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漸漸靠岸,李治站在船頭,說不上意氣風發,他知道還有一個人要去面對和處理。
孟桃‘花’抱着她那把“桃血”閉目站在江邊,江風烈烈,吹的‘女’人一身黑袍獵獵作響,不知爲何,‘女’人的頭髮散開了,長長的三千青絲被江風吹的散開到半空,遮住‘女’人大半的臉,輕飄飄的一層鵝‘毛’雪‘花’溫柔的覆蓋住一身黑袍‘女’人,她獨獨的站在寥無一人的江岸,像冰天雪地裡綻放的一朵傲雪寒梅,拉風的讓人實在無法忽視。
“飛雪連天,水碧一‘色’。有些‘女’人不需要姿態,也能成就一場驚鴻。微臣今日是着實領略到孟大頭人的絕世風采了,‘女’兒初妝,山河無疆啊,實在不能不令人感嘆。”李義府很少夸人,此時竟也不得不唏噓感慨着,一旁對‘女’‘色’歷來存有偏見,認爲禍水所以少有興趣以及‘性’趣的錢不豐點點頭,破天荒頗爲中肯的點頭道:“江南胭脂偏偏生就北地風骨,命格無雙,只怕此生夢魘無常啊。”說完帶些意味深長的味道看向李治。
李治對兩人的讚歎唏噓無動於衷,對錢不豐最後若有若無的打謎更是不願深究其意,他此刻的心情還是有點複雜的,遙眼望去,岸上一片狼藉,滿目瘡痍,屍體和鮮血佈滿了整個秦淮江,寒風揚起‘女’人妖嬈的長髮,竟是那般像一幅水墨畫。她閉目孤零零的抱刀立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像是一隻隨風飛舞的彩蝶闖進了金戈鐵馬的百戰沙場,李治知道,即使今生他不再遇到她,也絕不會忘記這夢幻的一幕。
“這孟桃‘花’太美了,大姐有點嫉妒了,稚奴去把她抓過來糟蹋一下吧,要不然大姐心裡不平衡,感覺人家就跟晃得耀眼的鳳凰一樣高高在上,大姐我倒成了吱吱‘亂’叫的烏鴉了。”不用說,這話也就只有武順這‘騷’妮子能說出口。旁邊擦乾了眼淚的竺寒暄也甚是驚訝,以她的容貌能讓她睜眼看的人的已經太少太少,更何況驚訝了,不過,無疑,此刻的孟桃‘花’能排進這個不出五根手指的名單中了。
“砰”的一聲,船靠岸了,李治在大批錦衣衛的保護下,以一種雖想錦衣夜行卻着實無可匹敵的姿態來到了‘女’人面前,李治對身旁的李義府和錢不豐道你們先下去吧,朕想和桃‘花’大頭人單獨聊聊。儘管心裡有無盡疑慮,可兩人還是低頭應諾退去了,現在他們漸漸的在李治身上感受到一種越來越強烈的威懾和壓迫感,說不清道不明,如今到了李治面前,呼吸都比尋常緩慢許多。說話更要仔細,本能的力求自己完美。
所有人‘潮’水一般退下到了遠處,此時,雖有萬千大軍,可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兩人。
李治走到‘女’人面前笑道怎麼突然想起朕來了,是想帶着嫁妝策馬揚鞭等不急跟朕回長安?孟桃‘花’悄然睜開眼睛,平靜的看着李治,目光復雜之極,李治發誓他從來也沒有見過如此複雜的目光,他自詡現在越來越能透過被人眼睛看透他的心思,可是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中,李治些許茫然和說不出的心慌,倒像是自己被看穿了一般。
有點手腳不知何處放的李大帝‘摸’了‘摸’鼻子,呵呵笑了一陣,可發現孟桃‘花’還是一瞬不移的盯着他,李治這個原本王八氣滿值的牲口,突然泄了氣,又笑了數聲,只不過這次誰都能聽出來底氣不足。孟桃‘花’的眼睛帶着些許憂鬱,或者說是憔悴,熟悉她的人很難想像這個‘女’人冷漠的臉蛋下會有如此憔悴的一幕,仔細打量的李治突然發現一點很觸動他的東西,只是瞪着他也不說話的孟桃‘花’眼睛有點紅腫,對‘女’人瞭解的通透無比的李治瞬間明白些甚麼了,趕緊皺着眉開始想法子。看着‘女’人單薄的身體,李治靈機一動也不管‘女’人還不會不會拒絕,主動把自己黑貂皮做的披風披在‘女’人身上,出乎李治意料的是,孟桃‘花’竟然一點反抗拒絕都沒有。李治不喜反而心中略沉,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不符合孟桃‘花’的作派啊。
“如果我給你做妃子,你能放過孟山嗎?”‘女’人深深的望着李治,任由李治給她披上自己的披風。等李治做完這一切後,開口說話了,第一句話便石破天驚,讓李治無法淡定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李治承認並且堅信,因爲就在剛纔一瞬間他心動了,他居然心動了。李治暗叫厲害,桃‘花’啊,你這是越來越動人的,動人的朕都快連底線都不想也不願保了。
李治又‘摸’了‘摸’鼻子,他到底還是有點緊張的,只有在這個‘女’人面前纔會有此情緒,奇了怪了。等消化了這句話後,李治沉‘吟’道桃‘花’,朕很想重重的點頭,或者猛地給你一個擁抱答應你。可這一次,如來佛祖來了朕都辦不到啊,你弟弟孟山率領三萬僚人謀反,劫持當今皇妃,這個禍闖的太大了,朕也保不住了。回到長安,縱使朕態度再強硬,長孫無忌、李績、崔敦禮等人也會文死諫,不屈不饒的,天下人也不是瞎子,朕做不了這個主,儘管朕名義上是這天下之主。說着說着李治也不由苦笑起來。
孟桃‘花’靠近了李治一步,李治甚至能夠聞到‘女’人身上好聞的香味,很神奇,真的是桃‘花’的香味,只不過有點雪‘花’的清冷。
“真的不行嗎?”‘女’人語氣曖昧,呼出的溫熱氣體打在李治的脖子上,脖子癢癢的,心裡更是癢癢的,李治確定這是孟桃‘花’這輩子做的最出格的事,她以前一定從來沒有這麼‘誘’‘惑’一個男人,因爲李治發現,主動‘誘’‘惑’自己的‘女’人竟然自己的臉“唰”的一下,全紅了,也許,這輩子,此刻的孟桃‘花’纔是最可愛的吧,可惜,李治無福消受。
低頭吐出一口氣,李治緩緩而堅定的推開一步道桃‘花’,這次真的甚麼都玩了,孟山必須死,朕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桃‘花’,這一次,恕我無能爲力。
孟桃‘花’驀然間,沉默了。身子不可自制的顫抖起來,懷裡的那把“桃血”馬刀,“當”的一聲落地,‘女’人像一具被吸乾了靈魂的軀殼立在天地間,明明就在李治面前,卻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李治的臉‘色’也有點難看,絕情的事歷來都不是他擅長的,更不是他願意的,可命運卻老把自己推到難以抉擇的第一線,難怪有人會說,人這一輩子有時候最難的便是抉擇,十字路口,看不到盡頭,你卻要選擇一個方向,再沒有比這更蛋疼的事了。
孟桃‘花’終究是孟桃‘花’,一個從血路上走過來的娘們,她沒有跪下來乞求李治寬恕,只是輕輕說道死後可以把孟山的屍體給我帶回去嗎,我們僚人不能全屍,是要萬劫不復的。李治如釋重負,重重點頭,這一刻,懸着的心放了大半,他深怕‘女’人會做些過‘激’的動作,到時就難辦了,可還有一小半沒放下,是因爲孟水。和李治一樣,孟桃‘花’在大事上近乎冷血的理智,與之相比的是似乎甚麼都看的很開的孟水,反而更加看重親情,孟山的死也必然會對她造成前所未有的衝擊,以那個‘女’人的瘋勁,很難說會做出甚麼出人意外不好收場的舉動。希望一切都安然度過吧,都是故人,實在不忍刀劍相向。
不知想到甚麼,孟桃‘花’忍不住問李治:“寒暄肚子裡的孩子沒事吧。”
李治點點頭,反應過來搖搖頭道沒事,而且朕相信一定會母子平安的。孟桃‘花’笑道那就好,寒暄是個好‘女’孩,好好待她,你不在的日子裡,她沒有一天真正高興過,對了,我已經派人去接嫦曦了,你們很快就要回長安了,雖然不是你親生的‘女’兒,可也算是繼父,也不能厚此薄彼了。
李治心裡感到不妙,今天的孟桃‘花’話太多了,多的已經不像她這個人了,不由把心裡的疑‘惑’說出來:“桃‘花’,你有甚麼想說的就說吧。你這樣,朕很難受。”聽完李治的話,孟桃‘花’還想擠出一張勉強的燦爛笑臉,可李大帝何許人也,皇家長大的牲口荒唐是荒唐,可揣摩人心這種東西那是近乎本能的紮根在心底,李治直直的‘逼’視着‘女’人,在這種眼神下,孟桃‘花’終於做了一個誰都預料不中的動作,她一個縱身撲倒李治在地。
逆推?
當然不是,戲裡戲外很多人看着呢。
李治披在‘女’人身上的披風掉在地上,被撲倒的李治還有點恍惚,遠處警戒的錦衣衛們發瘋了,大叫着跟集體發瘋一般衝過來想要“救駕”。
悄然伸起手,李治搖搖手,示意不要過來。着急往這邊奔來,又跟隨李治天長日久的沈賢立馬停下腳步,豎起手,人‘潮’一般的錦衣衛的動作便是猛地一頓,停了下來。,
李治拍了拍‘女’人柔順的令人髮指的長髮,呼吸着孟桃‘花’發間的香氣,笑道:“桃‘花’,怎麼了?這麼‘激’動。”
頭同樣埋在李治脖子裡的孟桃‘花’沒有迴應,算是輕描淡寫應付過去,便保持這樣靜止的動作。
李治仰面躺倒,今年的雪下的真是大,燕山雪‘花’大如鬥,也不過如此了,可金陵爲甚麼也會下如此大的雪,冷的李治四肢發冷。
張開嘴,冰涼的雪‘花’像孟桃‘花’掉進自己嘴裡的淚水一樣,冰涼讓人心酸,孟桃‘花’‘摸’着男人瘦了的臉頰,語帶嗚咽道:“我要回山了,這輩子可能再也不會出山了,以後就真的再也看不到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不要再想當年那樣,到處騙‘女’孩子,那樣不好。”
李治輕輕的像爲竺寒暄抹去淚水一樣抹去了孟桃‘花’眼角冰涼的淚珠:“幾段唏噓幾世悲歡 可笑我命由天不由我。桃‘花’,你是知道歸海一刀的,小時候他爲了我擋了太多的冷刀暗箭,戰場上每每都準備以身爲我擋箭,還有小桂子,少時朕因出生離奇受過不少暗害,小桂子救了朕無數,可也多次被人毆打致死。還有淑然,曾經爲了朕出家,一個小‘女’孩跑《黃庭觀》裡粗茶淡飯,黃燈古卷,在別人賞‘花’‘弄’月之時,卻獨對古佛,朕虧欠的太多太多了。記得父皇還在時常掛在嘴上的那句‘俠士勿輕結,美人勿輕盟,恐其輕爲我死也。’以前一直不懂,可現在懂了,卻又有一種長歌當哭的矯情衝動,爲那些無法兌現的諾言,爲生命中愛戀終散作雲煙而大哭一場,桃‘花’,朕無法兌現對你承諾了,朕這次註定要食言而‘肥’了,你也註定成不了桃‘花’夫人了。”
不知是雪‘花’在臉上榮華了,還是其他,李治的眼角溼溼的,自己一個現代優秀青年跑啥古代當皇帝啊,徒惹笑話。
輕輕的低下頭,像個大姐姐一樣在李治額頭輕輕一‘吻’,這也許是孟桃‘花’這輩子再沒有過的溫柔吧。、
“我想見見孟山最後一眼,可以嗎,稚…稚奴。”
‘女’人懇求道,李治閉上眼點點頭。
蒼涼的風橫穿過江岸,帶來不僅是蕭索的風聲,還有佈滿在寒風中的血腥味。被帶上來的孟山掃視着周圍,他帶出來的那些忠心的族人,全軍覆滅了。
一想到這個詞,孟山就好笑。以前一直覺得漢人真傻,全軍覆滅是甚麼好炫耀的事情嗎,爲甚麼要爲這種慘劇特別編一個好聽的詞,讀起來朗朗上口,“全軍覆滅”“全軍覆滅”……
“大姐,又見到你了。”孟山高興的笑了起來,“本來以爲會被一刀砍了了事,又能看見你了,死之前又能看一下親人了,真好。”
孟桃‘花’走到孟山面前毫不猶豫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輕聲的道:“小山,這是大姐爲三萬死去的族人打的,痛嗎。”
“痛。”孟山古銅‘色’的臉山佈滿了痛苦。
“痛就好。”孟桃‘花’話音剛落,又是“啪”的一聲,“這是爲你的無知打的,你辜負你大姐這麼多年對你的栽培,該打嗎?”
“該打。”孟山怒吼道。
迴應孟山的怒吼聲是孟桃‘花’的又一個更加響亮的耳光,“這一巴掌是爲你的無情打的,我們這一脈,只有你一個男丁了,你死了,你讓我和你二姐下去,如何和父親‘交’待,如何對母親訴說,你讓你二姐下半輩子如何還能再釋懷的笑起來,你說,你無情嗎?”
“不,”孟山徒然‘激’動起來:“真正無情的是你,是阿姐你,我纔是僚人山寨的當家人,你這些年來人前人後罵我訓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我這個做弟弟的感受,你知道族人背後是怎麼說我的嗎?他們說我還不如一個‘女’人,他們說我就是個廢物,要靠自己阿姐養活着,他日阿姐嫁人了,山寨以後就沒好日子過了,他們甚至還考慮要改變祖宗定下來的舊制,讓阿姐你一輩子多頭人,誰還記得我是孟虎的小兒子啊。記得阿爹在的時候,好多好多人都對我很好的,雖然那時候我還小,可是我知道的,可自從阿爹被這個唐朝大將張世貴串通李稚奴殺了之後,漸漸地他們看都不看我一眼,他們每天口裡念着誇着的全都是你了,知道我這麼大爲甚麼沒有喜歡一個姑娘嗎,整個寨子裡‘私’下了都說我是廢物,根本沒人會喜歡我,他們見到我時總聚在一起大笑,你知道那時我心裡是真的不想再活了,我想要是我是僚人的大頭人該多好,每個人都是我的手下,大家再也不敢這麼對我了,二伯還會每次見我都給我一個擁抱,小舅舅也不再厭煩教小山箭術了……”
“不要再說了,你不要再說了”孟桃‘花’忽然又是一個耳光,只是這個耳光她打的毫無緣由,好像是自己犯了天大的錯一樣,她撲上前使勁按住了孟山的雙肩,望着孟山冷酷又痛苦的眼睛,嘶聲哭道:“夠了,小山。夠了,好嗎?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一切都是阿姐的錯。阿姐和你二姐在很小的時候曾經和一個男人約定過,以後長大了會嫁給他,所以阿姐就在想,在嫁人之前多幫你把寨子做大做強,讓你接手後能後顧無憂。阿姐也知道別人‘私’下里說你,可是一個鐵肩擔當的男人哪有不吃苦的,吃得苦中苦,方能當的人上人啊,所以大姐沒有制止,你‘私’下里拉攏人阿姐也是知道的,可阿姐不生氣,阿姐只是高興,我家的小山再也不單純了,養出城府了,哪怕一日真的傷了阿姐,阿姐也是不在乎的,那時,阿姐也能對得起阿爹阿孃了,他人說了又管甚麼用?你纔是僚人真正的頭人,阿姐始終是要嫁人的啊,小山,你真的錯怪阿姐了,阿姐和你二姐都愛你,我們都是愛你的,還有那些姑娘們也是喜歡你的,她們不是笑你無能,她們是說你可愛呢,真的,很多次都想去追你。爲了讓你能多學點本事,他日能順利接掌山寨,阿姐甚至‘私’下下令不準這些‘女’子靠近你。小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一切都是阿姐的錯,阿姐不是有意的。”孟桃‘花’低下頭拼命地搖,咬着嘴‘脣’不願發出聲音,眼淚劃過了臉龐,‘女’人跪倒在孟山面前,那麼悲哀,那麼絕望。
“原來一切都是這樣啊,”孟山喃喃地說,“阿姐,我還恨你啊,可是,小山又是那麼愛你,愛瘋瘋癲癲的二姐,我有時做夢,夢到由我來……保護你們啊”
霧散,夢醒,終於看見真實,可卻是千帆過盡後的沉寂。
李治仰天搖搖頭,造孽啊
李治默然拍了拍衣襟上的雪‘花’,像船上走去。自有錦衣衛上前將被綁在木架上的孟山帶走。
孟桃‘花’癱軟坐在地上,只感覺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
李治興許是這個世上最瞭解孟桃‘花’弱點的人,也許他早就算好了這一點,孟桃‘花’像她永遠抗在肩上的”桃血“馬刀一樣那麼凌然不可侵犯,她不怕大唐,不怕戰爭,不怕死人,唯一害怕的,確實她愛的和愛她的人白白的犧牲。孟山死去後,也許孟桃‘花’從此不復孟桃‘花’了吧,僚人強大的聯盟也就此分崩瓦解,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可笑的是,李治卻從未如此算計過,一切都是巧合,不斷的巧合讓李治看起來像個壞yin。而最痛苦的是,壞事還得做到頭。
接過手裡的長劍,李治吼出了自己這輩子最難受的聖旨了:“僚人孟山叛‘亂’,率領三萬僚人勾結吳王李恪‘陰’謀綁架皇妃,實屬大逆不道,朕今日殺之以警天下宵小,但有復辟之流,便如此人之下場,歸海一刀何在?”
“臣歸海一刀在。”臉‘色’有些許蒼白難看的歸海一刀單膝跪倒壯聲應道。
“殺逆賊孟山,以儆天下”
孟桃‘花’驚愕當場,看着自己最心愛的人,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此時,呼嘯的北風鼓‘蕩’起漫天白雪,金陵秦淮河邊的天空上,一片霧‘門’g‘門’g的慘白。
張要離死了,候弦高也死了,此時孟山也到了時候了。
終於,鼓聲響起,孟山被帶了上來,這一次是歸海一刀親自執刀,以堂堂御前‘侍’衛統領之尊,級別是夠了。
李治走到刑臺前,走到了孟山面前:“這算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吧,小山。”
頭顱緩緩仰起,孟山直直盯着李治,輕蔑地淡淡地笑了。
李治輕悠悠的道:“這輩子我們能遇到的人實在太多,恩人仇人都是緣分,緣聚緣散緣如水,萬丈塵寰,都不容易啊,不管你願不願意,小山,我而不是朕,只想說一句,等待下一世相逢。”
孟山冷冷笑道:“你們漢人常說,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可惜那時我這條好漢卻不想見到你這頭咋種。”最後五個字孟山是吼出來的,持刀立在一邊的歸海一刀被‘激’怒了,吼聲如雷,上前扭住了孟山的頭,就待就此扭斷這廝脖子了事。
“一刀,”李治大叫一聲制止了,“爲甚麼朕就咋種了。”
“無人處暗彈相思淚,你辜負你我大姐二姐,你辜負了她們也害了我,你就是個咋種。”孟山瘋狂的在木架上跺腳大吼,“是你害了我們,你對不起我大姐二姐,也害了我啊。”
“孟山”李治突然大吼,神‘色’前所未有的暴戾和鄭重。
孟山在李治突然的爆發中愣怔着安靜下來了。
“我早已不是我了,辜負你大姐二姐的更不是大唐皇帝李治,而是當年那個從金陵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小屁孩九皇子稚奴。”狂吼着發泄了這麼一通,李治閉上眼逐漸平息了自己‘波’瀾起伏的心虛,“就這樣吧,從此與君山水不相逢了。”李治轉過身,離去了。
十分惱怒孟山對李治的無禮,罵李治咋種簡直比殺了自己還難受,愚忠的一塌糊塗的歸海一刀難得也跟着暴戾起來。
竟然願意舍了自己的刀,用手按住孟山的腦袋,只聽一聲異常怪響,一顆血淋淋的頭顱已經提在了憤恨不已的歸海一刀手裡,於他而言,神是不容許侮辱的。
鮮血四濺在雪‘花’白的地面上,刺眼之極,溫熱的鮮血冒着熱氣,汩汩流入灰‘門’g‘門’g翻滾的秦淮河中,秦淮河的河水更紅了,滔滔東去流進長江,流進無盡的大海。半柱香後,孟山的頭顱被包裹好丟到了孟桃‘花’的跟前,‘女’人在風雪中昏過去了。
“母后每每思念老頭子時常說:悵望數十載,雲中燭火,良人依稀,卻與誰人說。”李治拍了拍不忍目睹哭的梨‘花’帶雨小‘花’貓一樣的竺寒暄,安慰道。
也許自己不僅喜歡她的美麗,更喜歡她永遠不改的善良吧,儘管這善良有時候愚蠢了點,可善良本身永遠是美麗的,不是嗎?
“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輩催一輩,一聚一離別,一喜一傷悲,一榻一身臥,一生一夢裡,人這輩子總要經歷些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的東西,不管你想要還是不想要。相信桃‘花’吧,她能知道自己該做甚麼是合適的。所幸此時此刻,朕依然能在這裡守護你,而你卻已褪盡紅塵鉛華。”
望着李治有些傷感的清澈眼睛,恍惚中,時光停滯,歲月靜好,竺寒暄宛如回到了初見面時,自己在蕭後壽禮宴會上高歌一舞勾引他,他那時‘色’與魂授的呆呆樣子。
驀然回神,‘女’人語笑嫣然中……
“寄君一曲,不問曲終人聚散。風月情濃,妾,此生只爲君生。”
‘女’人踮起腳,輕輕‘吻’上了李治薄薄的嘴‘脣’。
小妖:這段寫的心裡有點感傷,眼睛裡也有點進沙子了。關於孟桃‘花’的結局未定,不知道收不收,回頭問問俺媳‘婦’去,最近她大姨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