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日,又是一個秋高氣爽,晴空萬里無雲的日子。夜晚的靜謐,總會讓人多愁善感起來,立在陽光下才發現,所有的愁緒,所有的悲觀,在醒來那一刻都是徒然,甚至會嘲笑自己,昨夜竟是那麼脆弱。
蕭可睡醒之後才發現,牀榻另一邊兒的人不見了蹤影,眼睛還有些腫痛,昨晚竟然對他哭訴了那麼多,他應該聽不懂吧?不管他不聽得懂,自己的確是舒坦了。
正要喚落雁打水,又找不着她的人,連閉月也不見了,出門一瞧,全都圍在水榭的憑欄處瞧熱鬧。連接回廊的浮橋上,一個白色影子上下翻飛,一柄長劍使得出神入化,博得衆人一致喝彩,最後凌空翻個身,輕輕巧巧落在了蕭可面前,依舊臉不紅,氣不喘。
半晌,蕭可才發現自己忘記鼓掌,乾巴巴拍了兩下手,這是功夫表演嗎?比電影裡的功夫真實多了。
“待會兒府裡有馬球賽,記得過來瞧。”李恪淺淺一笑,將長劍交給素嫣抱,隨後轉身而去。
吃早飯的時候,蕭可開始犯花癡,好帥!功夫也好,英姿颯爽的,又是皇子,又有溫情,老天真的待我不薄。仔細一捉摸,自己並不是蕭澤宣,不過是被他當成蕭澤宣罷了,如果有一天,真正的蕭澤突然回來,她不敢想下去,趕緊吃完了飯,還有馬球賽呢!
在王府轉了一大圈,也打聽了很多人,她們一氣兒亂指,根本找不到鞠場在哪兒,隱隱聽到歡笑聲,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幸虧遇到韋琳琅、袁箴兒兩個,三人結伴而行,一路有說有笑,一直走到王府的最西端,繞過一片沼塘纔到達鞠場,莫約一個足球場的大小,兩邊立有球門,高一丈有餘,頂端加以彩飾。
比賽還沒開始,就來了很多人圍觀,侍者、貴戚、婦孺往來穿梭,兩面結有綵棚供觀看之人小坐。蕭可同韋琳琅、袁箴兒在眷屬所屬的綵棚裡坐下,球手未曾上場,只有嘈雜的喧譁。
一時間,球場內靜了下來,身着白色袖箭袍的蜀王李愔率先登場,立在高臺上講話。接近八月十五,皇子們大多從藩國返回,湊在一起尋個熱鬧。
“都靜一靜,現在聽我說,今兒只有一場比賽,皇家皇子隊和皇家公主隊的比賽,愛看的就老老實實的看,不愛看的就閉上臭嘴滾遠點兒,別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就說這麼多,我比賽去了。”
蜀王一席話,讓人啼笑皆非,本就是誰都惹不起的混世魔王,何況大家已經習慣了他的說辭。首先出場的是皇家公主隊,只見一隊飛騎駛入,球手們身着紅衣,鬢簪芙蓉,腳登長靴,個個英氣勃勃。大唐開放繁榮,巾幗不讓鬚眉,馬球又是一項上自天子,下至庶黎,人人都愛好運動,公主也不例外,組建起一支女子馬球隊來,人人伸手不凡。
任隊長的自然是十七公主李琅嬛,火紅的騎馬裝,馬鞭兒在她手上溜溜地轉,人比鬢邊的芙蓉花還要豔麗幾分,‘月蛾星眼笑微頻,柳夭桃豔不勝春’,往那兒一戳,就是光豔動人,把多少美貌女子都比了下去。與生俱來的傲嬌,更是沒有將姍姍來遲的皇家皇子隊放在眼裡。
“來的這麼遲,你們在裡面繡花呢!”她一笑,足令百花羞澀,掃了一眼對手,當下叫囂,“我說哥哥們,你們真的好意思贏我們,贏一羣女人,贏了也不光彩呀!輸了就更不光彩,輸給一羣女人,長安城裡可有笑料了。”比賽還沒開始,就給對手來了一個下馬威,讓他們贏了也不成,輸了也不成。
“我說妹妹,比賽還沒開始,你就贏的、輸的,你真怕輸嗎?”皇子隊裡也只有蜀王李愔敢頂撞她兩句。
李琅嬛小嘴一撇,纔不理他。
這時,鑼鼓聲傳來,比賽正式開始,只見場內煙塵遮天蔽日,二十幾名擊球手策馬在塵土飛揚中來回穿梭,紅衣女子們果然不是矯揉造作的,‘半空彩杖翻殘月,一點緋球迸電流’,首先拔得頭籌的也是她們,十七公主球杆一揮,球兒直直入門,場外歡呼雀躍。
場上身着白色袖箭袍的正是皇子們,蜀王撥馬過來,弄得是灰頭土臉,“怎麼她們先進球了,十七妹就似瘋魔了一般。”又朝身後的兄弟們大喊,“你們怎麼搞的,想輸給女人,等着被全長安的百姓們嘲笑吧!”
蜀王這一喊果然管用,皇子們重新振奮了精神,卯足全力迎戰下一輪。公主隊也不甘示弱,尤其是十七公主,與左側那個紅衣女子配合的行雲流水,天衣無縫,頻頻衝破皇子隊的防守,正要迎頭一擊,球卻被攔了下來,弄得李琅嬛柳眉倒豎。
“哥,你什麼時候同女子斤斤計較起來?”
“不只是女子,不男不女的也要計較。”李恪纔不上當,隨即把球打了出去,“六郎接着。”
蜀王接球后策馬向前,球杆一拐,將球直直推給一正前方的雉奴,輕鬆入門,氣得李琅嬛是花枝亂顫,狂奔向雉奴大吼,“九哥,你也敢對我來陰的。”
雉奴素來惹不起十七妹,撥馬跑遠了。
蜀王卻趁火打劫,藉着公主隊分心,再次把球入門,“什麼陰的陽的,贏了纔是正理。”
十七公主哪裡吃過這種虧,調轉馬頭又去追他六哥,場上混亂一片,一場馬球賽就這樣結束了。
“就知道琅嬛一來,比賽就沒得看,她是輸了也要賴三分的人,這回豈肯幹休。”袁箴兒早已預料到比賽的結果,索性拉了韋琳琅、蕭可起身,“走吧!沒什麼看的了。”
行至杏園附近,蕭可暫與兩人分別,她還想回到那裡看看,穿越時空的隧道會不會再次出現。走到蜂腰小橋,一片幽篁密密匝匝,曲徑通幽處便是杏園在望,剛要進垂花門,便聽到身後的馬蹄聲,回頭一瞅,十七公主策馬朝她駛來,氣勢洶洶,直嚇得倒退了好幾步,幸好馬兒在她面前停駐了。
李琅嬛跳下馬,雙手絞着馬鞭,一步步向蕭可逼近,直到把她逼到牆角,再用馬鞭戳在她的鎖骨之上,盛氣凌人道:“你認識偉倫,跟他是什麼關係?”
蕭可萬沒想到是因爲偉倫,因受趙玫小說的影響,她本就對高陽公主沒好感,這下更加討厭,一個連親哥哥都垂涎的女人,不是正經女人。
久等不答,十七公主勃然大怒,“我問你話呢?你跟偉倫是什麼關係?你憑什麼住在他家,他是我的男人你知道嗎?給我離他遠點兒。”
果然是個不要臉的,自己訂了親還到處勾引人,小說上寫的不錯,極爲無恥,就連和尚、道士也納爲入幕之賓,最後還白白連累了吳王,越想越不忿,“偉倫是我朋友,你管得着嗎?”
“喲!真看不出來,還是個有脾氣的,就你也配做他的朋友。”李琅嬛用馬鞭託了蕭可的臉,然後向上一甩,“不怎麼樣嘛!怎麼我哥見了你就像着了魔似的神魂顛倒呢!他眼睛長到腳後跟了。”
“你纔是眼睛長到腳後跟。”蕭可當場搶白。
“你再說一句。”李琅嬛雙眉一簇,揚鞭就打,幸得讓人叫了‘住手’,回頭一瞧,護花的來了。
李恪是瞭解琅嬛的,輸了比賽總要找人出氣,六郎、雉奴全給她嚇跑了,一定還有別人遭殃,所以偷偷跟了來。適才才發現,妹妹這回不只是出氣,還要動手打人,伸手將蕭可拉了過來,冷言冷語下逐客令,“琅嬛,還不離了這裡。”
哥哥竟然攆她走,李琅嬛自是氣不過,“就知道拿我說事兒,她跟別人鬼混,你怎麼不管。”這麼嚴重的事兒,哥哥仍然無動於衷,氣得撒潑大喊,“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
李恪纔不理她,只把蕭可護在懷裡,就等妹妹離開呢!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李琅嬛又把矛頭對準蕭可,“哎!你會不會騎馬,敢不敢跟我我比一場?要是我贏了,你就永遠不許見偉倫。要是我輸了,呵,我根本不會輸。”
蕭可被這刁蠻公主弄得頭疼,偉倫是什麼眼光?竟會喜歡這樣的人。李恪也讓妹妹煩得不了,正要拉着蕭可離開,又被李琅嬛所阻。
“你到底敢不敢?”十七公主沒功夫理哥哥,只向蕭可叫囂,“說句話,你到底敢不敢?你是聾子還是啞巴。”
“比就比。”蕭可是被她逼急了,話一出口立刻後悔,就她的騎術,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好,我等着你。”李琅嬛奸計得逞,早就尋思好了惡整蕭可的計劃,反手將他哥哥一推,“還不陪你的小美人兒去選馬,我可等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