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到自家爹孃的安置處時,時辰已然是日上三竿。
今日天氣着實不好,黑雲陰沉,大有狂雨之兆。這種天氣在這初冬裡並不多見,如今又方巧正值這時局動盪之際,今日這天氣,也襯出了幾分壓頂般的陰沉與狂亂。
嵐桃花快步入了自家爹孃所在的廂房,那是一間較爲簡樸的屋子,屋中僅有一桌四椅,隨即便是一張黒木硬牀。
嵐桃花一眼便望見了那圓桌旁的自家爹孃,神色稍有釋然,待快步過去,腳跟還未站穩,手卻是被自家孃親拉住:“桃花,昨夜太子可有爲難你?”
嵐桃花神色一動,心思浮生。
那皇家崽子倒是沒怎麼爲難她,言及之話,不過是一些威脅之言,方巧他狠實,但她嵐桃花也不是服軟的主兒,是以,他說要納她入宮爲妃,好堂而皇之、名目昭昭的將她困在宮中爲質,自然是妄想。
那權益之際服軟時的順從,又豈會是她嵐桃花想要的結果。
“沒有,那崽子不敢欺負我。”她默了片刻,便彎了眼角朝雲氏笑得格外燦爛。
她並非悲觀之人,但她這孃親卻是。是以,若是她稍稍有絲毫異常,自家孃親怕是又要多想。
這話一出,雲氏緊蹙的眉頭卻是未消,落在嵐桃花面上的目光也帶了幾分緊意,顯然是不太信嵐桃花的話。
這時,一旁的嵐相朝嵐桃花出了聲:“太子昨夜是何時離開刑部的?”
嵐桃花目光朝嵐相掃去,卻是偶然落到了他略微斑白的兩鬢上,她神色微動,只道:“夜半三更時才離去。”說着,眸中幾不可察的滑過一絲複雜,又道:“當時是蕭世子入得刑部,說是皇上夜裡醒來,太子聞得後才離開回宮的。”
“皇上醒來了?”嵐相一怔,話語一落,臉色卻是凝重起來。
嵐桃花點點頭:“當時蕭世子是這樣說的。對了,夜半之際,蕭將軍也奉詔入宮面聖了。”
“老爺,這下好了,皇上醒來,就定不會再讓太子胡來,我們嵐家也有出頭之日了。”雲氏面露喜色,嗓音都因震撼與激動而顯得有些發顫。
嵐相沉默半晌,才沉着嗓音低道:“若皇上真心繫嵐家,昨夜醒來之際,就不會僅詔蕭畢那老頭入宮了。”
雲氏臉色一僵,眸中之色瞬時黯然。
嵐桃花心頭也是明然如雪,萬分通透。
自家老爹說得的確沒錯,若是那老皇帝真心繫嵐家,倚重她這老爹,爲何夜半醒來之際,卻僅差人招了蕭老頭入宮,而她爹爹貴爲丞相,乃與那蕭老頭並駕齊驅的一代權臣,卻是被那老皇帝‘遺忘’,這說明什麼?無疑是驗明着那老皇帝對嵐家本就心有芥蒂,加之此番宮中行刺,他怕是真以爲乃自家這爹爹差人所爲。
一想到這兒,嵐桃花面露幾許諷色,心頭不由暗罵。
皇帝那老頭還真是昏君呢!忠臣不用,身邊又有隻餓狼虎視眈眈,那皇帝能撐到今日,還真是他的造化好了。
昨夜那皇家崽子那般焦急的回宮,那老皇帝便是醒來,又豈會有好果子吃?
“嵐家如今,當真沒盼頭了嗎?”這廝,雲氏黯然低沉的嗓音引得嵐桃花回神。
嵐桃花心疼的朝雲氏望去,將她的黯然消沉模樣全數收於眼底,心下有些波動與疼惜,只覺自家這孃親,本該是生存在她與自家爹爹的羽翼之下,風韻高貴,僅需當好一府的主母,不該因這些事而操心纔是。
她伸手握住了雲氏的雙手,只道:“孃親無須操心,最遲今夜,我們便會脫離這裡。”
雲氏一怔,擡眸望她。
她朝她彎着眼睛笑,面容燦爛,道:“惠姨會領人來救我們的!孃親,洛陽那邊好風好水,你說我們這次先去洛陽小住,可好?等京都風頭過了,再回來也不遲。”
雲氏眸光有些不穩,面色錯愕,一旁嵐相卻是出了聲:“不可莽撞!這幾日不是離開京都之際。”
“爹爹還在顧慮什麼?想必爹爹心頭也是清楚,太子羽翼已然豐滿,又有祈王相助,如今便是皇上醒了,也定會被他所控制!太子登上皇位,不過是朝夕之間,然而,一旦他登上大位,怕是要第一個拿嵐家開刀!爹爹還在等什麼?難不成等太子差人將刀加到我們脖子上嗎?”
這任人宰割的戲碼,她嵐桃花歷來不齒!
再說,那老皇帝不是也有意放棄嵐家了嗎?是以,她老爹這股子忠心,還真是不值了。
嵐相瞥嵐桃花一眼,面上複雜*,雙目含着幾分厚重,“此番逃走,無疑是畏罪潛逃,那差人弒君一事,便也就坐實了。到時候,滿國通緝,便是逃到洛陽也不安生。”
嵐桃花怔了怔,眸色卻是沉了幾分:“難不成爹爹還在意名聲?你一生忠君愛國,不願這時候蒙上弒君的大逆之罪?”
嵐相沉默片刻,道:“不是,只是顧慮日後會永遠奔波逃亡。”
嵐桃花靜靜的打量着他,心底漣漪起伏,難以平息。
想必自家這老爹嘴上說僅是顧慮日後會永遠奔波逃亡,但實際上,卻也是有幾分在意蒙上弒君之罪的吧?好歹也一心爲國,這實打實滿的忠心,若是在這關頭染有污垢,令他正直忠心之氣受挫,他定也會不好受吧?
只是,那些所謂的名聲不過是過眼雲煙,即便他在老百姓眼中是好官,是忠臣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被皇帝所棄,被別人所算計嗎?想必便是有人相信他未有弒君之心又能如何?他一直愛護着的那些老百姓能站出來爲他討個公道,說句情嗎?
“爹無須擔心,我們不會一直逃亡。”她默了半晌,才低低的開口,嗓音卻是格外的堅定。
說着,她擡眸迎上嵐相的眼睛,強硬中帶着幾許勸意:“等到了洛陽,我們便從長計議。到時候,反叛中推到太子,扶植幼主登位,那時,看還有人敢通緝嵐家,敢給爹爹你臉色瞧。”
嵐相臉色驀地一沉。
雲氏顫抖了眸光,全身不由發緊,半是震驚半是壓抑的望向嵐桃花,滿面驚駭。
“你,你在說些什麼!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你從哪兒學來的?你可知這話若是被人聽去了,你有十條命都不夠砍!”雲氏努力的壓低嗓音,顫顫抖抖的道。
“孃親,如今局勢,已由不得我們不反了。”嵐桃花眉頭一皺,嗓音含着幾分正經與硬石,說着,她目光朝嵐相落去,見他滿面複雜,眸底起伏,她暗歎了口氣,只道:“爹,那日不是已下定決心了嗎?連蕭世子對我求親你不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同意了嗎,難不成這關頭,嵐家一門入獄,鍘刀都懸在脖子上了,你竟開始猶豫了吧?”
嵐相神色複雜,眸底染有風雲。
如今這時,的確再容不得他不做抉擇了。皇上雖昏庸,但至少不會對他嵐家趕盡殺絕,而那太子,卻是個十成的冷狠之人,就憑目前之勢,那太子一旦登上皇位,嵐家一門,的確不保。
此番,他也算是忠義兩全了,可無論如何,在嵐家一門的人命面前,他惟有選擇反叛。
“今日來營救之人有多少?”他默了良久才低低的問,說着,嗓音再度一沉:“可有把握將死牢裡的相府衆人全數救出?”
嵐桃花眸中霎時滑過一許釋然。
自家這爹雖未明說會同她去洛陽,但也未反對,語氣都退了一步。如此,他同意去洛陽之事也算是板上釘釘。她還以爲自家這老爹頑固不化,關鍵時刻就開始想不通,還得需要她多做勸說呢,而如今看來,自家這老爹,也着實好說服。
“爹爹放心,相府一門,一個都少不了。”
“嗯。”嵐相點點頭,眸中有決然之色掠過,滄桑中透露出幾分嚴實的無奈。
午時之際,有刑部官邸的小廝送了午膳過來,那膳食着實簡單粗糙,相府平日裡的午膳就甚爲簡樸了,可這送來的午膳,竟是不及相府的半分。
如此看來,着實是那刑部侍郎有意爲難,未知會小廝們好生關照嵐相幾人。
嵐桃花心頭有氣,飯桌上胡亂吃了幾口飯,便扔了筷子,只道:“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哼,刑部侍郎,當真是個仗勢欺人的主!”
那刑部侍郎在太子面前,倒是不敢對他們太過放肆,如今太子一走,竟是在他們面前耍起性子來了!
哪日他若是落在她嵐桃花手裡了,她定是好生調教。
午膳過後,嵐桃花依舊呆在自家爹孃的廂房內,毫無離去之意。
整個下午,三人隨意閒聊,氣氛看似諧和,但這時辰一點點的消逝着,三人平靜的外表下,皆是一顆略微緊張複雜的心。
如今他們被軟禁在此,渾然不知外面之事究竟如何,本欲打聽點消息,但站在這廂房門外放眼望去,竟是連個活氣兒的小廝都沒瞧見,分明瞅見了一些隱藏在樹木或是廊檐深處的侍衛,卻是見她的目光掃去,紛紛躲讓,給她來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戲碼。
嵐桃花心有懊惱,再度後悔自己沒有暗帶好幾撥暗衛在身邊,即便是一撥背叛她,其它幾撥也能用,最後也不至於落得着束手束腳的地步。
眼看這時辰流逝,黃昏將近,任憑嵐桃花極爲淡然,此番也忍不住隱隱的因着緊張而心跳。
這初冬季節,天色黑得快,只要一入黃昏,天色黑沉下來那是極快的。
嵐桃花懶散倚在窗口,嵐相與雲氏則是雙雙端坐在圓桌,三人最後極有默契的沒說話,彷彿在沉默等待,那沉寂的氣氛,隱隱透着幾許壓抑。
不多時,黃昏已致,天色越發的暗沉,然而天空不作美,竟是開始下起了大雨。
雨水順着屋檐串串的滴落,濺起的水霧被冷風捲着朝嵐桃花迎面襲來,有剎那的冰冷,如同刺入了骨頭般透着幾絲冷痛。
嵐桃花縮了縮脖子,修長的手指合上了窗戶,轉身後,她目光朝自家爹孃雙雙一掃,隨即彎了眼睛,“看來真是變天了!這大雨,來得真是不巧。”
嵐相與雲氏雙雙對視一眼,未言,各自心中思緒綿綿,滿臉凝重。
夜色降臨時,有刑部官邸的小廝突然入屋將屋中的燭臺全數點亮,隨即恭敬告退,去傳晚膳了。
然而,不多時,確有幾名小廝端了晚膳來,他們身上的衣服大多被雨水濺溼,夾雜着一股冷氣,一入得屋子後,似是讓屋中的溫度降了不少。只不過待他們將手中的菜盤擺着桌上時,他們卻是紛紛轉眸朝嵐桃花望去,極輕極輕的喚了聲:“主子!”
這二字雖輕,然而嵐桃花與自家爹孃都聽得清晰。
嵐桃花眉角一挑,心底緊烈厚重之感突然間鬆動,擡眸一望,入目的是四名令她略微熟悉的臉龐。
“你們是如何進來的?”她問着,脣瓣稍稍勾了勾,嗓音也抑制不住的帶了幾分釋然。
這四人,不是鬼蜮四傑又是誰!前段時間她還讓惠姨吩咐這魑魅魍魎四人去行刺江南慕家的神秘公子,他們卻在江南撲了個空,而她嵐桃花卻是陰差陽錯的知曉了真正的慕家神秘公子,竟會是從小就過節不斷的蕭妖孽。
“惠主事早讓人連夜挖了條短地道,我們是鑽地道進來,後打暈了前來送膳的四名小廝喬裝而來。”說着,嗓音頓了頓,謹慎的放低了一分:“還請主子與嵐相和夫人隨我們來,惠主事已在地道出口等候。她的車馬皆已備齊,連夜可便可出城。”
嵐桃花眸中滑過一許讚賞之色。那惠姨辦事,她的確是放心。
她朝魑魅魍魎皆點點頭,隨即拉着自家爹孃隨他們出得屋門,才見屋門外的廊檐盡頭或是樹木周圍,竟是倘有侍衛屍首。
“此番進來接應的,總共五十人。我們四人負責接應主子與嵐相和夫人,還有十人去死牢放人,剩餘的,便處理刑部府邸這些暗中監視的暗衛。”說着,嗓音稍稍一頓,又低道:“另外,還有兩百多名桃花軒精衛,全暗中守在京都城的城門處,只要主子一行的馬車一出現,他們便會製造混亂,讓主子一行趁勢混出城去。”
嵐桃花嗯了一聲,沉雜的面上溢出一抹淡笑。
她與自家爹孃被魑魅魍魎護着往前,待極快的行至暗道入口,才見那入口甚是隱秘,竟設置在離刑部死牢不遠之處。
方到這入口時,便見黑壓壓的一羣人朝這入口涌來,那爲首之人,竟是兩眼發着狂喜的醫怪。
嵐桃花眼抽了抽,醫怪那老頭貪生怕死,如今被人救出死牢,鐵定是拼了老命的往這入口奔來,滿腦子皆是逃命二字。
另外,不得不說,他們奔跑時皆是有意放輕了腳步,陣狀不算太大,只不過在這寂寂的夜裡,聲音仍是顯得有些突兀。幸得這刑部府邸內的侍衛被進來的桃花軒精衛處理得七七八八了,而那官邸外的大批御林軍又離這裡甚遠,是以也聽不到這裡的動靜,要不然,就憑這大批如難民奔逃的陣狀,怕是早被抓了。
“我們快走!”趁那一大批人還未跑近之際,嵐桃花忙催促自家愣在原地的老爹老孃朝那出口行去。
“你們先走,我待他們全數走完時再跟來。”嵐相一臉沉雜,嗓音一落,便將雲氏與嵐桃花往入口處推。
嵐桃花怔了怔,兩眼朝嵐相一掃,見他勢要讓相府之人全數安全進了出口纔會跟來,她神色微微一頓,頓時有些懊惱與複雜。
都這時候了,自家這老爹還想着要讓相府之人先行,自己來墊後。他這樣,可當真是……
罷了!她暗歎一聲,腳下步伐一停,隨即朝那魑魅魍魎四人道:“魑魅魍,你們三人先隨我爹孃進這入口,魎陪我在此留守,待相府衆人皆入了這地道後再行!”
“不可,你……”嵐相與雲氏的臉色雙雙一變,然而嵐桃花卻朝魑魅魍三人使眼色,他們三人當即點頭,架着嵐相與雲氏就速速彎身鑽進了地道出口。
眼見着他們進去後,嵐桃花這才稍稍鬆緩一分神色,隨即朝那越來越近的人羣略微壓着嗓音的提醒:“快點!足下步子放輕點!”
醫怪最先跑過她身邊,卻僅來得及朝她斜着眼睛瞥上一眼,身子早已飛奔經過,徹底鑽進了那地道入口,隨即而來的,便是源源的相府衆人。
嵐桃花與魎站於一邊,靜靜望着他們涌着前行,一些相府小廝或婢女在經過嵐桃花時,還短促的喚了聲‘大小姐’。因着這一聲聲呼喚,嵐桃花心底微暖。
不得不說,雖說常日裡囂張跋扈,在相府中也是極爲不規矩,但無論如何,這相府之人皆是陪着她這麼多年,是以這心底,多多少少是對他們存有一些感覺的。
令嵐桃花錯愕的是,跑在人流隊伍最後面的,是小白與小花。這二人步履闌珊,歪歪扭扭的跑着,渾身上下有氣無力,那踉蹌的身子就差點沒一個不穩,徹底在地上摔個狗啃食!
那二人眼風裡瞅見嵐桃花,卻是雙雙駐了步子,而後足足在原地愣了片刻,才眼淚鼻涕直冒的朝嵐桃花撲來。
“哇呀,小姐,是小姐哇!小花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哇!”小花悲愴的嗓門極大,那發出的聲音在這夜裡無疑像是平地一聲雷,嚇了嵐桃花一跳。
她急忙迎上去捂住小花的嘴巴:“小聲點小聲點!你是害怕別人不知道你在逃跑麼!”
小白也撲到嵐桃花身邊,淚眼汪汪的吊住了嵐桃花的另一隻胳膊,本要悲慼戚的張口,但因嵐桃花這話而噎住了滿腔的委屈之言,僅是朝嵐桃花抽抽搭搭的道:“小姐,我好餓!死牢裡的牢頭給的飯菜不僅是餿的,而且還很少,小白完全吃不飽!”
嵐桃花眼角一抽,按捺心神,只道:“先莫說這些,快些走!”說完便要拉着二人前行。
哪知就在此際,不遠處卻是傳來一陣陣腳步聲,嵐桃花幾人皆是一驚,循聲轉眸一望,便見前方拐角處頓時有大批手執火把的侍衛出現。
“快走!”魎瞬間反應過來,拉住嵐桃花的手腕就要跑!
小花小白也慌了神,踉蹌着身子哆哆嗦嗦的往嵐桃花身後追,哪知幾人剛要鑽入地道入口,後方傳來一道孱弱但卻極其溫潤的嗓音:“嵐姑娘,你若是再往前鑽一步,我便讓人炸平這地道!”
嵐桃花顫了身子,頓時掙脫魎的手,頓住了身形。
這嗓音,何其溫潤,何其熟悉,本是儒雅如玉的男子,本是如風雅潤的聲音,卻是道着森冷無情的威脅之語,嵐桃花心頭如被什麼東西猛烈撞擊了一下,令她臉色迅速下乘,乍然間冷道了骨子裡。
她此番再度發覺,她曾經當真是昏了頭,竟會認爲鳳黎淵是溫潤如仙的人,可如今瞧來,他哪裡是仙,他明明是地獄裡的修羅,是會要人命的!
“小姐小姐,是祈王!”小花哆嗦的聲音自嵐桃花身後響起,隨即是小白那顫抖斷續的嗓音:“小姐,他們,他們還拿着弓箭對這我們哇!”
“魎,你先走!出去後便直接讓惠姨按照計劃行事,將所有人帶出京都城,直往洛陽!”嵐桃花眉頭一皺,眸底卻是風起雲涌。
魎的眸光一沉,嗓音也是格外的嘶啞:“主子,你們先行,屬下來墊後!”
嵐桃花將他往前推:“別廢話,快些走!莫要讓老孃生氣!出去後一定要制止住我爹孃倒回來尋我,定要讓惠姨立即帶着他們出城,”
“那主子你呢?”
“你管這麼多幹嘛!我脫身之後自會趕去洛陽!”說着,嗓音一冷:“快走!”
魎深眼望她片刻,終究是眉頭緊皺的轉頭回去,彎着身子迅速往前鑽去!
身後的大批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卻是突然全數停止下來。
此時,周圍似乎靜了不少,獨剩火把的燃燒聲顯得格外突兀。
嵐桃花沉默了良久,才慢騰騰的回眸,目光順着那不大的地道入口望去,意料之中捕捉到了一抹瘦削不堪的身影。
她沒料到,本是陌路的兩個人,此番竟是在這種情況下再度相見。她更未料到,本是互相斷情絕義的兩個人,此番再見,他卻是領着人對她舉了弓箭。