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占星家的眼裡,貪狼乃北斗第一星,化桃uā殺,主禍福,主望屬水木,若要與之對應,煙雨蔥蔥的江南無疑是第一選。
貪狼星每到夜幕深沉時,那北斗七星貪狼便要居首懸於九千尺闌干銀河之上,活似貪狼與狡狽瞪着血紅的眼睛俯視人間,垂涎yù滴,行如其名,貪如狼,直與北極星不相上下,於任何星宿之中,都可以一眼認出那燦爛的光華,可是,目下這星竟是隱隱約約地暗淡發紅,幾乎要被無盡的肅殺湮沒,十月九日於占星家而言,主當破。
就在李治在三分鐘熱度研究他的無字天書的時候,一件不大不iǎ的事卻逐漸拉開了李治下江南bō瀾漸起的序幕。
潭州,一間不爲人知的神秘祠堂之內,一個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輕人將一隻暗黑è模糊了圖案的令牌,親手jiā到另一個稍顯稚嫩的少年人手上,青年面è鄭重,語氣低沉,緩緩說道:“二弟,不要讓大哥失望,也不要讓先祖失望。”
感受着手裡那隻冰涼的令牌,少年眼裡滾動着jī烈的鋒芒,他張開嘴,想說什麼,可張了半天,吐不出一個字,最後朝青年lù出一個無聲的微笑,潔白的牙齒讓少年的笑特別的單純,單純的和他的出身和每個人對他的印象背道而馳,也只有在面對自己親大哥時,少年纔會iǎ心的不自然的,收起了那份戴着戴着竟已逐漸開始習慣的假面具。
狂妄、暴戾、無知被卸下了,換上其本來的面目,無爭、聰慧、善良。
“弟,先祖在看着你,母親也在看着你,該如何做,你好自爲之。”
少年眉頭緊鎖,許久,才緩緩的笑着點頭,沒有說話。
青年人長相英俊,淡淡一笑,愛憐的用手指點了點少年的額頭,在少年訕笑中,手指沾在茶盞裡,然後在香臺上緩緩寫下了一個名字。
少年的眼睛頓時大睜,不確信的看着自己的親哥哥,似乎在尋求一個答案。
“哥哥知道你不喜歡他,哥哥也不喜歡他,聰明的不知收斂,太狂妄,可弟,現在我們需要他,我們需要他的錢,需要他周密的情報網,去金陵,在那裡我已經安排人了,你不需知道理由,按照能夠和你對接令牌的人說的做,不管是甚麼,你只要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爲了我族的歷代英魂,就足夠了。”
少年笑了笑,潔白的牙齒,清澈明亮的棕黑è眼睛,純純笑的時候,像一泓本不該出現在男人身上的清泉,不然一絲紅塵氣,少年年輕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祠堂,月光順着大敞的祠堂大照進來,給一切都披上了一層血紅的顏
一個縮頭縮腦的年輕人吊兒郎當的從後堂走出來,來到青年的身邊,不甚恭敬的擺擺手,算作行禮道:“主公安好,晚飯吃了嗎。”
“還未,你知道我一天只吃一頓的,都準備好了?”
“主公放心就是,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
“恩,”青年微微垂首,算作對如痞子樣的青年可有可無的讚賞,轉過頭來,對着祖宗的靈位叩首上香,華貴的衣袍拖在地上,有淡淡的香灰被捲了起來。
那吊兒郎當的比青年年長,或者說人顯老,其貌十分不揚,典型的扔進人海里又貢獻一個路人甲的樣子,相對那被叫做主公的很是穩重老成,很符合古人對英俊男子的定義,有一雙犀利如鷹的劍眉,筆ǐng高高的鼻樑,朱粉紅似胭脂nv兒家,一雙眸子也並沒有yīn寒或睿智,自始至終都很平靜,沒有半點過多情yù的è彩蘊含其中,似乎青年對自己所作的一切都能坦然接受,勝不驕敗不餒,如同走在宿命的軌道上,前也好退也罷,於青年好似都無所謂,別人信三分天,青年信七分。
青年一直相信,老天爺是比人的強悍的。要你死,無論如何你都得死。
一切天定,他只是在遵從上天的安排,或功成王侯,或敗者死寇。
青年的jīng神境界很高,高的讓旁邊的完全理解不了語氣淡淡,可痞氣濃的很,好似不經意的一句閒話:“主公覺得,這一次南邊那位,有幾成能夠活下來?”
“呵……”青年搖頭一笑,古怪的笑音裡終於有了讓感到很溫馨的感情了,即使那是諷刺自嘲的意味,“一成也無。”
形似的人眉頭一皺,疑道:“江南佔地極廣,地廣人稀,美nv佳麗數不勝數,氣候更是怡人,再加上商貿繁華,那位去了江南,以他的子怕連自己姓甚麼都忘到天涯海角了,我們不見得沒有一拼之力,主公太消極了,要離可有點瞧不起主公了。”
青年的臉上終於綻放出一腔溫潤的笑意,並沒有因爲這個叫做張要離的年輕人,一句句話都無禮的很而生氣。
深吸一口氣,由衷欣賞的拍着張要離的肩膀,青年淡淡的說道:“大丈夫能伸也要能屈,要如韓信一般,能柔到無害,也能剛銳到天下蒼生伏屍百萬流血千里,不遜è一代雄主,如此纔是真正一騎絕塵的國士無雙。你以爲是甚麼讓我們得了八方援助,那麼多人下定決心要除掉他?一個皇帝如果英明神武,於顯貴之人來說,本身就是一件錯事,若是踽踽而行的老者也就罷了,偏偏是血氣方剛、日月長久的少年人,太多的人等不起漫長歲月了,權術之道,重在均衡,盛極則衰,否極泰來,周而復反,歷代王朝莫不如此。那位得了太多得天獨厚的條件,偏偏又高瞻遠矚,越聰明的人越是不安分,太多人怕啊,萬事萬物都要懂得ōu頭退步,爲自己留下餘地,他急了點。”
餘音落點,青年沉了一會兒,看着這個用的最順手的心腹,語重心長的說道:“要離,天下人都說七宗五姓權霸大唐天下,七大家族名爲臣屬,實爲皇家,但是今天我告訴你,宮裡的那位,纔是這大唐王朝真正的主子爺,這一點,你永遠都要記住。”
張要離很少見主公這樣正è的說一件事,連忙低下頭,恭敬的答應。
青年長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兵經.借字》中說:艱於力則假敵之力,艱於誅則假敵之刀……吾yù爲者敵役,則敵力借矣;吾yù斃者詭敵敵殲,則敵刃借矣……令彼相鬥則爲借敵之軍將。”青年人見張要離一臉搖搖頭道:“意思就是我要殲滅的力量一時難以力取的,可以定計,騙的他人爲我殲滅。”
張要離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的拍拍頭,反倒斥責起自己的主子起來:“不就是借刀殺人嘛,說的那麼高深幹嘛,主子又不是教書的。”
“傷養好了嗎?”青年人溫和笑了笑,滿是無奈。
“沒呢沒呢,那刺天弩真霸道,只是輕輕的擦到那麼一下,我這隻右手就廢掉了,連根削斷,果然是好弩,我那隻右手能葬送在這樣古今第一的弩弓下,也沒有落了那些死在我那隻右手上的英雄們狗熊們,值了。”
張要離說這句話時,自始至終語氣依然那麼隨意吊兒郎當,全身一個眼神一個微笑都和先前別無二致,一個對自己比對別人還狠的人。
要離要離,一語道破天機。
“可惜,讓那個娘們白白乘着張爺我受傷了,居然逃了,就是把張爺包成一個糉子也好,沒見過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最重要的是,白費了主公和楊家兄弟太多心思和努力,要離這心裡啊是真愧疚。”獨臂張要離低下頭看着自己右手斷臂處,一笑而止。
青年苦澀的笑了笑,撇開這個話題,問道:“你那兩個兒子比我的iǎ兒子還iǎ兩歲,快歲誕了吧。”
張要離心微微顫抖了一下,低着頭眼淚都快出來了,沉沉的聲調顫抖的道:“主公你日理萬機,日後不必再勞心勞神記着我家那兩個iǎ崽子的。”
“不勞心也不勞神,這樣我心裡能好過一點,你放心,到時我會去看望我那兩個iǎ侄子的,爲兩個侄子送上份大禮。”
張要離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士爲知己者死,在這一刻,成了張要離這種曾經父母下葬甚至連張席子都沒有的街頭最低級、最爛泥扶不上牆最不可思議的人生追求,並一生兢兢業業的恪守,至死不悔。
張要離走了,離開祠堂裡,不大的祠堂只剩下青年人一人,銀月鉤眉,青年靜靜的盯着祠堂上擺放的靈位,面è淡然,眼神沉寂,充滿着透骨的無盡孤獨、疲憊。
“人行詭道。上智用詭,中智用技,下智用力!稚奴,你常說:‘一個人過於誠信則變成了傻子,人人欺之;過於詭詐,則變成了騙子,人人遠之。誠中需有詭,詭中需有誠;大詭隱於誠,大誠出於詭’,此言當真大善,生當隕首,死當結草,nv爲悅己者容…士爲知己者死?呵,這情義啊確是人天大的弱點,幾滴眼淚比高官厚祿有時更能打動人心,這感情投資,真可謂一本萬利,是世間最爲高明的馭臣術,受教了。”
青年悠悠的聲音在祠堂裡喃喃的響起,聆聽着的,只有那一排排死氣沉沉的木牌,木牌上空沒有刻寫任何一個人的名字。
妖:第二更,補上昨天的,關於情節不給力,這個咪咪疼了,人生低期,看更新也理解啦,另外這裡每一個情節都不是無關緊要的,往往於我來說靈犀一動之處,也最是讀者一目三行帶過的,然後不解的問俺,你妹的,搞基的啊,嘿嘿,牲口們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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