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女館前,橫豎共八排的在大梧桐樹下氣勢磅礴的擺開了數十盤棋局,雪娘子崔驚鴻漫步期間,手裡持了杆飽蘸濃墨的紫毫狼筆,在棋盤上左點一下右點一下,算作一子,其他人均持白子,這一來所有人光看一眼便譁然大作,實是駭人聽聞,皮膚雪白的崔驚鴻竟一人輕鬆鏖戰數十精通弈棋的女子,每盤棋前只停留兩三息便蘸墨落筆,反應之速蔚爲壯觀,每下一子不論好壞,人羣必是一陣叫彩聲,鮮花推薦無數,與之對弈的女子皺緊娥眉,應付頗爲艱難,遊移不定的比比皆是,不過倒也有端身立座之人,譬如上官婉兒。
觀戰弈棋的人怕是芙蓉園中最少的,因爲無法近觀,便只能遠視,大多的還只是看個熱鬧,崔驚鴻一人鏖戰數十棋手的風姿倒成了唯一被衆人津津樂道的風景,沒人去注意拐角處跪坐精心弈棋的上官婉兒。上官婉兒下棋時安靜的不像話,眼簾低垂,小手拈起白子安靜的無聲無息,並沒有甚麼出彩的地方,落子速度自始至終便沒有變過,李治計算了下,從崔驚鴻下子整整一息後,上官婉兒才落子,古人一息,乃正常一個呼吸,吸氣,呼氣,怕是四五秒左右,於弈棋一道,堪稱快棋了。
仔細思忖,李治總感覺到上官婉兒這丫頭似乎沒有自己想的那般簡單,這個一出生便被袁天罡預言將來“稱量天下”的小丫頭,輕蘿莉的外表下有着一顆敏感叛逆的心。至於崔驚鴻,李治沒有火眼金睛的洞徹人心,只覺得崔驚鴻的感性睿智要強不假,但骨子裡依舊帶着世家讓人想狠狠踩一腳的驕傲清高,這份驕傲源於家史和祖輩的輝煌,讓李治又是嫉妒又實在有一點欽佩,中國人歷來便是‘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富難過三代,窮也難過三代,嚴守着《漢書.韋賢傳》中那句“遺子黃金滿籝,不如教子一經。”之語,在這樣一個讀書人匱乏的時代,知識真的能化作了席捲天下的浪潮,士大夫打理天下,孔夫子雲:悠悠萬事,唯此爲大,克己復禮也。禮爲綱紀,決然不可變。說的那個禮,便是孔夫子不教庶民知道的那個禮,萬千庶人不能禮,只一撮世族貴胄能禮,便是禮不下庶人了,這樣的道理從一定程度上在漢武帝劉徹罷黜百家的大手筆後,便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實現了三分,七大世家無疑是此話的忠實擁磊。
崔驚鴻的棋力極其深厚,一干比她大或者比她小的佳麗在她摧枯拉朽的狼毫輕點下,紛紛丟子認輸,最後場上只剩下依舊波瀾不驚八風不動心如磐石的上官婉兒,這丫頭安靜下來時平凡到平庸,但此時場中獨剩兩人弈棋,衆人才發現難得安靜的上官婉兒的不凡。
對於這個長安地界有名的嬌嬌女崔驚鴻是早有耳聞,女兒家的心思難猜又不難猜,至少在崔驚鴻看來上官婉兒所謂的才女神童,不過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談不上不服氣,眼界自幼被有意識無意識拔尖到很高境界的崔驚鴻,是根本就不把上官婉兒放在眼裡的,即使此刻上官婉兒是場中唯一堅持到最後的棋手,崔驚鴻也沒有改變原來的論點,不過倒也是起了一分心思決意要親自掂掂這個被預言能夠做女宰相的上官婉兒的份量,。
輕輕放下手中棋子的崔驚鴻望着眼前這個十足蘿莉的上官婉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下了一陣,上官婉兒依舊一副不急不緩的模樣,倒是讓崔驚鴻眼前一亮,覺得這上官婉兒倒也卻有驕傲的資本,不全是姑姑是皇妃,爺爺是吏部侍郎的原因,略帶好奇的拈起一枚圓潤冰涼的黑子,把玩手中,笑道:“姐姐是清河崔氏驚鴻,來長安便聽聞了妹妹的名,不想今日有緣對弈。”
“我跟你很熟嗎?還有,不要自稱姐姐,你還沒資格做我上官婉兒的姐姐。”
擡眼打量着崔驚鴻,上官婉兒淡淡的回答,她和李治一樣,也不喜歡世家,更不喜歡的是天下人吹捧到神仙中人的五姓女,尤其是那薛元超一句“此生所遺憾者,未能娶五姓女”,與其未能立德立言、明經第一同列人生三大遺憾,一句話便將天下女人都打入了五姓女的腳下,實在氣憤難平,驕傲如上官婉兒也免不了想要折服一下所謂的天之嬌女,狠狠的抽那句不把天下女子放在眼裡的薛元超一個響亮耳光,而且還要生疼才行,這才一改往日囂張作風變得那般謹慎,小女兒心思可笑之餘盡顯無遺。
“若是這次一同入宮,那伺候一個男人,便是姐妹無疑了,到時候不知能夠賜教妹妹呢?”崔驚鴻朝上官婉兒恬恬一笑,說的話綿裡藏針。
上官婉兒撇撇嘴,這一點和李治極像,武順湊到李治耳邊膩聲笑道:“很有夫妻相哦。”
美人在懷,挑逗的李治本來就心火澎湃,聽到這句促狹味十足的話,手狠狠在武順肥臀上扭了一把,“哦…”,武順不甘示弱的嬌嗔一句,把平時的本事搬到這來,又浪又媚,一時間圍觀看棋的人都驚訝看着這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不知羞恥的姦夫,大爲佩服,李治老臉通紅,再不看挑釁這個恨不得讓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被妹婿包養了的武順。
另一邊上官婉兒站起來,小丫頭不知何時看見了李治和武順光天化日下摟在一起,心中大爲吃味,再加上面前這位看不順眼的崔驚鴻,火了的上官婉兒決定好好的鋒芒畢露,讓世人長長眼,也讓正在慾火焚燒的某人開開眼,她上官婉兒是何等的不凡,能讓自己最他的女人,那時八輩子也修不來的福分。
上官婉兒站起來坦然的擡起頭前,瞥一眼對面跪坐的崔驚鴻,拍拍手,道:“既是五姓女,並通曉古今,不肖尋常人家無才便是德的妄語,你可知陰陽家?”
“風水龍脈,曾得李淳風指導過三分,知曉一分。”崔驚鴻好笑的站起來,五姓女名揚天下,其實浪得虛名之輩,別人家的孩子還在總角歡愉的時候,她們已經都能稱作懸樑刺股的徹夜苦讀了,所學之廣,不在男子之下。
“何處修學?恩師何人?”
“家學而已,不過孔夫子也曾做過三月恩師。”崔驚鴻露出滿足的笑容,孔穎達乃大唐經史大家,當世大儒,豈能輕辱。
“孔穎達乃孔子後裔。你是他的徒孫,看來也是讀儒了。儒家素稱博學,你讀過哪些書啊?”
有點奇怪爲甚麼上官婉兒老氣橫秋會這麼問,要知儒家自東漢便徹底成爲正統大道,世上文人又幾人不讀經拜聖人的,略帶炫耀的淡聲道:“《論語》、《大學》、《周禮》、《易經》、《尚農經》、《樂經》、《詩經》,還有六藝——詩、書、禮、樂尚算通達,射、御因自小女子體弱,只略知皮毛而已。”
上官婉兒搖搖頭,挑眉笑道:“崔驚鴻,你很有學問嘛。我且來問你,法家、兵家、墨家、道家的書讀過麼?還有鬼谷子,聽說過麼?”
被上官婉兒這小妹妹挑釁的崔驚鴻有點發怒了,扭過頭輕描淡寫的道:“都讀過,可有見教。”
上官婉兒突兀的笑了,笑的很舒暢,崔驚鴻心中好奇,忍不住問道:“婉兒妹妹笑從何來?難道姐姐的話有不妥之處?”看來言語上把上官婉兒降作妹妹的崔驚鴻很頑強,妹妹就是妹妹。
“我笑今天終於一個對手了,歪打正着啊!”上官婉兒笑嘻嘻的彎腰將棋盤上的棋子全部抹掉打亂,收斂了笑意朝驚訝的崔驚鴻淡淡道:“剛纔那盤未見分曉,你對弈數十人,難免分了心思,我也不願佔你便宜,重頭再來如何。”
崔驚鴻望着上官婉兒單薄小屁股小胸明顯青蔥小豆芽的身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移步望春樓。”
作爲此次主裁的名叫潘彥,貝州人,這位小同志年不過弱冠卻酷愛玩雙陸,不管到哪兒都帶着,整日裡好拜訪名師,鮮有人能勝的了他的,民間頗有些聲望,有一個小段子就是關於他的,說有一次乘船過海,遇上風浪,那船經不住風吹浪打,散了架。潘彥成了落湯雞,所幸天無絕人之路,只見潘彥眼明手快,右手夾了塊木板,左手緊抱雙陸棋盤,嘴裡還銜着兩粒骰子。兩天一夜才飄到岸邊,雙手都傷的露出了骨頭,還是捨不得丟下棋盤,骰子也還含在嘴裡。
李治這輩子曾聞因酗酒而妻離子散者,也曾聞賭博三日三夜後賣媳婦的,而如潘君之與雙陸不離不棄、同生共死的,平生僅見,不由失笑,便着人把他請來做此次仕女館棋室的仲裁,所以一聽說這兩個一大一小名氣不小的女娃要重新開盤,圍棋發燒友的潘彥大喜,趕忙命人上棋盤,大棋盤。
有美女的對弈永遠都是誘人的。
上官婉兒和崔驚鴻移步到望春樓,這望春樓也是長安人人皆知的養心之所。
這望春樓就是皇家之人手談飲茶的清幽去處,廳中疏落有致的排列着數十張綠玉案,每案各置做工考究的紅木棋枰。北面牆上赫然掛一方特製的巨大木製棋盤,兩側永遠站着兩名女棋童。尋常時日,李氏宗親們與友人飲酒聚談激烈辯駁之後,便三三兩兩的來到這望春樓中安然對弈,將那無窮的機謀殺心盡顯十九道三寸黑白搏殺間,若有高手或弈者請求,望春樓的皇家執事便會佈置大盤解說,這時分散對弈的人們便會停下搏殺,仔細品評大盤棋勢,遇到精彩處便喝彩叫好。如果說遊園觀景是芙蓉園吸引公主皇妃的立足根本,那麼仕女館中的望春樓的搏弈便是李氏皇男子族遊覽芙蓉園的靈魂,從這方面,不少皇家子弟還感謝魏王李泰,若不是他謀反叛逆,芙蓉園也不會落到李治手中,繼而恩賜作爲皇家園林,凡李氏宗親皆可入內,官吏等人若有人引路也可,堪稱古代私人會所了,今次是第一次對普通民衆開放也是最後一次。
望春樓中最顯眼的是大盤下立在玉石架上的一張厚厚的青玉板。青玉板硃砂大字寫就着《敦煌棋經》——棋子圓以法天,棋局方以類地!
煞是驚人,戰國之時士子便無不懂棋,但真正將棋道殺伐張揚在方寸十九路線中,也是自此圍棋才發揚廣大,傳至海外,最明顯的便是東瀛了。
大唐士子有家世顯赫的藉着皇室宗親的引導進了望春樓的,但鮮有動用此大盤的,崔驚鴻和上官婉兒皆不凡之女,兩人在此大盤決一生死,看架勢大有下棋還在棋盤之外的味道,就不知待會兩人會如何過招了。
片刻之間,望春樓中央單列出一座晶瑩碧綠的長案棋枰。待雙方坐定,上官婉兒對崔驚鴻哼道:“我大唐自當姑父登基以來,先是肅清高句麗三國餘黨,安撫吞併遼東,後又兵出三路,開兵家大忌,出兵大漠薛延陀、西漠突厥、南下吐蕃,兵出萬里,提兵百萬下胡塵,但有犯我者雖遠必誅,擴地千萬裡,轄下子民增加千萬之衆,如此偉業,堪稱曠古爍今,然據我所知,與我大唐想接的薩羅珊波斯正江河日下,西域大食如冉冉東日,日漸崛起,今日想和崔小姐以此三國爲子,下一局天下棋盤,不知可敢?”一語既出,震驚四座,擠進望春樓觀戰的人羣,議論紛紛,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上官婉兒水波不動的平靜看着崔驚鴻,靜等答覆。
“不想妹妹有這份見識,恭敬不如從命了。”崔驚鴻錯愕之下,點點頭,第一次換了眼光看這個一本正經的丫頭。
“我選波斯。”
“那我便是大食了。”
出奇的兩人都沒有選大唐,讓不少懂行的人點點頭,此二女知道分寸,不過上官婉兒選弱國波斯倒是讓所有人着實驚訝了一把。
小丫頭卻滿不在乎,“自古以來以弱勝強者比比皆是,奇蹟就是要讓人仰望的,要不然人傑的存在就失去了意義。”
崔驚鴻玩味的笑道:“上官妹妹,豈不知我手中的大食方興正艾,強大不可擋?”
“強弱之勢,全在人爲。強可變弱,弱也可變強。崔小姐太過執着了,豈不聞寒士亦可上品。”上官婉兒爭鋒相對,絲毫不退半步。
崔驚鴻勾勒出一絲笑意,好個撞了南牆心不死的臭丫頭,擺擺手,道:“波斯爲弱國,妹妹請。”
棋迷潘彥也點頭道:“強國讓先,請崔小姐執白棋。”言下之意,自然是上官婉兒黑棋。
上官婉兒盯着棋盤,也不謙讓,拿到棋子二話不說伸手便將一枚黑子清脆的打到左上三三位,手未縮回,崔驚鴻已經將一枚黑子“啪!”的打在右下星位。
上官婉兒略一思忖,再將一枚黑子打到左下三三位。此時大盤下的棋童已經變成了四個,兩個站立在棋盤下,剩下兩個在棋案前高聲報棋:“黑棋左上三三,白棋右下右下星位,黑棋左下再三三——!”
圍觀者一片譁然,竟踮起腳看大盤,一臉詫異。
崔驚鴻眼光從棋盤上移開看了一言老神在在的上官婉兒,皺了皺眉道:“妹妹年紀小,姐姐允你重來,莫再兒戲了。”
上官婉兒很是平靜,“邊陲之地,雖自陷囹圄,但雄視八荒,我若爲波斯主,當明此大勢,方能置之死地而後生,下贏我再說,不要看我小,就小看我。”
“既如此,便架空你的勢,一切成空而已。”崔驚鴻拈一白子,打到中元,步步逼近。
棋童高聲報道:“白棋第三手,中元當頭——!”
衆人一片讚歎,紛紛點頭。
搖搖頭,在李治看來,棋不是一具肉體,它的魂天生無拘也無束。
一般人下圍棋習慣擺類似星位小飛守角,點三三的型,正解是打劫活角,這是一個局部定式,稍有棋力的人都不會走錯。然而李治卻認爲,只知道作劫的型是不夠的,必須計算到其他手段的可能性,這就需要算子,其次便是擺脫定式和佈局的束縛,然而,怎麼擺脫卻是一個問題,這就需要下棋之人對死活和官子的掌握了,需要每日不綴的打譜,絲毫做不得僥倖。
上官婉兒三手棋一出,大盤下的圍觀者便一陣嗡嗡議論,大部分是替“波斯”嘆息,認爲守勢太過,上官婉兒卻是不動聲色,不過李治倒是佩服這丫頭的玲瓏心思,以大國爲棋子,天下爲棋盤,魄力倒是不缺了。
上官婉兒波瀾不動的道:“柔能制剛,弱能勝強,《太白陰經.數有探心》上曰:道貴制人而不貴制於人,制人者握權,制於人者遵命。就是這了。”小手拈起一枚黑子,“啪!”的打到右邊星位。
“黑棋,七三右手星座——!”
“《六韜.犬韜.分合》:凡用兵之法,三軍之衆必有分合之變。婉兒妹妹大意了。”
須臾之間,大棋盤上已落數十手。黑棋均搶佔上星位,以北抵擋南攻,白棋四子佔四方角地,以大勢堂堂正正壓迫上星位。
崔驚鴻凝視棋盤,看黑子構成了一個縱橫十九道的大“箭頭”,不由笑出聲道:“婉兒妹妹行棋,全無根基,勢弱而敢聚兵,難道這麼快想輸給姐姐,別說龍擡頭了,這大龍還未成型怕是姐姐就要做屠龍之人了。”一臉好心的提醒道。
“大話”,上官婉兒哼了一聲:“管好你自己吧。”
圍觀者見雪娘子崔驚鴻美貌,不是青澀的上官婉兒能比,便是一片呼應,“崔小姐但下便是!”“崔小姐一定要勝!”
崔驚鴻不再說話,開始驅動“大食”攻取實地。“波斯”卻一退再退,絕不纏鬥。
又是幾十個回合後,“大食”四角盡佔,開始合攏包圍,“波斯”卻是自四角外圍起了深邃的箭頭,合兵一處,莫名其妙的竟使有斬斷大食包圍的架勢!
哄哄哇哇的……
望春樓竟騷動起來,不少人連連嘆息,以議論的口吻高聲議論,以圖給崔驚鴻一點兒啓示,反觀崔驚鴻卻是不急不躁沉思着盯着棋盤,一改當前局勢,突然一子打進“波斯”腹地,大有內外夾擊的姿態。
“彩——!”
大盤一上子,廳中便齊聲叫好。
李治微微搖頭,武順捅了捅李治,意思是甚麼講頭,她並不善於弈棋之道,李治唏噓道:“大食一方佔着兵多,太過分散了,《淮南子.兵訓錄》上說,五指之更彈,不若拳手之一挃;萬人之更替,不如百人之俱至也。你看吧,婉兒根本沒有架大龍,她這是先準備聚全部力量,搶得先手,藉着崔驚鴻中央天元的自相牽制,一舉截斷大食那條大龍,雖不能使大食陷入四面合圍的絕境,但只要婉兒能放下臉耍賴皮,怕是能纏到和局,以弱促和,本身便是大勝之局。”
旁邊人聽李治分析,沒有反駁,倒是一片愕然,一片沉寂,竟是連嘆息聲也沒有了。
“我專爲一,敵分爲十,是以十攻其一也,想必婉兒開始就在設局,開局就沒準備贏,好狡猾的小丫頭。”武順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她這樣的熟婦再過幾年,怕要完敗在這些小丫頭手上了。
“好——!”
又是一聲脆亮的喊聲,觀戰之人不約而同的鼓掌高叫。
隨着喊好聲,一片沉重的嘆息終於嗡嗡哄哄的蔓延開來。“崔娘子真是運氣不好啊。”“那上官婉兒太狡詐了。”
崔驚鴻仍下白子,笑道,“婉兒妹妹心思靈巧,姐姐輸得心服口服。”
潘彥笑吟吟高聲問:“在座諸位,可有他議?”
話音落點,便是一片掌聲,喝彩練練。有人高聲道:“上官小姐雖年幼,心思靈巧,我等拜服,以弱打和,殊爲難得。”
李治和武順當先出望春樓了,身後一陣噓聲。
“怎麼不去看你那受到打擊的雪娘子啦,乘虛而入的好時候哦。”武順打趣道。
李治不在乎的哈哈大笑道:“哄個妹,等真成了相公的小妾,老漢推車,觀音坐蓮的,大戰三百回合,還不是想怎麼草就怎麼幹,誰人敢擋,誰人敢嘀咕半句,相公打野戰的時候會喊你觀戰,讓你見識一下相公的驍勇善戰和最近練得八十一式,十式便可縱橫青樓,三十六式便能天下無敵手,如今的相公九九八十一,都快要羽化登仙白日飛昇了!”
武順唉聲嘆氣,這輩子咋被這種衰人上了呢,嘴上嘲諷道:“是早登極樂,精盡而亡吧。”
李治深以爲然的點頭:“純爺們兒就要生的光榮,死的偉大!”
兩人一陣嬉鬧,加快了腳步往下一館走,要是錯過精彩場面那就虧大了,走到半路,突然閃現一個嬌小的身影,正是上官婉兒,這丫頭贏了氣喘吁吁,激動的小臉通紅,又恢復了原來的嬌嬌女的豪放不羈。
上官婉兒歪着腦袋,揹負着手,可惜即使這個動作,胸前的小苞蕾依然忖不出一個小小弧線,對比狐媚驚人像個熟了的水,成熟的能滴出蜜來的武順,小丫頭氣餒的發現自己果然是青澀小豆芽。
“婉兒,幹得漂亮,狠狠把那個驕傲的崔驚鴻虐了,不愧是將來能‘稱量天下’的女宰相?”
“那你還走的那麼快。”
“這不是要去看碧娘嘛,不能厚此薄彼,你說如何?”
“那好吧,一起去吧,讓那些五姓女早點滾蛋。”
“這麼霸氣,人家礙着你了?”
“都是些真正的小女人,整天裝高傲,噁心死了,一腳踹飛!”
“我抱着你吧,要不待會人多,你被人擠飛了就不好了。”
“誰敢,稚奴哥哥就把他閹了好不好,全家都閹了。”
“那女人呢?”
“等長出來再閹。”
“……”
走了一路,兩人瞎扯淡了一路,路上又“碰巧”的遇上了東顧西望的龍二。
見到李治,龍二大喜,迅速掃了眼武順,驚豔中猛地停滯了呼吸,回過神來乾乾的朝抱着上官婉兒的李治笑道:“這位公子,和自家娘子閨女一起遊園呢?”
沉默……
武順癟着嘴,捂着肚子,肆意張狂的嬌笑,李治尷尬的哭笑不得,上官婉兒的臉卻黑了下來。
她勾了勾手指讓龍二過來,龍二屁顛屁顛的上前,一副狗奴才的架勢,一把扭住龍二的耳朵,狠心的三百六十度旋轉,上官婉兒湊近大怒:“我是他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