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了千年的時光,在這一刻,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那雙星亮的眸子,就像是夜空中最閃亮的星星。在這一刻,劃過了無盡的光陰,刺進他的心間。但是此時的他卻也是無法停留,這裡是他註定不會久留的地方。他只是一個閃身,像是輕靈的貓兒,落在了她身前不遠的地方,然後在夜色中消失在蒼茫的遠處。只留下一個背影,或許這回是他與她之間一個停留在心中的瞬間,但是對於彼此來說這都不會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千百里外,大唐的國都,長安城中。長孫無忌已經離去,這座繁華的城市沐浴在安詳的夜色裡,或許在暗處還揣着着別樣的心思的人在暗暗的活動。但是這一切都將在今夜之後發生轉變。雲波詭譎的形勢在這一夜之後將會出現一個巨大的轉變,沒有人能說得出這一切是好還是壞。大唐越來越偏離正常的軌道了,或者說會沿着原有的軌跡偏離出別樣的璀璨光芒。
時光就是最廉價的東西,沒有人會爲了它付出什麼,或者說付出了絕大的努力,但是卻從來都無法留下它的腳步,這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不過是徒勞而已。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崔氏在這段時間裡搞出了莫大的動靜,在崔府門前隨時都蹲着一大羣的盯梢的人,這些人,或許無法滲透進崔氏家族的高層,但是收買幾個下人。或者翻牆進去看看熱鬧,這些小小的動作卻是輕車熟路。能夠被派到這第一世家門前盯梢,每一個都不是簡單的角色。崔氏家族在前一天夜裡發生了鉅變。這些人全都像是嗅到了腥味的貓兒,一個個毛都炸起來了,上竄下跳的進行着一系列的合縱連橫,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知道其中的真實緣由。所以着剛發生事情的第二天,崔氏家族出去買菜的下人,還有各段低矮的圍牆全都成了這些人眼中的香饃饃。
崔氏家族每每走出一個人,都會有人上前搭訕。每一段院牆外都有人在踩點。但是他們都彼此剋制着,見到同行都會遵守向來後到的規矩。這也是他們之間彼此的默契,畢竟他們雖然在暗地裡都是各大家族的精銳,甚至主宰着各自家族的見不得光的‘生意’。可是明面上他們什麼都不是,就只是一個個的普通百姓。真要彼此交惡的話,說不得會給自己主子惹來不必要的強敵。況且這崔氏家族的人這麼多,牆那麼長,哪裡不是一樣的。
伴隨着這些小動作,崔氏家族這一夜發生的事情,漸漸的出現在了各大家族的話事人的案頭,一個個或是幸災樂禍,或是目瞪口呆的的看着手中那小小的紙條,這個消息讓他們真的很不敢相信。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嘴巴子,讓自己相信自己不是身處夢中。
消息的內容都是大同小異,崔氏家族前些天遭了天譴。家族中的重要人物差不多死了個精光,只有幾個或是平時積了德,僥倖逃脫一難。至於死去的都有誰,這些家族也各自獲得了一個名單,其中最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一個名字‘崔昌’。這個人這些大家族還有朝廷都是如雷貫耳,崔氏家族上一任家主。當今家主崔敬的老子。是一個難纏的角色,雖然沒有在李唐出仕。可是在前隋時期,卻是朝中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位列當時堪比靠山王一樣的地位。可以說這個老頭當時跺跺腳,整個大隋朝野都要震三震。但是現在這個老頭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按照得來的消息稱,是被雷劈死的。
可是這個情報這些世家誰也不會當真,到了他們這個地位,誰沒有做一些背地裡的小動作,可是沒有誰見到被天譴了,這崔氏怎麼會全族大大小小的話事人聚在一起被雷劈?難道他們覺得這是上蒼的眷顧,試試這天雷的滋味?所以定然是不可信的,那麼既然不是死於所謂的‘天譴’就一定是人爲的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這些大家族全都心寒了,這是誰?居然敢對這公認的五姓七望之首的清河崔氏下手,而且還這麼狠,一鍋將這一大家子最高層差不多一網打盡,這樣的手筆,堪稱是氣吞山河啊!可是轉念間他們又是冷汗直冒,汗溼了後心的衣服。要是這個無法無天的傢伙到自己家也這麼來一下,那麼又該怎麼辦?
越想越是害怕,於是整個大唐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各大世家的話事人全都像是被獵狗追着的兔子一樣,慌忙的逃離了各自家族的大本營,一個個都分得開開的,生怕在一起被人一鍋燴了。一個個都紛紛的拋出各種條件招攬那些平時看都不會看一眼的綠林中人,還有那些‘大俠’好漢。只要身手過得去,那麼這些人就會將他們招攬過來,好吃好喝的供着,只希望這些人能夠在他們需要的時候,能夠救下他們的小命。
李寬騎着一頭小毛驢,走在一條偏僻的小道上,路的兩邊是低矮的草叢,遠處是收割了麥子的光禿禿的田地,雖然還有一紮扎的麥咭,可是卻也沒了生機。它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讓辛勤的大唐百姓收穫了一年的希望,雖然這份希望不一定能讓他們堅持到第二年的秋收。可是還餓不死,這些善良淳樸的人就會安分守己的任由那些在他們頭頂上作威作福的地主老爺們剝削下去。
李寬看着遠處村莊裡嫋嫋的炊煙,還有在村子邊上,嘻嘻哈哈的嬉鬧着的村中孩童,覺得心中的那些憤怒,那些不甘心之類的都變得淡了許多。他炸死了崔氏家族的那些人,雖然是這些人想要先殺了他,但是說他沒有絲毫的負罪感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他不是真的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也不懂得什麼靠人血生魂修煉的魔功。他也是個人,是個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喜怒哀樂的人,在點燃火藥包炸死了一大片之後,還會當作毫不縈懷那是不可能的。只有這些平淡而又真實的生活畫面能撫平他動盪的心緒,。或許還有那麼幾個在他的生命中有着特別位置的人,例如李麗質的眼淚,小天香歪着包包頭咧着嘴笑出來的淺淺梨渦,還有那一雙璀璨如若星辰的眸子。
“叔叔,你從哪裡來的呀?”李寬沒有注意,任由胯下的小驢子信步走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那遠處看到的小村莊跟前。一個小傢伙虎頭虎腦的從一堆麥稈後面探出了頭,看着眼前騎着‘大馬’的陌生人。雖然人小,還穿着開襠褲,而且小臉蛋上還有着鼻涕幹後留下的痕跡,但是卻還是哇哇的問道。
“小傢伙,你問我嗎?”李寬低頭看着被一大堆麥稈擋住了大半個身子,只探出一個大大腦袋的小傢伙,用手指指着自己問道。
“嗯!”麥稈堆後面的小腦袋像小雞吃米一樣的點着。
“我從天那邊來的!”李寬伸出手,指向天邊殘存的那幾朵燒得正豔的火燒雲說道。
“那叔叔,你是神仙嗎?”小腦袋伸出了髒兮兮的小手,將食指含在嘴裡,大眼睛清澈見底像是秋日下的湖泊,澄澈的沁人心脾。
“叔叔不是神仙,這世界上沒有神仙。”李寬笑着回答。他一路走來,見到了很多苦難,也見到了無數在苦難面前沒有屈服的脊樑,這讓他心中有一種不吐不快的衝動,回到當初的黃河邊,將那一對苦難的母子安頓妥當之後,李寬就信步由繮的在這大地上游蕩起來。此時在這個地方遇到了一個可愛的孩子。
“哦……”小腦袋有些失望,這一種失望毫不掩飾的掛在了笑臉上。
“小傢伙,這麼點大就有心事啊!真是人小鬼大!”李寬心中在這段時間難得的有一個好心情,不由逗着這個小傢伙,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要是叔叔你是神仙,那麼就可以將阿爸叫回來了,那麼阿媽就不會那麼辛苦了!阿爸都上山好多天了!”小腦袋臉上掛着一個憂傷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麼讓他小小心靈感到痛苦的事情。
“那麼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你阿爸又是誰啊?”李寬下了毛驢,坐在了村頭的那一株老槐樹下,這株老槐樹很有些年歲了,乾裂的樹皮訴說着這麼多年來它經歷過的風霜,但是鬱鬱蔥蔥的樹冠卻又顯露出無盡的生機。
“娘不讓我告訴別人,阿爸的名字!”小傢伙或是交談了這幾句心中相信了李寬,從麥稈堆後面走了出來。身上穿着破破爛爛的粗布衣衫,顯得很不合身,明顯的大了不少,腳上沒有穿鞋,小小的腳丫子就這樣踩在溫熱的地面上。雖然這小傢伙從臉蛋上看着不大,也就三四歲的樣子,但是走出了那一堆麥稈,李寬才發現這孩子身量不小,比起尋常六七歲的孩童都差不遠了。
“可是叔叔不是別人啊!你不是叫我叔叔了嗎!”李寬逗着這個小傢伙。
“對哦……”小腦袋的腦子明顯不夠用了,歪着腦袋似乎在思考着這個嚴肅的問題,想了半天,嘴裡的手指頭卻是沒有拿出來。
“那麼,我就告訴叔叔,叔叔不許對別人說啊!”小腦袋說着,卻又沒有等李寬回答,接着說道:“我叫做狄仁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