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漠有綠洲,千年敦煌一夢留。風沙吹得歲月老,靈泉依舊月如鉤。
邊塞的沙漠,狂沙亂舞就象天上紛紛落下的雪花,燕山的月亮更象一個彎鉤掛在天上,黃昏下的沙漠,是一望無際的金色沙海,視覺的疲勞充斥着每一個唐軍。
大漠,一個“大”字,無邊無際,充滿不可駕馭的力量和不可預知的變化,讓人的心空下去,空得像一粒芥子,落入蒼涼的瀚海。
這次沙漠之行唐軍別的準備不多,水準備的很多,這東西在沙漠,關鍵的時候,黃金也買不來,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在渴死之前遇到商隊正好路過的。
當然還有糧食,一種胡餅,也就是麪餅,味道還不錯,又鹹又辣,還有點蔥姜,很是適合行軍打仗的軍漢,唯獨戰馬的飲水是個大問題,所幸大漠的綠洲卻也不少,若是如同後世那般,這羣深入大漠的唐軍也不用打仗了,整天忙着找水源吧。
浩瀚的沙海,蘇定方要帶着大家不僅要生存在沙漠,更要殺敵立功,其中的幸苦,更多的時候考驗的是唐軍的毅力。
大漠的春日的太陽還是毒辣辣的,蘇定方坐在綠洲內一處水汪汪的河池邊上,看着綠洲外的沙海,蘇定方覺得自己就像是走進了金色的迷宮。
“將軍,剛纔信兵接到了大帥的軍令,發現阿史那賀魯部衆歌邏祿、處月二部,地點就在離我軍不足四百里的榆慕谷,大帥令我等前去,以防對方突破。”信兵的話說的很快,但卻甚是清晰,這是一個軍校兵,蘇定方從他筆直的站姿就能一眼看出來。
“傳軍令,三軍立馬啓程,直奔餘榆慕谷,支援老將軍。”蘇定方混了幾十年沙場歲月,也不廢話,立馬召集大軍,動身啓程。
“喏”敬了一個軍禮,這名信兵跑步下去傳令,不一會兒,整個月牙湖營地紛紛熱鬧起來,人聲馬鳴,兵戈之聲不絕入耳。
“走,全軍快馬加鞭,榆慕谷”
數萬騎兵從月牙湖中狂卷而出,形成一股一股旋風,把黃沙捲起好高,像平地冒起的大煙,打着轉在沙漠上飛跑。
空山寂寂,冷月如勾。
榆慕谷內此時正是大戰連連,唐軍的陌刀兵正不斷的披荊斬棘,像谷內突入。
榆慕谷是一出與所不同的山谷,是一片扇形的開闊山谷,這裡的地形明顯是由於西域火山形成的,進谷由淺而深,出谷由深而淺,有進口無出口,如今月除兩部軍被堵在裡面了,要想活着,就必須死命的在山口處堵住唐軍,否則越往內去,地勢越低,唐軍居高臨下,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整個小山谷方圓深入不到數裡,山谷中的一切,在高處程咬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一見兩軍此時大戰膠着,程咬金不可抑止的的欲.望終於爆發出來。
將指揮權交給此次的父帥姜恪,自己二話不說的如離弦之箭拍馬向前衝去,這時衝到谷口,前方盡是彼此糾纏在一起貼身近戰的雙方大軍,程咬金突然勒緊馬繩,戰馬揚起雙蹄嘶叫一聲停了下來。
程咬金下馬,手持陌刀帶着身邊的親衛大吼的衝了上去,“兔崽子們,給爺爺讓一條路,老子活劈了這幫沒卵蛋的。”已經五十四歲的程咬金罵罵咧咧的,粗魯無狀,但正所謂老將一出手,就只有沒有。
讓開一條狹窄的人道,程咬金虎吼連連的揮舞陌刀,面前一切猶若豆腐般脆弱,無論是鎧甲、彎刀、盾牌,在程咬金陌刀狂劈如車輪下,緊接粉碎。
看着老元帥依然不減其勇,一步一個腳印,殺得痛快淋漓,周圍的陌刀手們大受鼓舞,呼呼的大叫大嚷,舔着嘴角的鮮血,甩一甩滿身的鮮血,狂批亂砍。
“嗷嗷”狂嘯中,衝殺在最前方的程咬金竭盡全力朝前方批出最強一擊,明亮稱重的陌刀重重的轟在了月處軍厚重的盾牌上。
驚天霹靂般,月初軍盾牌粉碎,手持盾牌的月處軍宛如柴火般,身體承受不住陌刀的鋒利,被生生劈成兩半,程咬金手中陌刀竟深深沒入沙地之中,那月處軍體內內臟紛紛涌出,狼藉一片。
看到如此恐怖的一擊,那名月處軍旁邊的士兵,啥時間嚇呆了,不知反擊,被程咬金身邊的親兵,一刀剁了腦袋,一腳被拔出陌刀的程咬金踢飛出去。
短短一柱香的時間,以程咬金爲箭頭,月處士卒最前面的盾牌陣列徹底崩潰,所有盾牌兵被陌刀軍斬殺一空。
最討厭的盾牌陣一去,無數唐軍歡呼的直進,排成一字長蛇,如大鎖橫江,橫推進去。
宛如天河之水倒灌人間,唐軍陌刀兵勢不可擋的向前推進。
盾牌兵後的月處彎刀兵甚至來不及從盾牌縫隙中攻擊唐軍的彎刀,就被陌刀軍衝到面前。
寒光一閃,宛如李玄霸怒吼的鐵錘,將這些彎刀兵,劈的滿地都是血漿肉末,彼此堆積在一起,形成一堆肉山,慘不忍睹。
自從程咬金衝了下來後,陌刀軍不約而同的以程咬金接觸,彷彿找到了生活的希望,紛紛聚集在程咬金身邊,破了月處軍的前線,直衝谷內而去,月處軍不到片刻就陣亡了萬餘人。
所有士卒全部陣亡,沒有一個傷員。
在兇狠絕倫的陌刀面前,根本不可能留下任何的傷員。
月處軍且戰且退,但仍然死命抵抗,所有士卒都知道,退了,也就完了,每個人血紅着眼,緊緊的守在自己應在的位置,手持兵器,怒視着前方如牆推進的陌刀陣。
“射”
四面八方突然響起了酋帥朱邪的將領,所有月處將領近乎絕望的大聲咆哮。
隨着他們的吼聲,月處軍大陣後方,突然涌出了大羣身穿皮襖,手持弓箭的射手。
這些月處兵,拋了戰馬,站在平地上上弦速度驚人,只是一撇就計算出了前方唐軍陌刀兵和自己之間的距離,然後將側眼一瞄,“嗖嗖嗖”,長箭穿梭過月處軍,射進唐軍大陣內。
聽到弓弦‘嗡’的一聲,程咬金身邊的親衛,本能將程咬金護在中間,頭低着擋在了前面。
箭陣發動,數以千計的羽箭宛如一羣疾風驟雨,帶着沉悶壓抑的破空聲撕裂空氣,準確的覆蓋了最前方的陌刀軍。
“叮噹”聲不覺,重甲步兵的好處徹底發揮了他的優勢,膽大的步兵仗着臉上的鐵面,根本不去理那在夜色中不見箭影的羽箭,該幹嘛還幹嘛。
稍微膽小的,趕緊低頭悶頭亂披,大有峨眉的“亂披風劍法”的精髓。
被親兵護在中間,無奈後退的程咬金,狂笑起來:“狗咋種們,連破銅爛鐵都沒有,盡用些骨頭做箭頭,怎們可能對付得了我大唐陌刀兵。我大唐建國以來,仗着陌刀大陣,橫行天下,斬了多少英雄的腦袋,就你們這些破爛玩意,也想傷了我們?沒錢你打什麼仗啊。”
程咬金仰天大笑,以表示自己對月處的“骨頭羽箭”的萬分不屑。
但是笑聲未歇,就再也笑不出來,剩下的半聲狂笑憋在程咬金嗓子眼裡,讓程咬金大聲的咳嗽,臉漲的紫紅。
下了馬的月處軍充分發揮了自己遊牧民族的神射特性,一支支弓箭盡朝唐軍的眼眶中射,不少膽大的唐軍被射了眼睛,他們可沒有夏侯淵的本事,頓時痛的扔了陌刀,彎下腰大吼,有的甚至被羽箭射進了腦袋裡。
所幸天色已暗,羽箭並沒有對唐軍造成大範圍的傷亡,不過也氣的程咬金亂喘。
月處士卒突然驚喜的發現,原來步戰陌刀軍也不是不可戰勝的,雖然射眼睛很難,但只要準備充足,月處人人都能做到,而因爲前面受傷士卒的影響,稍稍遲緩了唐軍的推進。
被月處這一陣急射,一掌打飛,程咬金氣的狂罵起來:“兔崽子都給老子注意點,休要小看了月處朱邪小兒,敢在老子面前放肆,老子殺人的時候,你母親和你爹還同在一個肚子裡呢,咋種,看我大唐兵鋒,殺”
一陣亂罵,唐軍個個大笑,哈哈笑聲傳遍整個榆慕谷。
士氣不降反升,氣勢如虹,唐軍士卒突然驚喜的發現,低下頭悶頭大砍,威力也不弱,相反力氣更能全力的發揮,他們的陌刀可以劈的前方一片真空,那些月處兵的箭急轉直下,又變得無用起來。
悲劇了,山谷內騎兵無法衝鋒,步兵又砍不過陌刀手,現在連最後的弓箭手也被削弱了八成的戰鬥力,射不了頭,只有衝唐軍的腳、大腿射,可是亂軍中射頭、脖子容易,但下面就難了,射了幾箭,頻頻射中自家兵士,不少月處兵傻了。
他們剛剛纔得意不久,頃刻間就變成了被人肆意屠戮的對象。
這些陌刀軍的鎧甲都是用百鍊精鐵鑄成,胸甲、肩甲、腿甲、護臂、護頸、護面,全身九成的地方都包括在鐵甲中,內力還忖着絲綢內衣,這一切都成了陌刀軍巨大的防禦和縱橫往來的龐大力量。
這些關西大汗,或者來自北方的胡人猛士,披上重甲,拿上陌刀,每一擊劈下都有數百斤之衝力,那些輕便快捷的彎刀,哪怕陌刀劈不斷,但彎刀也絕對架不住陌刀沉重的刀勢。
只要陌刀軍還有力氣揮刀,那也就意味着必有人死於刀下,刀刀不落空。
在這樣的恐怖力量下,陌刀陣快速推進,被程咬金逼進山谷中,戰馬無用,成了步兵的月處兩部,此時發揮的殺傷力,不及平時三成。
而月處兵的彎刀迅疾如風的落在唐軍身上,除了濺起了大片漂亮的火星外,連根毛都沒傷到,就被緩過來的唐軍,大笑着劈死。
程咬金一面廝殺,一面間歇似得掃過戰場,發現月處軍敗退的速度越來越快,頓時心中大定。
在騎軍失去作用後,這些重甲步兵足以對普通士卒發揮以一敵百的可怕戰力。
一身鐵甲,手持巨刃,橫掃開來,讓這些從未和陌刀陣交鋒過的月處軍大驚失色,在堅持片刻後,不知誰調頭了,所有的月處兵,順着山谷崎嶇的道,不斷的像谷內縱深撤退,即使知道前面是絕路,但人總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的。
月處酋長朱邪臉色蒼白,站在後邊山壁最高的一塊石頭上,他看的清清楚楚。
“刺天弩兵跟上,陌刀兵繼續推進,壓縮月處兵空間,集中攢射。”程咬金終於下達了最後一個重擊。
一炷香後,沙漠的月空中,突然騰空而起一片箭幕,遮天蔽地,天地爲之一暗。
然後是悽慘的叫聲在沙漠中此起彼伏的響起,但不到片刻就好象被扼住喉嚨的鸚鵡,戛然而止,空氣中一陣風颳過,帶來的盡是濃郁的血腥氣。
此戰唐軍牛刀小試,斬首四萬首級,俘獲駝馬牛羊數萬計。
而後蘇定方大軍趕來,唐軍也從朱邪口中得知西突厥和阿史那杜魯主力,程咬金二話不說,立馬派副總管周智度和蘇定方領軍追擊,直奔西突厥重城——咽城。
其時沙漠上狂風突然襲來,沙粒飛揚,一片天昏地暗,幾無立足之地,蘇定方、周智度,迎着風沙,率大軍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