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結束了!
直到看着冥王月牙白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我這才鬆開攥緊的拳頭,深深吐出一口氣。與此同時,疲憊不堪又傷痕累累的身體,也已經支撐到了極點。雙腳踉蹌了幾步,整個人就晃晃悠悠的向後倒了下去。
“啊!”在即將親吻大地的前一刻,突然從旁伸出一隻冰涼的手,如及時雨一般迅速扣住了我的手臂。等我再度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雙腳離地,被打橫抱起,穩穩倚在了一個冰涼的胸膛上。
纔來得及發出一半的尖叫聲,也隨之變成了狐疑的詢問:“鳳淵,你……”
“怎麼?”見我不置信的瞪着眼睛,一臉錯愕的表情,像是看見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般,抱着我的人薄脣一勾,如星光墜落的雙眸就狹促的眯成了一條縫,目光一順不順的落到了我的臉上,“當着我父親的面,一口一個鳳王大人,他這纔剛走,就立馬原形畢露了?”
這麼說着,眼角低低的睨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神情,活脫脫像只狡黠的狐狸。
“呃……”聽得出來,他並沒有因爲我直呼他的名諱而生氣,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看上去心情還很不錯。
見慣了他從前不正經的德行,現在這麼幾句無關痛癢的調笑,對我而言不過是毛毛雨。連撓癢癢都不夠,更別提起什麼威懾作用。所以我只是條件反射的遲疑了一下,卻並沒有急着回答,自顧仰着頭望着他,思緒陷入了片刻的凝滯。
從我現在這個角度,只能看到鳳淵漂亮的側臉,和精緻的下顎線。雖然此刻他的臉上,表情並沒有因爲抱着我,而有一絲絲融化的跡象。哪怕嘴角的笑意很明顯,眼眸裡的狹促濃的快要淌下來了,也依然帶着拒人於千里的冷漠。
可即便如此,靠在這個久違的胸膛上,耳邊聽着他“砰砰”有力的心跳聲,我還是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想哭的衝動——別擔心,我沒事!我只是真的太想念了,想念這個蛇精病的擁抱,想念他身上專屬的,獨一無二的冰涼氣息。
“噝……”然而,這樣的美夢並沒有持續多久,等我再度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鳳淵抱着,重新回到了房間裡。準確的說,是重新被丟回到了牀上。
沒錯,他用了丟的!
儘管大牀夠結實,被褥很柔軟,可作爲一個渾身是傷的病患,在臉朝下結結實實摔進去的一刻,我還是忍不住痛的倒抽了口涼氣,整個人瞬間清醒了不少。
“你是故意的!”我艱難的翻了個身,一擡頭,就對上了某人笑得無比狹促的眼睛。之前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那麼一點點可憐的溫馨感,頓時全都跑到了爪哇國。
“呵,是又怎麼樣?”面對我的質問,始作俑者雙手抱臂,一臉優哉遊哉的表情,絲毫沒有因爲自己惡劣的行徑,而感到半分自責。
一邊挑着狹長的眼角,居高臨下看着我,一邊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漫不經心的說着:“剛纔不是還很英勇無畏麼,現在倒知道痛了?”
“大哥,拜託你有點良心好不好?”我仰面躺着,痛的齜牙咧嘴,偏偏手還使不上一點力氣。
只能把話從喉嚨裡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的擠出來,以表達自己的憤懣之情:“我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難道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做嗎?”
昨天被整的這麼慘,念在他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也就不追究了。可我今天自殘,完全是因爲他!這貨不懂得憐香惜玉,感激涕零也就算了,還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冷嘲熱諷的德行,到底是幾個意思?
想到這裡,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管自己的話是不是會惹怒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繼續忿忿的說道:“要不是擔心那個冥後和紅毛鬼會對你不利,怕你出事,我也不會蠢到往自己身上扎一刀!”
“本來也沒指望你會說什麼感謝的話,但好歹我也是真心實意的幫你不是嗎,可結果呢?”
呵呵,全當我自作多情好了!
面對我一番激烈的慷慨陳詞,鳳淵表現的很平靜。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頭,脣角的笑意就淡了幾分。可即便是這麼細微的一個面部表情,還是看得我心肝一顫,本能覺得危險在靠近。
果不出所料,我纔剛這樣想着,原先站在牀旁邊的人,就突然毫無徵兆的幾步上前,俯身壓了下來。
也不等我反應,下一秒,指骨分明的手掌往我肩膀兩側一撐,人已經湊到了我的跟前,答非所問的來了一句,“你真的,是心甘情願的麼?”
“啊?”我盯着他的眼睛,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被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徹底搞糊塗了。
“爲我做的這一切,”見我一臉茫然,完全雲深不知處的樣子,某人也不惱,墨一般的瞳孔深不見底,好似硃砂浸染過的薄脣再度緩緩開啓,“真的是你,心甘情願?”
隨着他的說話聲,雙眸中原本濃的快要往下淌的戲謔,已經逐漸隱沒。取而代之的是如刀刃一般鋒利的注視,彷彿能輕而易舉的洞穿,我心底最真實的想法一般,讓人無處躲藏。
“當……當然!”我結結巴巴的回了一句。
倒不是害怕被鳳淵這樣看着,而是因爲兩人現在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近的鼻子尖都要捱到一塊兒了。對於一個本來就對他抱有不單純目的的女人來說,像現在這樣曖昧無比的姿勢,我怎麼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爲什麼?”明顯對我的回答不夠滿意,那雙如星辰一般璀然的雙眸,一邊說着,一邊不經意的眯了眯。
緊跟着,完全不考慮我的感受,眼前的人又湊近了幾分,沉聲問道:“爲什麼,你要幫我?”
冰涼的氣息,隔着這麼近的距離,隨着他刀刻般的雙脣一開一合,悉數噴到了我的臉頰上,讓我不禁面上一燙。
而那鎢絲一般的黑髮,也因爲他的動作,有幾縷垂到了我的脖頸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撓着,讓人忍不住一陣心癢癢,思緒也愈發飄忽起來。
尼瑪,這是紅果果的在勾引我呀!
我暗暗吞了下口水,望着上方這張美的不可方物,又朝思暮想的臉,險些腦袋發熱,衝口就要喊道——因爲你是我男人,我願意,怎麼着?
“因爲……”幸好依稀尚存的理智,在我的情緒即將失控前,及時來了個緊急剎車,“因爲你是個好人!”
“而且,而且我的名字還是你取的!”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就是想找個理由胡亂搪塞,“爲了感謝你幫我取名字,所以我也想幫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雖然這兩個理由聽上去,實在有那麼些牽強,讓人難以信服。但再怎麼樣,也總比冒冒失失的說他是我男人來的好。因爲現在的我,對於如今的鳳淵而言,不過是個才認識不到兩天的陌生人而已。
以我對他脾性的瞭解,假如我剛纔真的不計後果跟他那樣說了,興許掃地出門還是輕的,搞不好這個極要面子的男人,直接就把我給挫骨揚灰了。
“我是個好人?”聽了我的話,近在咫尺的人並沒有表現出懷疑的樣子,只是輕輕的咋了一下舌,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問自己。隨後輕蔑的嗤笑了一聲,彷彿我說的“好人”兩個字極具諷刺一般,淡淡的冷哼了一聲:“呵,有意思!”
“……”看着這樣的鳳淵,我莫名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難不成誇他是好人也有錯?還是說,他其實更想我說他是一個像閆重烈一樣的壞人,他纔會更滿意?
“這麼多年,你一直都在用,小紅葉這個名字?”然而上方的人根本不理會我在想什麼,說完那句意味不明的話之後,又很快自己將話題轉移到了我的名字上面。
“當初,我也不過是隨口一取。”見我點點頭,他像是回憶起了某些遙遠的往事一般,好看的雙眸略微眯了起來,又兀自往下說道:“沒想到,你這個小傢伙倒是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