹。一個個士兵站在城頭,像是一隻只的長槍,筆挺而堅毅。一手扶着長矛。身上鎧甲閃爍冰冷的光芒。他們盯着對面的那一片營地,裸露在外面的手上一個個鮮紅的凍瘡將手指變得像是一根根的胡蘿蔔,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在意這些,就像是手上沒有絲毫的感覺一樣。越是感到痠疼難耐,越是將長槍握得更緊了。
“兄弟們,辛苦了,這些新羅人亡我之心不死,遲早有一天。我淵蓋蘇文將帶領大家殺到他們的都城,將那善德女王擒下來,成爲我們高麗王的玩物!到時候,這片大地上就只剩下我們高麗思密達!”淵蓋蘇文站在城門樓前,扯着嗓子大聲的吼叫着,給手下士兵們鼓舞士氣:“到那個時候,新羅的女人,就是大家的戰利品,每人都能抱一個回家!讓這些娘們兒見識見識高麗爺們兒的滋味!”
淵蓋蘇文出生於顯赫之家,接受良好的教育。這樣的粗鄙的話是萬萬不會出自他的口中的,但是此時爲了給大軍鼓勁兒,他也是顧不得什麼斯文,因爲這些士兵都是一些粗鄙之人,他們許多人從未進過學,不懂得什麼是忠孝禮義,他們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妻兒老小,才站在了這個戰場上,或者是因爲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進入軍中。總而言之。這些人是因爲自己的利益被侵害到了,或者害怕自己的利益被損害,纔拿起了武器,所以他們在意的是自己能否保護住自己現在所有的。或者將來自己能有什麼。所有人都是如此的現實,他們不會爲了什麼高麗的榮耀,不會爲了什麼榮留王的王位而戰鬥。只有切合他們實際的利益,才能驅動他們不斷的向前,不斷的戰鬥下去。所以淵蓋蘇文才會破格的使用這樣的言語。
“殺入新羅,俘虜善德女王。搶新羅娘們兒!”士兵們大聲的呼喊着回答,他們心中一股強烈的悸動在蠢蠢欲動,先是壓抑的火山,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殺……殺……殺……”就在此時,一聲聲的喊殺聲從遠處傳來,在遠方的新羅百濟聯軍的營地之中,一股殺聲震天徹底,無數的新羅士兵義憤填膺,他們聽到了在遠處的城池之中傳出來的那一聲聲的喊叫,那是在侮辱他們的國王,是在赤裸裸的蔑視他們,這讓這羣新羅人倍感羞辱。所以一聲聲的請戰之聲從新羅士兵的口中發出,他們要撕裂這座城池,將這個宿敵從這片天地之間抹去。
“新羅人惱羞成怒了!兄弟們怎麼辦?”淵蓋蘇文聽到傳出來的新羅人的叫喊,大聲問道。
“當然是,幹他 孃的!我們高麗什麼都不怕思密達!”士兵們大聲的吼叫着,一股股的熱血開始沸騰,面在這一刻似乎那凌冽的寒風都變得不是那麼的寒冷了,他們全都打起了精神,盯着對面的那一片雪白的新羅百濟聯軍的營地,只要有人從裡邊出來攻城,他們就讓這些人有來無回。高麗是註定要成爲這片天地之間唯一的大國的國度,將來這一片天宇之下都將只有他們,他們將會創造出整個宇宙!
大軍出營,無數的新羅人站在寒風之中,凌冽的朔風吹過他們的髮梢,撩起他們的甲裙,但是他們手中的武器卻是那樣的堅定,這一次,新羅人沒有和百濟人聯合,他們決心靠自己的力量,將這一座城池奪下,這是洗刷他們的恥辱的行動,要讓淵蓋蘇文知道其實新羅並不是他們想象之中的那麼的脆弱,一個個士兵雙眸之中全是一片復仇的火焰,他們決心不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也要將這個侮辱他們國家,羞辱他們的女王和妻女的淵蓋蘇文打敗,讓他跪在善德女王的面前懺悔。
騎在戰馬上的新羅國將領有些憂慮,他何嘗不知道這是淵蓋蘇文的激將之法,可是士兵們情緒高漲,他這個主將也是心中怒火滔天,這一次出征雖然不智,卻是勢在必行。
“高麗人欺人太甚,今天就要你們城破人亡!”沒有多餘的言語,將手中長劍向着對面不遠的高麗城池一指,然後大軍出擊。積雪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因爲心中的怒火早已經將積雪融化,寒冷無法阻擋他們,因爲渾身想要雪恥的熱血早已讓他們燥熱不堪。
“衝啊……”一羣膀大腰圓的新羅國士兵,他們數十人一組,扛起了一根根粗大的原木,這是他們的攻城錘。在這個落後的國度,那城牆就是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想要戰勝對面的敵人,就要越過城牆,可是新羅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國家,沒有那麼多的士兵,雲梯攻城是不可取的,因爲傷亡太大,所以只能靠這樣的敢死隊一樣的攻擊方式,用原木撞開城門,然後衝進城中戰鬥。
雖然相隔不遠,可是扛着粗重的原木在雪地之中奔行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腳下溼滑的雪地讓他們步履維艱,速度根本提不上來,可是他們決定在這個寒冷的寒冬進行攻擊,就已經做好了做出足夠犧牲的決心,所以這些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的新羅國士兵沒有絲毫的退卻,他們渾身大汗淋漓的在雪地之中奔跑着,一步步的靠近高麗人的城池。
“放箭……”一隊隊的高麗士兵站在城頭上,他們手中長弓早已拉開宛如滿月,在得到命令的一瞬間,無數的箭矢像是一片烏雲一樣壓了下去。
可是新羅人早已料到這樣的事情,這些扛着原木的士兵身上全都穿上了鎧甲,爲了輕便是一種山中老藤編制而成的鎧甲,對於箭矢有着很強的防禦力,而且因爲重量輕巧,所以那怕是手臂上,手掌上,臉上都能全然覆蓋住。所以雖然一波波的箭矢紮了下來,射在他們的身上,但是卻是沒有能夠穿透他們的鎧甲,哪怕一個個人身上都已經插滿了箭矢,像是一隻只刺蝟。可是他們的腳步還是堅定不移的推動着。
“殺……”伴隨着一聲聲的喊殺聲,新羅國的士兵已經推動到了城牆之下,然後就是猛烈的撞擊,他們開始用手中的原木撞向了城門,只聽得一聲“轟……轟……”的聲響傳出,城門被撞擊的瑟瑟發抖,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撞開。
淵蓋蘇文站在城牆之上,看着正在靠近的士兵,臉上神色沒有絲毫的轉變,似乎那羣敢死隊靠近城牆,怒砸城門沒有絲毫的影響他的情緒。
“轟……”伴隨着一聲劇烈的聲響,城門被砸開了,厚重的城門緩緩的倒下,然後就是砸在大地上激起一層雪浪。
“喔喔……”新羅士兵高興的大喊大叫,可是就在他們興奮的時候,忽然覺得身上被什麼東西澆了個透徹:“不好,是火油……”新羅士兵剛剛發覺不妥,可是一枝枝的箭矢已經從城門的對面射了過來,箭頭上面一朵朵黃燦燦的火光照亮了城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