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青雪提到阿貪,我瞬間停住了腳步。但仔細一想,不過是她爲了拖延時間,好趁機想辦法反擊的小伎倆罷了。
隨後眼簾一壓,森冷的勾起了嘴角:“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爲阿貪報仇。”話落,再度提起了楓棱。
“是啊,你當然要爲它報仇。”青雪臉色煞白,看上去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有可能不省人事。
可即便如此,我心裡也清楚很,這種人絕非是這麼輕易會翹辮子的。一旦逃脫,等她哪天緩過勁來,下一次等待我的,便毫無疑問是一場更大的狂風暴雨。
所以,斬草除根,現在趁她虛,要她命!
見我不爲所動,青雪捂着不斷往下滲血的傷口,小心翼翼的後撤了幾步。接着頭一擡,無所畏懼的迎上我手中的楓棱,咧嘴笑了:“畢竟,被打得魂飛魄散,連我這個旁人都看了於心不忍……咳咳!”
“你這個做主人的,怎麼可能會無動於衷呢?”
“你說什麼?”刺向青雪的楓棱,在距離她脖頸大動脈不過幾公分處,猛的頓住了。儘管臉上裝的一派平靜,但不可否認,在聽到青雪這麼說的時候,我心尖上狠狠顫悸了一下。
隨後握着楓棱的手,向外一轉,將刀尖撤走,沉聲問道:“剛纔你說的魂飛魄散,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彷彿一早就料到我會這麼問,青雪悶咳了兩聲,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直起身,有恃無恐的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咯……誒,對了!”
“你不是說,你不想知道麼?那你現在,又何必表現的這麼緊張?”
“說!”我眼睛紅的要殺人,剛撤走的楓棱,再度抵到了青雪的脖頸上,沁出絲絲鮮血,“把話說清楚,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咳咳!”也許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我的殺意,青雪又圓又大的眼睛裡,不經意的閃過一絲怯意,“葉小魚,你先把刀拿開,我再告訴你也不遲。”
“要麼說,要麼死……”我毋庸置疑的命令,“你自己選。”
“好好,你冷靜點。”見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青雪垂了一下眼簾,壓低聲音,終於看似順從的往下說道:“葉小魚,你不是還盼望着你家小寵物可以投胎轉世,將來變成你的孩子麼?”
“老實說,你恐怕要失望了。”
“因爲在它死之前,狐王大人已經用剔靈術,抽出了它的魂魄,滅了它的神形。”
“嘖嘖!聽說,那可是一種慘絕人寰的酷刑——三魂七魄,受七七四十九次五雷轟頂之苦,直至灰飛煙滅,什麼……都沒有留下。和它相比,死,可真是來的輕鬆太多了。”
“不,你在撒謊!”我握着楓棱的手,又用力了幾分。
青雪被迫仰頭看着我,眼睛裡卻滿是笑意:“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至於信不信,由你。”
“哦!還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說到這裡,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青雪故作恍然大悟的張了一下嘴巴,“之前看到你家小寵物死了,你一定只顧忙着傷心,沒有見過它的嘴巴里面,是一副怎樣的光景吧?”
“煮沸的石灰水,被狐王大人命人硬生生的往裡灌……當時整個地牢裡,只聽見五臟六腑被燙熟的‘嗞嗞’聲響,那叫一個慘呦!”青雪咋了幾下舌,佯裝不忍心的搖搖頭,嘆息道:“不過,話說回來。你作爲它的主人,不僅沒保護好它,反而讓它落到這個下場,心裡一定也不好受。”
“所以沒看到,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一定是你在騙人,這不是真的。”在淚水即將漫上眼眶的一刻,硬是被我逼退回去,可握着楓棱的手,指尖還是抑制不住的開始發顫。
我下意識的反駁青雪的話,但腦海裡,卻不受控制的閃現出阿貪受刑的種種畫面——被人用鐵鏈拴住四肢,腦袋固定在地面上,裝着沸騰石灰水的大缸就放在它的身邊,不斷往上翻騰着渾濁的氣泡。阿貪一聲不響,目光沉沉的望着前方虛無的一個點,淡定從容的表情,彷彿在等待我去接它回家。
當滾燙的石灰水,被一勺一勺灌進阿貪被迫張開的口中時,面對半月的要挾,它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死死嵌進地面的利爪,因爲實在太過痛苦,而被硬生生的掀起,一隻只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整個過程,斷斷續續,將近幾個小時,阿貪終於奄奄一息。原本炯炯有神的瞳孔,逐漸變得灰敗。好似兩顆沾滿塵埃的玻璃球,卻依舊保持着最初的模樣,一瞬不瞬的凝視着前方。
但即便如此,半月仍舊不肯放過它。在阿貪即將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彌留之際,抽走了它的魂魄,處以極刑,將阿貪打的魂飛魄散。縱然是到了那一刻,阿貪的眼睛,也不曾合上。
它應該是在等我吧?等我這個不頂用的主人出現,想最後再蹭蹭我的臉,跟我說一聲再見的話……
想到這裡,心窩上彷彿被人用剪刀狠狠戳了兩個血窟窿,疼的幾乎快要窒息了。
“咳咳……事到如今,你覺得我還有騙你的必要麼?”見我不相信,青雪擡手,朝阿貪躺着的方向指了一下,“你家寵物就在那裡,你要不信,自己可以過去看看,不全都清楚了?”
“阿貪?”我聞言,低低的呢喃了一句,下意識的回過頭,朝阿貪看去。
“當心!”然而,就在我回頭的一瞬間,耳邊驀地傳來一陣急速的風聲。
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覺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轉過後,人已經被牢牢護在了一個略帶海風鹹腥味的懷抱裡。而青雪手中那根如靈蛇一般的黑色長鞭,鋒利的刀片則緊貼着我的耳朵根,險險的擦了過去。假如當時速度稍微慢一點,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沈白鱗,你沒事吧?”短暫的錯愕過後,我終於回過神,趕緊伸手扶住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讓你去一邊歇着嗎,你他媽跑來湊什麼熱鬧?”
“嘖嘖,小辣椒,我要不來湊熱鬧,你現在還有閒情逸致站在這裡教訓我?”這次的沈白鱗,着實受傷不輕。往日神采奕奕的臉龐,白的跟新粉刷過的牆面似的,沒有一絲血色。但即便是這樣,那雙多情的桃花眼依舊笑得亮晶晶的,輕挑猥瑣的不行:“更何況,打着救人的名頭,還可以趁機吃點豆腐,這個熱鬧湊得也算是值了。”
“滾犢子!”我順着沈白鱗的視線慢慢往下看,最後落在了自己穿着V字領長裙的胸口上,表情頓時黑了下來,“吟兒,把這個變態帶走!”
“小魚,你別跟沈先生計較,他開玩笑呢。”一起跟過來的伍吟兒順勢扶住沈白鱗,嘴上這麼說着,眼神卻頗爲詫異的在我和沈白鱗之間來回打量。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似的,有些意外,臉上表情怪怪的。
“吟兒,你先帶他回去,這裡危險。”我狐疑的蹙了一下眉,無暇顧及其他。
“嗯,你自己當心!”伍吟兒知道他們在,我反而施展不開手腳。也不多說,一邊匆匆忙忙的叮囑了幾句,一邊扶着沈白鱗往回走。
然而,就在剛纔耽擱的這麼一小會兒功夫裡,身受重傷又偷襲不成的青雪,早已經乘機逃離我的攻擊範圍,跑到了半月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