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在一個小小的人工湖邊上,一張小巧的吊牀在午後的熱風中晃晃悠悠,湖面上吹來的清涼的風,還有周遭綠樹成蔭使得這裡很是涼爽。吊牀上一個小蘿莉正在輕輕淺睡,祭祀調皮的髮絲在她紅潤的小臉蛋上沾着,小巧玲瓏的鼻子發出低低的呼吸聲,一個少年站在吊牀邊上,手中持着一把摺扇爲她扇着涼風,臉上全是疼惜。
“還是你這小妮子生活舒坦,沒心沒肺的嬉鬧個不停!”李寬看着已經睡熟的豫章,嘴角帶着一絲微笑,但是隨即又變作了苦澀的神色,想起了那個變得越來越陌生的苦命丫頭,他很想就這樣帶着她遠離那座沒有多少親情的深宮,但是卻也知道按照那丫頭的性子,就算離去也會在心中備受煎熬,甚至終生都鬱鬱不樂,這又讓他下不定決心,再加上他們又能去哪裡?這天下雖然大,可是李二如日中天,整個帝國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自己一人倒是好辦,可是帶着那個丫頭還有註定要一起帶走的其餘的人,是怎麼也無法逃脫的,所以李寬也熄了這個念頭。
想到了李麗質,之後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其餘的人,兕子現在身體嬌弱的緊,這一次李二他們去九成宮還帶上了孫思邈這位大唐第一神醫,就是因爲怕這個小傢伙有什麼閃失,至於豫章本來也想去,可是卻被李二打定主意留了下來,這段時間這個丫頭就一直呆在李寬這裡,連宮中的藏玉齋都不回了。
對了。還有高陽,這個同樣沒孃的孩子。李寬心中又是一陣溫暖,這個時代給了他歸屬感的就是這些小傢伙了。至於那些長大了的,或者朝堂上的那一大羣老狐狸,李寬是沒有絲毫的好感,一個個都太過精於算計。還是和這些沒有心機的小傢伙在一起舒坦,哪怕高陽這個喜歡嫁妝的小財迷也是一樣。
想着這些,李寬不由微微出神,只有手上的動作還在機械的持續着,一下一下的來回,讓酣然入睡的豫章睡得更舒服一點。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花園邊上的月亮門中小跑着過來,一個身穿粉紅色小襦裙的小傢伙在青石板鋪成的路上輕快地奔跑着,兩條小短腿交替邁動,整個小身子快速的飛奔而來:“二哥,高陽來了喲!”小丫頭腦袋上帶着一個小花環,像是一個花仙子一樣,臉上帶着甜甜的笑,一邊跑一邊不住的回頭看,似乎在她身後有着一頭大老虎在追趕着:“天香姐姐抓不到!嗚嗚……”一邊咯咯笑着。一邊對着身後做着小鬼臉。
“高陽公主,您慢點!”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身穿淺湖色的漢服的天香丫頭也出現在了這湖邊上,只是她蓮步輕搖。身子娉婷而來,像是凌波而行的姑射仙子一樣,整個人帶着一股空靈明淨的氣息。這些日子以來,這個李寬撿回來的小姑娘也變成大姑娘了。比起高陽要大兩歲的天香此時已經十餘歲了,身子骨也長開了。有了一絲傾國傾城的影子,一張瓜子臉上兩顆像是夜空中閃爍的星辰般的眸子此時只有滿滿的關切。
“纔不要呢,二哥要給高陽準備嫁妝,將來高陽嫁人的時候,就有多多的嫁妝了!”小傢伙也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這些歪理,但是卻顯得格外的上心。要是她不是那麼上心就好很多了。這丫頭只要一個人給了她什麼東西,她就會纏着身邊的其餘的人,讓所有人都要給出一份相同的東西才罷休。而且打着爲自己準備嫁妝的口號,讓所有人都哭笑不得。
“好了,小丫頭別跑太快,小心摔跤!”李寬回過神,看向撲了過來的粉紅色的小傢伙,不由關心的說道。
“嗯,高陽很厲害的,不會摔倒!”小丫頭臉上有着絲絲的汗跡,小嘴嘟着回答道。大大的蘋果臉上全是滿滿的笑容,此時胖乎乎的小手伸着,要李寬抱她。
“來,二哥抱抱,今天有沒有乖啊?”李寬將小傢伙抱了起來,然後帶着笑臉,盯着小丫頭的那一雙黑溜溜的黑豆一樣的眼睛問道。
“嗯,高陽今天很乖的,今天二哥給高陽準備了什麼東西做嫁妝啊?”高陽對於這個東西有着異常的執著,從她不過兩三歲的時候,李寬在草原上給她帶回來了兩隻像是潔白的白雲一樣的小羊羔之後,她就徹底的喜歡上了這個叫做嫁妝的東西。
“二哥今天沒有準備東西,高陽,怎麼辦?”李寬嘴裡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小丫頭雙眼立即開始水霧瀰漫,看這樣子就要上演水漫金山。
“高陽,怎麼哭了?二哥不是說將那隻小烏龜給你麼?沒有看到麼?”就在這個時候,剛纔還在熟睡的豫章醒了,然後就見到了在李寬懷中垂泫欲泣的小高陽,立馬就將李寬給賣了個徹底。
“小烏龜……”一聽到這句話,小小的人兒立馬就消散了即將傾盆而下的淚水,整個人頓時就喜笑顏開。然後用一雙大眼睛期待的看着李寬,一副二哥最好了的樣子。
“小叛徒!”李寬哼了一句,對着還在對他做鬼臉的豫章一個白眼,然後將高陽放下。
“主子!”就在這個時候天香已經緩步而來,這個丫頭已經小荷初露,俏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俏臉上粉黛未施,素面朝天卻像是一株出水青蓮,所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一張俏臉雖然還帶着稚色,可是卻已經顯露出積分國色天香的味道,小身板也不在是一馬平川的飛機場,開始丘陵隆起。一雙如若秋水的眸子澄澈得像是湛藍的天空一樣,俏生生的站在李寬身前,微微下蹲一個萬福。
“天香,看好高陽,我這就去將那一隻金錢龜給抓出來。”李寬對着天香吩咐道:“對了紅袖這段時間在忙什麼呢?好久都不見出來透氣了!”李寬隨口一問,然後就走向了湖邊,在那個地方,他的釣竿還在岸邊插着,水面上漂浮着浮子,看來這一次有沒有釣到魚。
“紅袖姐姐在做一件東西,說這件東西是要給主子一個驚喜呢!”天香回答的聲音傳來,李寬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二哥掉進湖裡去了!”高陽在天香的懷中掙扎着,要去救二哥起來。
“乖,二哥不會淹死的,這個湖這麼小!”豫章開慰道,只是說出來的話怎麼那麼不讓人受聽呢。
“哦!二哥是烏龜,淹不死的!”高陽似懂非懂的點着小腦袋。
這話讓正在上浮的李寬差點沒憋住氣,這兩個小丫頭在背後就是這麼編排他的麼?“高陽,二哥這個烏龜不送給你了,在背後說二哥壞話!”李寬舉着一個鉢盂大小的金錢龜,這傢伙足足有四五斤重,背殼上一條條金色的條紋,像是一枚大大的銅錢。這個時候這一隻金錢龜腦袋縮在龜殼裡邊,只剩下一個大大的殼子被李寬捧在手中。
“好大的錢,這該能買多少個肉夾饃啊!”高陽見到李寬捧着的這一個龜殼,頓時大叫道,在她的小小的世界觀裡邊,不過那麼一點點大的銅板就能買到一個肉夾饃,那麼現在這麼大一個能賣多少?
“這是小烏龜?二哥騙人,這樣的東西都不給豫章,偏心鬼!”豫章見到李寬手中的金錢龜,頓時不平了,張牙舞爪的對着李寬耍起小性子來。
“好了,這麼大的人了,還和妹妹爭東西!”李寬非但沒有安慰豫章,反而瞪了她一眼。
“哼……”豫章偏過了頭,不理會李寬,然後翻身下了吊牀,就向着外面跑掉了。李寬急忙將手裡的金錢龜交給天香,然後向着這個小丫頭追了過去。豫章是一個倔強的性子,這丫頭從小跟着長孫皇后長大,沒有孃的孩子見到長孫皇后疼愛李麗質還有李治甚至現在的兕子,心裡邊說沒有些想法是不可能的,但是倔強的她沒有哭,甚至沒有表露出絲毫的羨慕,只是在李寬這裡,只要別的兄弟姐妹從他這裡拿到了什麼東西,那麼她就一定要有,這是這個外表堅強,內心倔強的小女孩心中唯一要得到的。因爲從小時候開始李寬這個二哥就非常的疼她,甚至可以說哪怕是長孫皇后這個一手將她撫養長大的人都沒有李寬在豫章心中來得重要。
但是這一次,二哥居然沒有一視同仁,給了高陽一個大烏龜,自己卻沒有,豫章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她做不到在李寬身前哭訴,只能自己離開。
李寬身上的衣衫還在滴水,但是他比起豫章實在是強大太多了,不僅僅是身高腿長的優勢,還有他那超乎常人的速度,於是就在豫章剛跑出通往花園的月亮門,李寬就已經追了上來,只是他卻在追到了豫章的身後停下了急速的腳步,反而輕手輕腳的跟在她的身後。因爲他在追過來的這一路上,看到了地上的未乾的一點點的水跡,到了近前,聽到了前面這個小女孩的低聲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