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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權如果要細分的話,實際上應該包涵兩層,即決策權和處置權。其中,處置權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治權。
大唐政事堂的相公們,因爲三省分立的緣故,權力主要集中於執筆的中書令,也就是以中書令爲尊的相權。中書令沒有處置權,也就是沒有治權,有的是提議權,也就是決策權,這樣的權力結構,導致大唐的宰相與前朝相比,在治權上要差很多。因此,朝廷對地方的執政能力是弱化的。
李誠中所要做的,就是重樹尚書省的權威。
天佑三年六月三十,馮道由幽州出發,正式抵達洛陽。李誠中在和馮道進行了整夜長談後,以監國燕王身份,代天子發佈了一系列詔書。
任命馮道爲尚書令,遷張濬爲中書令。
自太宗皇帝出任過尚書令後,這一官職已經成爲了東宮太子的榮譽性加銜,並無實質意義,如今驟然再現,不由令羣臣譁然。張濬原爲尚書左僕射,如今遷爲中書令,由從二品升格爲正二品,在品級上算是一次極爲榮耀的晉升,如果按照慣例來看,應當成爲諸相之首。
但張濬有自知之明,雖說自己爲李誠中出謀劃策,先後立有遊說緇青歸附、勸說天子禪位的功勞,但比起馮道這個燕王身邊年輕的“老人”來說,仍是不夠“資格”的。不要說馮道了,或許在燕王李誠中的心裡,自己連韓延徽也大大不如。故此,面對衆多賀客,他很有理智的謙遜相謝。
不得不說,張濬爲人確實老道,他的低姿態確保了自己在李誠中其後的一系列任命中不至於丟掉麪皮。
七月初一。李誠中任命齊王王師範爲門下侍中。這道詔令是馮道的直接建議,先不提王師範本人的學識足以勝任,馮道最看重的。其實是這道詔令裡蘊含的示範效應,因此也得到了李誠中的首肯。
同日。任命平州刺史張在吉爲尚書左僕射,任命滄州刺史劉審交爲尚書右僕射。張在吉是扶持李誠中發家的長輩,劉審交則是李誠中提拔起來的心腹,這兩人加入尚書省,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尚書省即將在新的朝廷框架中握有大權。
七月初二,李誠中徵辟賦閒在家的崔遠出任中書侍郎。召被貶至濮州的韓渥爲門下侍郎,各爲正三品。崔遠曾經一度爲相,在朝廷官員中頗有威信;韓渥長期擔任翰林學士,也曾短期入相。文采卓絕,詩詞尤爲出名,是爲天下文宗魁首。讓這兩人進入朝堂擔任重要官職,是李誠中恢復中樞權威的重要舉措。
三省長官擬定,朝堂框架便大致恢復了起來。但李誠中緊接着對三省職權的授予。則有着與以往極爲顯著的不同。
三省之中,中書令、尚書令、門下侍中都是正二品,尚書左右僕射爲從二品,中書侍郎和門下侍郎爲正三品——與各部尚書相同。
其中,尚書令馮道、中書令張濬、門下侍中王師範、尚書左僕射張在吉、尚書右僕射劉審交入政事堂。明確以尚書令馮道爲尊,大事不豫可一言而決。
原尚書省六部,吏部、禮部、戶部、兵部、刑部、工部進行改革,吏部、刑部保留,一應職權不變。將禮部中的科舉、教育職能劃入九監中的國子監,僅掌外事、禮儀、祭祀等;將戶部中的財賦職剝離,僅掌民事戶籍;兵部僅管地方與軍隊的協調;工部則剝離了大多數職能,僅保留對工坊和營造的管理。
五監之中,國子監納入尚書省,更名爲學部,管理學校、科舉等教育事業;將少府監更名爲農部,掌管農林漁牧;將作監予以裁撤,一併職司併入工部;軍器監則直接劃入樞密院,成爲後勤部的軍器司;都水監升格爲通部,除了保留水利等事務外,還將驛傳、官道等等事務納入其中。
九寺之中,鴻臚寺併入禮部,司農寺升格爲計部,將原少府寺及戶部中有關財賦的事務全權整合。
另將翰林院升格爲文部,負責文教事務,管理修史、文辭及將來的宣傳等。同時新設商部,專門負責大興工商的事務。
至此,新的尚書省算是完成了雛形,成爲三省之中的大省,內含吏部、禮部、戶部、兵部、刑部、工部、學部、農部、通部、計部、商部、文部,共計十二部,幾乎將原來的六部、五監、九寺全數囊括其中。
中書省仍然負責批閱各部及地方送達的表奏,並提出意見和建議,同時爲天子草擬詔書,門下省依然具有封駁權,不經門下同意,不得移送尚書各部處置。但需要注意的是,政事堂中,已經明確尚書令爲尊,同時政事堂五人中,尚書省又佔了三個名額,至此,尚書省的權力得到了極大的加強,宰相的治權得到正式承認。
李誠中加強政事堂諸相的另一個重要舉措就是,三省長官可提名各省除副職以外的所有官員。比如尚書令馮道可提名任命十二部尚書及侍郎,中書令張濬可提名任命中書舍人、右散騎常侍、右諫議大夫、右補闕、右拾遺、起居舍人等,門下侍中王師範可提名任命左散騎常侍、、左補闕、左拾遺、起居郎、典儀、城門郎、符寶郎等。上述提名經政事堂通過後,報天策府批准,一般情況下,李誠中無有不準。
這項舉措,等於讓政事堂掌握住了極爲關鍵的人事任命權,對於政令的快速發佈和通暢執行有着重要作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各級官吏的推諉和扯皮現象。
對於這樣的制度,馮道當然是十分歡迎的,但李誠中提出來的時候,他仍然有些不可置信。李誠中對此的解釋是,讓官員擔負職責的同時,必須給予相應的權力,這叫權責相當!當然,李誠中暗地裡並沒有向馮道進一步解釋什麼是“宰相組閣”,那玩意有些太超前,沒必要多說,先一定程度上辦起來再說。
政務框架搭建起來後,欣喜的馮道立刻召集政事堂諸相商議,很快擬出了部分任命名單,這份名單報送至天策府後,李誠中全部予以批准,盡數實施。
實際上包括馮道在內,絕大多數人到現在已經幾乎快淡忘了有“天策府”這麼一個機構,所有人都把天策府等同於了燕王李誠中本人。
這樣的理解在此時看來有一定道理,但很快,隨着另一項重要人事任命的公佈,所有人又開始琢磨起這個機構了。
七月五日,李誠中終於發佈了對韓延徽的任命,韓延徽加尚書左丞銜,以正四品的身份出任天策府長史一職,同時意味着天策府長史爲正四品,位比各部侍郎。緊接着,韓延徽提議了一系列任命,將天策府的框架初步搭建了起來。諸項任命中最引人注目者,當屬李振被授予天策府司馬,位在從四品尚書右丞銜,僅次於韓延徽。
李誠中對於天策府的定位,實際上與如今的朝廷革新是息息相關的。朝堂的最新鼎革之變,等於將天子手中的處置權大部分交回給了政事堂,相應的,李誠中就必然要加強自己的決策權。樞密院、宣徽院的改組、五監九寺的裁撤,都令李誠中手頭可以直接管理的事務機構變得少之又少,所以他需要一個可以溝通內外,同時擁有決策權的機構。這個機構就是天策府。
成爲上位者久矣,李誠中對於權力的掌控已經圓潤自如,當然明白事情必須一步一步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因此,在他的長期規劃中,天策府是需要兩個大步驟來完善的。
在李誠中的心裡,初期的天策府應當是後世的中辦這樣的機構,專門溝通內外,既是李誠中培養親信官僚的學校,也是伸張他政策的部門。至於後期,李誠中不會告訴任何人,什麼叫做“常務委員會議制度”。
實際上,讓天策府掌握三省各部官僚任命的最終審批權,就是爲了將來完善後的天策府做準備。
穿越而來的李誠中沒有那份“家天下”的自覺,相反,從子孫後代的角度考慮,他更羨慕那些傳承千年的西方國家皇室。李誠中自己是穿越者,能夠從一定程度上控制大勢和方向,但這並不意味着穿越者的後代具備同樣的眼光,穿越者的後代一樣是“土著”,這一點沒有什麼可質疑的。
君權是個誘惑,但同樣是個燙手山芋,李誠中不敢保證自己的後代不會把這個東西玩砸。因此,他可以實行君權的集中,但卻必須現在就做好準備,爲分權打下制度性基礎,儘量拿出一個各方都能夠接受的權力劃分機制,保證現在的貴族共和制度能夠順利傳承下去,甚至能夠順利轉變爲資產共和制。
樞密院管軍、政事堂執政,其實這只是政權結構的半壁江山,還不完整。李誠中接下來的詔令,是個穿越者都懂——重樹御史臺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